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铺家的小娘子》第89章


人眼睛看见的,永远在长在地面上。好的不好的,长生天都会看在眼里。我阿姐是最心善的额各其,这中间一定是有误会!”
娜仁听了面色稍松了些,但仍严肃的说道:“不管怎样,我们阿里家是绝不会无故伤马的。草,娜仁当你是自己人,你要多多的和你阿姐说。”
“我会的,谢谢你没有对她动手,阿草永远感激你的情谊。晚上你的纳呼日来时,阿草保证把娜仁打扮的又美丽又漂亮!”
娜仁一听,脸就红了,也顾不上心疼她家的马,立时扬着鞭“得得”的跑得不见影。紫草看着娜仁远去,脸上的笑容一下便垮塌下来。原地等了等,只见那边骚动似乎变得更厉害了。翠衣的叫骂声在寂静的小镇上格外响亮,先前去探听的军士也没回来。紫草默立了一会儿,还是赶马过去。
“……个万人入的小贱人,背槽抛粪,横死眼不识好歹,活该就做个贱奴胎子。妆模作样还打量人不知,不过一个是撑目兔一个是缩头龟,狼心狗行的想谋害老娘。歪刺骨、浪包娄、养汉精,便是做着三贞九烈的样儿,屄里照样能跑出马来……”
这话骂得是极恶心又腌臜,听不懂的元兵围着看热闹,听得懂的汉兵推推挤挤的嘻哈谑笑。这翠衣掐腰昂首的足足骂了怕有一刻钟,难为她还字字不重样。紫苏许多都听得不太明白,大约知道是在骂她,但只冷眼看着不发一声。宋鑫却原是风月场里走惯的,哪句不明白,哪句不知道,只听得面沉如水,眼神明灭不定。紫苏见宋鑫神情不对,急忙把他挡在身后,背着人眼,手不停摆。若是现时闹将起来,一定是他们吃亏,夜里的事就更不好办了。紫苏只能把人拦得死死的,耳边尽是宋鑫沉重的呼吸声,心中不由懊恼自己没沉住气。
整条队伍都僵在这里,阵营分明,对着尸山血河怪异的紧。一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叫骂的越发气焰嚣张的翠衣;一边是行尸走肉,死一般静寂的村民。紫苏手心都捏出汗来,才终于把阿草盼了出来。
见紫草过来了,先前打探的军士这才醒悟过来。急忙忙的凑上前,想禀报,却被紫草抬手止住。
“宋翠衣!闹够了没,再闹你也没比他们高贵多少,也不还是个贱奴胎子。”
翠衣见着紫草来了,立时乖觉的收了声,不争不辨,宛若先前骂人的不是她一般。敛眉收色的跛着脚,退到一边,曲身行礼。只见着身上血污腌舍,衣襟零乱不堪,钗儿歪,发儿散,一副苦主样。
紫草却是不为所动,垂眼冷冷的打量着翠衣,又道:“小贱人你骂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身臭皮子下裹的是颗什么心。搅肚蛆肠之辈,你和你那主子寻摸些什么,我是懒得管,也不想管。只是我手里的人,你不能沾。别说是你,便是你主子的主子来了,我也还是这句话!”
说完,紫草又看向阿姐,扫过她身后的蒋家众人时眼神一黯,稍停了一息,说道:“阿姐不要再动马,蒙古兵的马都是自家的,伤人马匹等同结仇。”
紫草说完也不停留,提着马缰便作回转。
若是这刻时机错过,还不知天黑前再能寻着时机不能。紫苏赶紧撇开宋鑫和蒋家众人,单独上前一步。拉住马笼头,抬头说道:“阿草,和阿姐说说话好么?单独的,就我们俩,像以前一样!”
紫草向后面的蒋家人看去,倒是轻笑起,只那笑意不及眼底。
“为什么不好,难得还有个蒋家人曲尊降贵的来与我说话,当得击掌为贺了。只是阿姐需要小心,我现时已经修炼做了夜叉鬼婆,山精妖怪。失迷心智的人,少不得要经常做些魍魉魑魅的事来陷害你们这些忠臣义士之后。若是不怕名声受污,阿姐便上来!”
说完,伸出手,那神色却是高傲的不行。
蒋家众人一如既往的沉默着,唯有蒋大郎上前扯住紫苏,低声说了句“莫去”。紫苏回头,冲着大哥一笑。再看爹娘,虽是低头不语,但娘脸白的厉害,嘴唇不停的嚅动着。若非爹爹手臂钳着紧,怕已坐倒在地上。又看宋鑫,早已退在人后。见她看来,只稍作点头状。紫苏再无二话,拨开大哥,转身便抓住妹妹的手借力上马。
纤细软滑的小手,冰凉还带着微汗。握住时,似还畏缩了下。紫苏心下一惊,立又释然。一根藤结下的果儿,又哪会长出两个样。这心里还是有着林上村,有着蒋家的,只是入了魔怔而已。
松开妹妹的手,紫苏宛若多年前那样,环抱住小妹的腰,感慨道:“以前老杨叔带我们骑马,阿草也是这般坐在前面!”
妹妹的身子僵了僵,还不待紫苏再次开口,只低声说了句“阿姐抱紧”,便风驰电掣的纵马奔去。经过那个异族小娘子时,那小娘子叽哩咕噜的喊了一大串,也不见妹妹回声或停下。一路冲到杨大财主家大门外,才放缓马蹄。
门口两队军卫见妹妹来了,点头哈腰的上来问候。紫苏见妹妹也不搭理,还是坐在马上,越过高阶往里进。行至垂花门,四个穿宝蓝色长袍,平头梳两根大黑辫子的异族小娘子,弓身哈腰的迎了上来。妹妹这才勒住马,喊了声“纳日苏”。其中一个戴红珊瑚缨络的小心走至马前,头也不敢抬的捉住笼头,她们这才下马。
紫草还是未说话,只回身牵了紫苏的手,继续往里进,沿路不时听见妇人的尖叫声、哭喊声,与男人的喝骂声。妹妹恍若未闻,那三个异族小娘子也悄没声息。
过甬道时,突听得“啪”的一声巨响,一个衣衫不整的妇人神情恍惚的从西侧的一间厢房里破门跑了出来,一头撞在个石山子上,刺目的血蜿蜒流下。紫苏听声回头,便见个元兵边系着腰带边从里走出,骂骂咧咧的行至那妇人面前,还用脚踢了踢。
紫苏看得眼睛都快冒出火了,手却被妹妹拽的死紧。
“这不是你能插手的!”紫草见阿姐不动,漠然道:“一刀挥过来,活下的是能折腰的人。如果这都熬不过,那她活着还真不如死了。”紫苏心中一堵,急欲脱口的话又给她生生咽了回来。
几人沿甬道又穿过个木雕花格荫翠环绕的小厅,紫草这才推开东面的一间厢房,对着身后的三个异族使女吩咐了几句,那三人便立时小心的退下了。不一会,端上了茶水、香果,并面巾、银盆、香胰子及面脂零零碎碎的一大堆。伺候着紫苏二人净了面,抹了膏脂才一个个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坐上矮榻,紫草这才舒了口气,歪躺下,懒洋洋的说:“阿姐有何话这便说吧,这院内没人听得懂汉话。可若是也想与我说那家国大义的道理,还是趁早歇住,我不爱听。”
紫苏双足垂地的坐在榻沿上,打量着妹妹卸过妆的面孔。原先有着脂粉遮挡只觉瘦了些,现下一看却见两颊瘦削的惊人。一阵心酸,不由伸手抚上,问:“阿草在外过得好不好,怎么瘦得这般厉害,可是吃苦了?”
紫草一怔,半晌未动,眼圈却是渐渐红起。猛的抬手,一把打开紫苏的手,翻过身背对着躺下,声音有些沙哑的说:“住在富贵窝,每日呼奴唤婢,绮罗绸缎不尽,能吃什么苦?难不成比你们现下这样子苦?”
紫苏一顿,深深叹了口气,拍了拍妹妹的肩,道:“我这般说话你还要刺两下,难道对别人也是如此。十几年的姐妹,我们便不能好好说会儿话么?爹娘哥哥们不要了,现在阿姐也不要了是不是?”
紫草听了“蹭”的一下从榻上坐起,双手胡乱的把眼睛一擦,气道:“那阿姐想要我怎么说?说我愿意陪着你们给南延殉葬,或是眼睁睁看着你们往死路上走。那些骨气在历史中连个泡都冒不起,你让我怎么放手?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蒙古军队是不可战胜的。所有的一切记在书里只是个数字,可摆在面前却是逃不尽躲不开的恶梦。我只想快些结束这场战争,快些结束这场血腥的屠杀。”
阿草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便是南延弱了些,但也不至于一定落败。为何三番两次的这般下谶语,且言语也古怪的很。紫苏担心的摸上妹妹的额头,又探手去抓妹妹的脉。
“看!你们每个人都这样!你们以为我疯了,我病了,可我既没疯也没病。我最痛苦的就是,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清醒。”紫草情绪激动的甩开紫苏的手。
紫苏说不出话来,屋内陷入一片寂静。好半天过去,声音才重新响起,这次却比先前要和缓多了。
“自小我们便无话不说,那阿草告诉我,为什么南延一定输?”
“说了阿姐能信?”
“你不说我怎么信?”
屋中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紫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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