《天之炽②女武神》第54章


为了他怀中抱着的那个女人么?真不可思议,那女人看着比他大出很多,倒像是他的长姐。不过美得也真是惊世骇俗,她从那面巨盾后面露出头来的时候,能看清她面容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心跳“偷”了一拍。
某一下没跳,就这么过去了。
那繁樱般的女人满眼都是泪水,两只手紧紧地塞着耳朵,美丽但空白的双眼扫过无数黑洞洞的枪口炮口,好像身处一场无边的大梦中。
而那男孩则反转了手腕,从机动甲胄的胸膛中拔出了那支染血的矛,矛杆摩擦着开裂的装甲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西泽尔无声地笑了笑,对于在这里遭遇十字禁卫军的主力,他是有心理准备的。
从他的推进路线来看,不难看出他的目标是使馆区,他的敌人绝对不是傻子,相反他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一群人。跟那些人相比,他只是个冲动的孩子。
他能够侥幸地抵达这里,是因为那些人小看了他,小看了他作为亡命之徒的疯狂,还有黑龙的意外放水。西泽尔很清楚地知道他冲出那条满是埋伏的街道时,黑色的身影就站在前方的钟楼顶上。
因为黑龙念出那首炽天使们常念的诗时,相同的频率令红龙改型里的西泽尔也能听到他的声音。
“我们四面受敌,却不被困住,绝了道路,却不绝希望。遭逼迫,却不被丢弃。打倒了,却不至死亡。身上常带着神赐的死,使神赐的生,也显明在我们身上。”
这就是黑龙的骑士道么?那个被高层所恩宠所眷顾的男孩,难道也觉得自己四面受敌?
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还有很多是他不能理解的,比如黑龙,比如佛朗哥,比如他的教皇父亲,很多年过去了他穿上了军服驾驭了世间最强的武器,可心底深处还是那个克里特岛上的男孩。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太复杂了,也许他不该来翡冷翠的。
他的状态糟透了,能源接近枯竭,武器用尽,大量失血,他之所以到现在还不昏迷,全靠肾上腺素针剂撑着。
他一路上都在给自己注射这种保护心脏、增加供血、提升神经系统活性的药物。入针的位置在胸口上方的静脉,反复针刺造成了大片的淤血,左胸整个是乌青色的。
但还不够,巨大的疲惫感笼罩着他,他还需要更加振作一些……最后一关了,突破这座桥他才能休息,越过那道铁闸门他就相当于逃出了教皇国的国境,至于边境那边有什么,是将来的事。
他以巨盾为掩护,悄悄把最后一支针管插入自己的左胸,把那种深紫色的药剂慢慢地推了进去,再无声地捏碎了针管。
药物从接近油尽灯枯的身体中再度榨出了些力量,沐浴在冷雨中太久,他的身体早已冷透了,此刻又感觉到些微的温暖。
他扯了扯那张军用毯子,让它包住母亲的头部。这是他从佛朗哥那里拿到的,军用毯子虽然粗糙但是防水保温,裹在琳琅夫人身上,像是黑色的襁褓。
怀中的女人恐惧地盯着他,像是受惊的小猫乍起了浑身的毛。前次去看她她还比较温顺,好像对西泽尔有点印象,但这一次西泽尔穿上了甲胄她就认不出了,这一路上她都在哭闹和扭动,想尽办法要逃走。
“别这样啊妈妈,我是你儿子啊。”西泽尔苦笑着同钢铁利爪的背面蹭了蹭母亲的脸。
这也有可能是他们母子的诀别了,谁知道他能不能冲过这座桥呢?准备狙击他的可是十字禁卫军啊,号称世界上最强的军队。
十字禁卫军在高处架设了几台强大的聚光灯,所有光圈都集中在西泽尔身上,怕他借黑夜遁形。强光下琳琅夫人的脸仿佛是半透明的,像是那种从东方运来的、最好的白瓷,平日里她明艳照人,此刻雨水洗去了那丝美艳,她看起来就像画家刚刚勾勒完毕还未上色的素坯。
平日里西泽尔并不觉得母亲有多美,因为见得太多了,而且很多人都说他的容貌基本都是遗传了母亲,照镜子的时候他还经常能从自己脸上找出母亲的痕迹来。但今夜他忽然觉得母亲真是很美的,难怪父亲那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无法拒绝她。
可就是这份美最终害了她,如果可能的话,西泽尔倒宁可自己的母亲是个操劳的、皮肤发红的农妇,夜来在油灯下给他缝补衣服,偶尔给他温暖的拥抱。
其实他这一生基本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暖,也许小时候母亲经常抱他吧?三岁以前他的记忆还很模糊的时候。那之后她就一直是这样呆呆的,你喊她或者抱她,你快乐或者悲伤,她都没有反应。
托雷斯的死让他那么难过是很可理解的,从小到大,托雷斯是陪他最久的人,其次就是莉诺雅。可为什么还是很害怕失去母亲呢?她根本就是个大布娃娃啊。
其实西泽尔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害怕失去了母亲,自己就再也没有可以称为“家”的东西,从此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和阿黛尔相依为命。
托雷斯说人越大就会越孤单,因为这个世界上可供你依靠的人会越来越少,亲人会变老会离你而去,即使像托雷斯那样的哥哥也会有一天不再所向披靡,最终一切的决定都得自己做自己承担结果。
西泽尔相信托雷斯说得没错,但他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
红水银蒸汽沿着管道充溢甲胄的每处关节,背后的气孔全开喷出浓密的气流,红龙向着前方的长桥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第五十一节寂
同一片风雨也笼罩着白色的教皇宫。
身披红色法袍的老人站在教皇宫的六座钟楼中的一座上,向着台伯河的方向眺望。留声机播放着凝重又悠扬的《骑士舞曲》,身穿黑衣的秘书们排成一队站在他身后,望向同一个方向。
身穿黑色军服的男孩缓步登上钟楼,站在史宾赛厅长的背后,他的白色长发被雨水淋湿了,黏在瘦削苍白的面孔上。
“您召唤我么?史宾赛厅长。”男孩的声音古雅端庄,但是寒冷。
“不敢说召唤,只是邀请你来教皇宫,很感谢你接受了邀请,龙德施泰特中校。”史宾赛厅长转过身来,面对这个代号“黑龙”的男孩,“教皇厅想对你表达谢意,但我们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意的话就不用了,我不是为了教皇或者教皇厅而这么做的。”龙德施泰特在这位德高望重的红衣主教面前保持着立正的姿势。
“放走西泽尔,你背后的人肯定会怀疑你的忠诚,你将来的发展也会受到影响。如果你需要,教皇厅很愿意给你支持,扶你成为炽天骑士团的团长。”史宾赛厅长淡淡地说,“想必你也知道,这件事的结果无论如何,红龙已经没法用了。”
“史宾赛厅长,恕我直言,我是绝对不会和教皇厅合作的。”龙德施泰特的声音不高,但是毅然决然。
“能让我听听你的理由么?”史宾赛厅长倒也并不生气。
“因为在这个国家的诸多势力中,教皇厅是最激进的战争派,谁都知道圣座渴望着一场席卷世界的战争,通过那场战争他才能掌握越来越多的权力。”龙德施泰特微微昂起头,“但炽天使不该是为了战争而存在的。”
“你在对锡兰的战争中不也是英雄么?没有你的支援,红龙不可能攻下锡兰王宫。”
“作为骑士,我必须服从命令,在战场上争取让尽可能多的战友活下来。但那并不代表我赞成那场战争。”
“真是孩子气的话啊,”史宾赛厅长轻声说,“你怎么知道你背后的支持者就不渴望战争呢?也许他很渴望,但不想表现得很明显。你是他看中要领袖炽天使的男孩,红龙是圣座看中要领袖炽天使的男孩,炽天使能干什么用?那是究极的武力,究极的武力是用来守护和平的么?孩子,那只是政客们虚伪的说辞,究极的武装只能是用来发动战争的,正如剑最初被发明出来就是用来伤人的。你和西泽尔都是剑。”
“我不知道我背后的人怎么想,我只遵守我的骑士道。我的骑士道让我放西泽尔通过我防守的路口,我愿意为此承担任何后果。”
“红龙是你竞争者,他第一次穿上甲胄的时候几乎置你于死地。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在磨练战技以胜过他,是什么促使你帮助你的敌人呢?”
“您说的是红龙,红龙确实是我的竞争者。而我帮助的那个人名叫西泽尔·博尔吉亚,我曾经两次见过他爆发出恶魔般的力量,但促使他那么做的理由从来都不是战争。”龙德施泰特望向远方,“这场战争才是他真正想打的吧?为了家人搏上生命,这是他的骑士道,那是崇高的东西,不容侵犯。”
史宾赛厅长沉默了片刻,“你可真是一个古板的孩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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