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炽②女武神》第67章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知所措。
“大家都到得很准时嘛。”唐璜最先回过神来,摆出一副“不是约好的么”的慵懒笑容,好像“我过得很开心,凭什么要去找死”这话不是他说的。
“喂喂!不是你们两个说来了就没命死死地阻拦我来着么?”昆提良不忿地嚷嚷,“搞得我这两天一直睡不好,翻来覆去地想!”
“没有我们在,你这个笨蛋会死得很快。”阿方索说。
“那你呢?你也是担心我吧?”昆提良一阵感动之后转向唐璜。
“别把我想成阿方索那种嘴里说着冰冷的话心里为你想了很多事的烂好人!”唐璜从鼻孔里喷出两道气来,“我这种男人只会为爱献身!我是冲着老板身边的那个妞儿来的!那种外面冷漠里面火辣的妞儿是我的菜啊!”
昆提良压低了声音,“你的菜好像正站在你背后……”
唐璜一个激灵,就听到背后传来那优雅的女声,可又透着丝丝的冷气,“找不到贵宾通道了?早就猜到了,所以出来找你们。”
碧儿今天特意地打扮过,身穿天蓝色的礼服裙和三寸的高跟鞋,让那曾被称为白色橡树的身材显得更加挺拔修长,和三位见习骑士不相上下。
“喔!怎么表达我对您今天这身打扮的感觉呢……真是光彩夺目!”唐璜赶快往回找补,故作关切,“不过看您脸色似乎不太好,是病了么?”
“不是外面冷漠里面火辣么?”碧儿冷着脸,“行了,不用弥补了,跟我走,演出快要开始了。”
昆提良幸灾乐祸,阿方索面无表情,唐璜灰头土脸,三个人跟随碧儿上了车,拐弯驶入了贵宾通道。
电梯带他们进入自己的包厢,从那个居高临下的位置,苏菲亚剧院一览无余。
屋顶足有二十米高,提供了巨大的回响空间,前方是金碧辉煌的巨型舞台,两侧是精美的壁画,普通观众席位于舞台前方,包厢在最后面和最高处。包厢里是红丝绒面的座椅,落座之后就有侍者托着香槟前来问候。
号称出身于贵族家庭的唐璜也没有享受过这等待遇,昆提良这种土狗更是啧啧称赞,落座先干了三杯——因为香槟是免费的。
“喂!遇到免费饮料就猛喝,只能暴露你乡下人的本质好么?”唐璜压低了声音,“要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这才能获得服务生的尊重。”
“可笑!没钱的时候我们连山芋酒都喝!还有我为什么要获得服务生的尊重,我自己就是服务生!”
“没出息,为了多喝几杯连脸都不要了么?”
“可我们中只有你的脸能换钱啊,我要脸有什么用?说起来这里只提供香槟?没有点小吃什么的么?”
“有切片奶酪和烤过的坚果。”一个小小的银盏从后方递来,越过昆提良的肩头,银盏中是烤过的杏仁。
“烤得真好!”昆提良咀嚼着杏仁,“再来一点儿。”
快要开场了,金红色的大幕不时波动几下,管弦乐队正在试音,管风琴发出浑厚的低音。
昆提良一颗颗往嘴里丢杏仁,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幕,高高兴兴地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没注意到唐璜和阿方索都站了起来,默默地看向自己背后。
直到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把双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昆提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闪电般弹跳起来。
站在他背后、递给他杏仁的并非侍者,而是肤色苍白的年轻人,体型如当年那样消瘦,却比记忆中高出了一个头,那双曾经令人畏惧的紫色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纯黑的。
几天前在特洛伊酒店门前见到他的时候,昆提良激动得一劲儿哆嗦,根本没来得及细看他,此刻才注意他跟记忆里差得那么多。
不再意气风发,也不再锋芒毕露,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微笑,不知道的人很容易把他误当作一名服务生,或者一个来自外省的年轻人——一个马斯顿男孩。
在马斯顿的那三年里,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今的他真的还能算是天赋领袖,能带领他的骑士们去博取未来么?阿方索和唐璜脑袋里都转过这个念头。
但昆提良根本没想,他冲上去狠狠地拥抱了西泽尔,那股凶狠劲儿就像一匹狼扑过去抱住另一匹从荒原跋涉回来、伤痕累累的狼。
然后是唐璜,然后是阿方索……男人们相互拥抱,用力拍打彼此的后背,一个字的问候语也没有。
碧儿吃惊地看着这些咬牙切齿的男人或者男孩,忽然间有种泫然欲泣的冲动。
他们重新入座,试着找些话来打破沉默。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级的地方。”昆提良摸着包裹着红色天鹅绒的座椅扶手,“真棒!不愧是老板的品位!”
“碧儿的一个朋友在乐队里当管风琴手,是他帮忙买到的。”西泽尔轻声说,“包厢的票只留给有身份的人,但我已经不是了。”
这句话引起了三名骑士的不同反应,阿方索面无表情,这一点他来前就想明白了。唐璜是立刻望向管风琴那边,好确认碧儿那个当管风琴手的朋友是不是什么对她有意思的小白脸。
昆提良扬起眉毛挺起胸膛,“没什么!老板您的位置,我们会为您抢回来!我们是您的骑士,这是我们该做的!以后您每晚上走在这里看戏喝酒,想坐哪个包厢坐那哪个,您要乐意其他包厢都空着,我们就让它都空着!”
这赤裸裸的表忠心,连唐璜这种臭不要脸的都为他脸红。不过谁都知道昆提良说这话是发自内心的,毫不掺假。
阿方索把两个木盒递给西泽尔。小盒子里是重新调校过的腕表“蜘蛛巢”,大的盒子里则是两柄黑色的手铳,蜂巢式枪管,螺旋上弹,象牙柄上雕刻着十字花纹。这是一件优雅的武器,但也很危险。
唐璜一眼就看出这是那天晚上他在阿方索的“仓库”里见过的那对手铳,不知道是哪位客户定做的,阿方索显然是急切间来不及给西泽尔准备礼物,就把客户的东西拿来了。
“防身用,我记得殿下您的枪法不错。”阿方索淡淡地说。
西泽尔还没摸两下就给昆提良抢了过去。“之前还劝我说来了会没命的,其实自己偷偷准备了礼物……还有多的么?我也要两支!”昆提良抚摸着那对精美的火铳,爱不释手。
阿方索懒得搭理他,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当然不是危言耸听,哪怕此时此刻,就在西泽尔面前,他也可以坦白地说,这是一条“向死之路”。他们三个人,加上西泽尔这个失去了地位的“老板”,很可能都走不到结局。
可唐璜有句话也许说得对,唐璜说他们三个里面,最鲁莽的家伙肯定是昆提良,但最冲动的很可能是唐璜自己,而最疯狂的,则毫无疑问是看似冰山的阿方索。
阿方索不愿那样度过他的人生,所谓天才机械师,最终的舞台只能是战场……这就是他的疯狂。至于死亡,他十三岁那年,眼看着烈火吞噬了他的家和养父,就已经不怕死了。
第六十七节艳舞女郎
这时灯光变暗,音乐声起,掌声中大幕缓缓拉开,仿佛打开了神话画卷。
歌舞剧这种艺术从旧时代流传至今,多数都是神话剧。
弥赛亚圣教是单一神教,只承认造物之主为宇宙间的唯一神,而歌舞剧多半都遵从古老的多神信仰,神祗们像人类一样有喜怒哀乐,衍生出很多狗血的故事。教廷不承认这种多神信仰,但允许神话剧作为一种艺术存在。
这部《冥神的新娘》讲的是冥神孤傲冷漠,从不对任何女孩动心,于是爱神和诸神打赌,说他能令冥神爱上一个女孩。为了赢得赌约,爱神向冥神射出了他的金箭,被这箭贯穿的人都会萌发出烈火般的爱情,爱上他所见的第一个人。冥神也未能抵挡金箭的力量,而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个女孩,却是诸神之主天神的女儿贝淑芬妮。冥神发疯般爱上了贝淑芬妮,架着黑色的马车把她抢入冥界……
按说这种老派的剧目不该有多大的号召力,可今夜大厅全满,包厢也是全满,最后面还站满了只买到站票的观众。
好几位赫赫有名的年轻公爵和侯爵端坐在包厢的帷幕后,手持金色的小望远镜。这边演出刚刚开场,那边几十位准备上台献花的随从已经在台下就位了,看来主演的号召力非常强大。
碧儿把三个文件夹递给他们三个,每人还有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三身黑色的军服,文件夹里是军籍证明书,在这些文件下方落笔,他们就重新获得了军籍,成为炽天骑士团的一员。
不过签名也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林林总总得签近百个……骑士们走笔如飞地签着字,昆提良嘟哝着说,“又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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