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谋》第164章


还未等他点头,又自顾自笑道,“哦,我都忘了,你如今这副样子怕是喝不了茶。”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离殇的身形凝实了些,在程锦面前坐下,赌气似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正待入口,突然赌气道,“你让我喝,我就喝?多没面子。”
“真难伺候,你这副模样定娶不到媳妇儿。”程锦随意嗤笑道。
“你!”离殇像被踩着了痛脚,勃然变色,“你莫要以为你如今同他定了亲便可以得意,今后有的是你们后悔的!你当这里是哪里?由得你们得意?不过是且让你们尝尝甜头而已……”
“你说完了么?说完就滚!”一道寒光斜斜地抵着离殇的脖颈,让他那刚刚凝实的身形又虚了起来,文绍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屋子里,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你们俩如今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别做出这副威胁人的模样。”离殇丝毫不惧,看着低咆着要冲上来同他相搏的阿若冷笑道,“便是加上你,我也不惧!”
“我就算斩不了你的真身,斩掉你这具分身也是绰绰有余,以你之能再造一个分身不难,但要让分身潜入此界便不容易了。”文绍安也是寸步不让,那阴森强硬的模样是程锦前所未见。
“你吃了这么多年的亏,还是不肯学乖,”离殇桀桀冷笑,“你便是斩了我的分身又有何用,你与她也是天地不容,我本好心好意要同你合作,你却”
话音未落,那寒光已经直直插入黑雾之中,黑雾被他片片搅散,只余下他不甘的嘶吼,“你们俩会后悔的……”
程锦沉默地看着离殇消失在屋里,两人相对无言。
“你就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这离殇每回出场与退场都闹得这么惊心动魄的,偏偏每回又都留下语焉不详的几句威胁,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倍觉无奈,她只得把目光投向了似乎在近日同离殇有交集的文绍安身上。
文绍安张了张嘴,但还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一脸严肃地抿着嘴摇了摇头。
“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对我来说,无事不可对你明言,但对你而言,我们不过相识数月,的确尚未到交心的地步,我也能理解。”程锦点点头,脸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并非如此,”文绍安皱眉,伸手去拉她,“你我之间无话不可说,只是此事着实太过复杂,我至今还理不出个头绪,也不知该如何对你说。”
“你也不是第一次同我这么说了,我也同你说过,无论是什么事儿我都希望我们俩一同参详,我不想每回离殇找上门来的时候都像个傻子一样,你事事都不同我说,若有人借机离间我们,我偏生信了,你可有想过怎么办?”
“离殇不会再来寻你了。”他紧抿双唇,“他被我毁去了一具分身,短期之内无法再寻上门,过些时日待我查明了真相,你便不会因此误会了。”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所说的不止是离殇。而是我对你的信任,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生出任何龃龉,信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却有可能因为一件小事,一个人有了裂痕,若不及时修补,放任裂痕愈加扩大,便有可能分崩离析。”她耐心地说,心里既然有了不快,便直接同他说出来,否则他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不会想着改变,自己又难免失望,长此以往,两人定会渐行渐远。
他最怕见她脸上失望的神色,心中一痛,急急地伸出手拉她。
她倒是不闪不避,乖乖任他牵着,“我先前便同你说过,我不想成亲,只想要一个人自由自在悠游人间,可一想到那个人是你,便觉得成亲这事儿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文绍安心头一震,望着她的眼神柔软似水,世上怎会有这样的妙人儿,不仅一举一动牵着他,就连她说的话都那么妥帖地熨帖人心。
第两百三十四章 不瞒
“我前世虽然嫁过人,可那时候糊里糊涂,现在想起来不知那时候是被什么迷了心窍,今生我要活得明明白白的。我便是在外头有百般心思,待你也只有赤诚两字,只望你莫要辜负我待你的这一片诚心。”程锦诚恳地说。
程锦对着文绍安的时候,一直都有一种莫名的信任,那种信任与前世有关,但又不完全因为前世,而是一种源于内心的直觉,让她相信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地同他交底,同时也希望他能够同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我不是想要瞒你。”他有些艰难地说。
程锦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活泼洒脱的,甚至带着一丝孩子气,但是他很清楚她内心深处是个极为成熟有主见的人,毕竟她有着庄敬皇后的所有记忆,怎么可能真像个孩子一样天真。
“离殇这个人太过古怪,他每回说要来寻我帮忙,却从不明说究竟要我帮什么,却总能够在三两句话间激怒我。”文绍安咬牙道,“我不是有意瞒你,只是觉得此人太过讨厌,不想让他影响了你的心情。”
“他同你说了什么?”程锦一脸奇怪,文绍安这么有涵养的一个人,虽然年纪小,但在人前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会如此轻易被人激怒,看来这个离殇还真的踩着了他的痛脚。
文绍安拧眉沉默。
他这副模样反倒让程锦的心中有了猜测,了然地轻吐了一口气,“他说我们俩天地不容?你当真相信了?”
“我自然不信。”文绍安毫不犹豫,声音中隐有杀伐之意。
“既然不信,何必动怒?”程锦一脸平静,“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地不容,那便杀出一条能容得下你我的路来便是了。”
程锦向来不相信什么命数,她前世本就是早夭之相,结果逆天改命,多赚了许多年活;当初那些方士说大燕气数未尽,萧晟举事必败,他们也杀出了一条血路;后来萧晟迷信方士,将她的魂魄镇压在思华殿,依旧被她努力挣了出来……
这一路,靠的是他们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走出来的,和天地容不容有什么关系?
文绍安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思,被她三两句话安抚下来,朝她微微一笑,“多谢你教我。”
“既然你不恼了,便同我说说你对离殇来历的猜测,还有国子监近日的那起案子。”
文绍安一僵,随即坦诚道,“我猜想那离殇不是人,甚至不属于此间天地,我不知他的真身在哪里,他每回都是以分身出现,他本人的法力应当是十分高强的,但因为分身的缘故,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饶是如此,依旧是此间最强者。”
“与你比如何?”
“伯仲之间。”
“当年的文定年一身法力已是当世最强,若你承袭了他的全部法力,这个离殇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最强者。”程锦点点头,“你说的不属于此间天地又是什么意思,为何我从不曾听过?”
“师父也不曾同我说起过,兴许鸿山传承中没有记载,这也是我从离殇的言行中推测出来的,他这个人行踪诡秘,言语闪烁,这些猜测未必确凿。”文绍安看着她解释道,“我自己也不确定,故而不曾和你提起过。”
“既然不确定,我们一块儿参详就是了,”程锦托着腮帮子道,“这么看来这个离殇岂不是也为天地不容了,又有什么资格嘲笑我们为天地不容?还有阿若,他似乎是识得阿若的,还说什么涧风鸣泉的,你可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程锦生怕有所遗漏,将离殇方才的话一字不落地学给文绍安听。
文绍安拧眉思索,“这两个名字挺起来陌生,可照着离殇的意思,他们应该也同我们十分亲近,阿若的来历兴许还没那么简单。”
文绍安和善地看着一团孩子气的阿若道,“她前尘尽忘,会不会是因为要来寻我们所付出的代价?”
“你看,天地不容又如何?还有这么多宁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同我们在一块儿的人,除却阿若,兴许还有那个离殇口中说的涧风鸣泉,你看,天地不容这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文绍安点了点头,“离殇此人虽然屡屡装神弄鬼,但确实对我们没有太大恶意,他三番四次找上我们,口口声声说要帮忙合作,饶是如今他遮遮掩掩不肯明说,终有一天也是要水落石出的,到时候再看也不迟,倒也不急在这一时。”
“说的不错,”程锦微微一笑,“我方才无意说他娶不着媳妇,他便大为跳脚,恐怕他来找我们便同他的婚事有关。”
“那我们可帮不上忙。”文绍安一脸警惕。
“不说他了,国子监的案子又是怎么回事?”
文绍安伸手拈起她书桌上的松烟墨,一边把玩着,一边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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