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华谋》第166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程锦唏嘘道,怪事频出,妖物横行,从某个方面来说,是一个王朝由盛转衰的标志,说明皇气龙脉已经镇不住那些妖物了。
“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歇着吧。”他想伸手揉揉她的头发,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这个人平日没少拉她的手,揉她的头发,如今定了亲,反倒避其嫌来,“你近些日子究竟在忙什么?如何都见不着你?”
“待你月考后,我便带你出京南下。”他站起身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知她是个惫懒的性子,再不歇着,明日月考怕是要起不来了,“你大姐程钤的事儿,我已经办好了,待她脚伤好了之后,便能直接转入太学读书,还有李焕的事儿,你也可以转告李玉不必担心,几位老大人已经决定了,不对南边用兵,调动北山军除了日常换防之外,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大梁的统治者一向待武将十分忌惮,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换防,以保证军队只听朝廷调度,但也造成了一些没有经验的将领指挥不动的手下的军队,便是不调用李焕的军队去驰援南方,此次换防对李焕一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
“啧啧,祁王的动作都已经这么大了,朝廷还不打算用兵,只怕他会得寸进尺,有恃无恐。”
“其中利弊,在御书房已争了几日,几位老大人想要保稳,南边的兵力尚未布置妥当,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那你呢?你是主战还是主和?”程锦突然很好奇。
“长痛不如短痛。”他面无表情道,“此事永远没有准备好的那一日。”
“确实有道理。”程锦笑道,“如今双方都没有准备好,猝然用兵固然有风险,但是富贵险中求……”
“皇上毕竟年轻,势单力薄,只能暂时屈服。”这一点谁都能够理解,隆庆帝看着风光,实则看起来形如傀儡,处处受人挟制,好不容易趁这样好的机会对南方用兵,培养几个自己用得顺手的,结果还是被那几位老大人个否决了,程锦完全能够体会那份悲愤。
“那叶大人?”虽然程锦同叶萍日常互怼,但心底还是对她十分关心的。
“在京城捣乱的确实是南蛮细作,大理寺也算是查案有功,朝廷不打算怪罪韩大人他们,容祁王上奏鸣冤之后,申斥了他一通,责令他在南蛮彻查此案。”
令祁王彻查,无疑是给了他一个糊弄朝廷的机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这场戏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这卷书给你,”他从袖中掏出一卷书,“我先前应了你要教你术法,但你平日在太学,我来寻你也不方便,你便照着书先学着,若有什么疑问,下回见着我再问。”
程锦喜不自禁,此番南下十分艰险,她正愁自己法力微弱呢,“你真是有心了。”
哪怕只是最低微的法术如迷魂术,平日里也十分管用,至少今后红绡和程钤不容易产生什么异样。
“你虽习得法术,但在这世间还是莫要经常使用法术,怕会折了你的福报。”
“我晓得啦,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轻易动用法术的。”程锦自是清楚天地之间有其运行法则,滥用法术便相当于破坏了这个法则。
不过说归说,她就经常见他使用法术,也没见他有什么损伤。
程锦将法术收好,喜滋滋地躺上床,睡了个好觉。
第二日便是月考,每个学子皆是形容憔悴,有不少熬红了双眼,看上去很是可怜,程锦也随着众人打呵欠,只不过他们是熬夜苦读,她则是睡得还不够多。
太学几个班考题是统一的,裴先生步上讲台,清了清喉咙道,“此次月考考的是书法,随你们写什么,时间一到便收卷子,开始吧。”
诸生面面相觑,哀嚎一片,这样变态的考题,可以媲美上回奏琴了,他们昨晚苦读了一晚,结果却是做了白工。
嚎归嚎,但很快都静了下来,琢磨着如何让自个儿的书法更出彩。
裴先生很潇洒地搬了张凳子在一旁站着,毕竟考的书法,平日里那些的书本便是随他们取阅无妨,交头接耳也无妨,他们只管自个儿落笔写字便好了。
程锦打了个呵欠,觉得此次月考的题目,十有八九是文绍安向宋祭酒求来给她放水的,在外人眼里,自己这个才醒过来数月的小傻子,定写不出什么好字,可他却是知道自己的底细的,她那一手字,放在整个大梁都罕有敌手,何况是在区区国子监。
第二百三十七章 惊讶
程锦昨夜新得了那本术法书,兴致勃勃地练了一个晚上,压根就没考虑到月考的事儿,此时正困得不行,呵欠连天地撑着头,看得裴先生连连摇头。
他素来佩服文绍安的才华,却没想到他那样严谨的谦谦君子竟会愿意同程锦这样的姑娘结亲,在他看来,程锦虽然长得美,却是个腹内空空的草包,不堪造就,除了容貌之外,没有一点配得上文绍安。
她傻了十几年,这本非她之错,但如今既然醒了,还进了太学,应更当勤加努力,奋起直追,弥补往昔错漏的时光才是,可她偏生惫懒得紧,授课时从不见她仔细听讲,平日也是浑浑噩噩度日,哪怕是在戊班,像她这样混日子的学生也不多见。
认真治学的裴先生最看不上这样不勤勉的学生,只是暗暗为文绍安惋惜,在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不齿,没想到那如谪仙一般出尘俊逸的文绍安也是个贪欢好色之徒。
和那些屏气凝神的诸生不同,程锦懒散得很,甚至能在裴先生那如电一般的眼神下,又打了个呵欠,这一回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裴先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走到她身前准备斥责她,即便她有自知之明,觉得此次月考定考不好,也应当拿出个端正的态度来,这般自暴自弃像什么话。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程锦面前的宣纸时,瞬间就傻住了,眼珠子瞪得都快黏在纸上了。
这,这字是她写的?
这,这分明是庄敬皇后的字!
有赖于这些年闺阁女儿临摹庄敬皇后字帖的风气盛行,大梁能识字的人,几乎没有不认得庄敬皇后字迹的,裴先生对庄敬体自然也极熟悉。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简直完全无法相信这样的一手好字竟会出自程锦之手,她醒来不过数月,就算一醒来就练字,也绝无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写出这样的一手好字。
程锦又打了个呵欠,她几乎都困得要睡着了,五感十分迟钝,边写边打瞌睡地落下最后一笔,才发现裴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侧,不由得骇了一大跳,“裴先生?”
“你,你这字,是何时练的?”裴先生颤抖地看着她搁在桌上的纸。
“也未曾好好练过,”尽管已经极力打起精神来,但程锦的声音还有些懒意,
裴先生正要斥她胡言,这样的字非有几十年的功底不成,岂是数月能够练出来的,程锦却紧接着说,“仿佛生来就会了。”
裴先生仿佛受了当头一棒,生来就会……岂不是圣人口中的“生而知之者”?
圣人云,生而知之者上也。
单是这一句便是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先生,我已写完了,可以交卷纸了么?”程锦心里记挂着文绍安给她的那本术法书,根本没把心思放在月考上,只想着草草应付一番。
“你,你搁那儿吧。”面对这样一个“奇才”,裴先生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程锦写字的速度不算快,只是今日专考术法,每个学生都屏气凝神,精雕细琢,力求每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尽善尽美,写的速度极慢,他们方才写了一两句,程锦却大喇喇地交了卷,他们只当程锦自暴自弃,也不多加理会,每个人都只顾着自个儿眼前的字,连抬头看她一眼的人都没有。
红绡在学堂门口侯着,见程锦出来,连忙迎上前去,“姑娘怎的这般快便出来了?我瞧着甲班都还不曾有人出来呢。”
红绡昂首挺胸,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她对自家姑娘倒是有信心得很,当初她在学堂里那般受范先生看重,到了太学想必也不会差,“十一公子之前同您说好,待会儿一块儿去公厨用午膳,您可要等等他?”
“哦,差点儿忘了,要把阿远的东西给他捎去,东西你都带来了么?”程锦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带来了,”红绡指了指肩上的包袱。
“寻个地方坐着等他吧。”
初夏的阳光微烫,树荫下让人昏昏欲睡,困极了的程锦趴在石桌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完全不晓得自己提前交的卷子会在太学里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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