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月传4》第66章


臁?br /> 玳瑁是被内侍拖进来的。她虽然审讯时受了刑,但此时上殿,却给她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衣,倒瞧不出她的伤势来。但她已经站也站不住了,只趴在地下哽咽道:“老奴参见大王。”
群臣见这老妪头发花白,形容凄惨,皆有些恻隐之心,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秦王驷看了樗里疾一眼,樗里疾便出列问道:“玳瑁,我奉大王之命审你。是不是你指使女医挚下毒?你又是受了何人指使?”
不料玳瑁一听这话,便激动万分,拍着砖地凄厉地叫道:“大王,冤枉!冤枉啊!”
张仪喝道:“你下毒之事,证据确凿,有何冤枉?”
不料玳瑁抬起头来,看着张仪,阴恻恻地道:“证据确凿就不是冤枉了吗?那当日张相因和氏璧一案蒙冤的时候,何尝不是证据确凿?”
张仪不想这恶奴口舌如此凌厉,一反口就咬自己,待要驳斥,却见玳瑁并不停顿,转而朝着秦王驷大呼:“大王,老奴不是为自己喊冤,而是为王后喊冤。老奴只不过是微贱之人,是死是活,又怎么有分量让人栽赃陷害?下毒之案,分明是借着老奴之名,剑指王后。”
她这话十分恶毒,指向明确,一时朝堂上群臣大哗。
樗里疾脸色一变。他与秦王驷商议的,不过是让玳瑁自承其罪,将其当成替罪羊处死,再将王后幽禁,掩过此事。不想玳瑁反咬一口,将事情弄得更加不可收拾。他与秦王驷交换了一个眼色,上前喝道:“大胆,你如今是阶下之囚,只管答话,何敢妖言惑众,胡说八道!”
玳瑁却凄厉地高叫道:“老奴死不足惜,只是不忿王后贤良,不争不嫉,却反而三番四次受人诬陷,有口难辩。如今还有人图谋废后。贼人用心险恶,老奴身受冤枉,无以自辩,唯有剖腹明心,望大王明鉴。”她一口气说完,不待别人反应过来,就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剑,用力朝腹部刺下,一时鲜血飞溅。
玳瑁嘴角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就此死去。
变故突起,整个朝堂乱成一团。
这场戏,本就是甘茂策划导演的,此时他便踩着节拍出列,指着张仪等人,悲愤万分地指责道:“你们逼迫王后,以至于今日血溅朝堂,如此忠仆竟剖腹明心———”说到激动处,他朝天跪下,手指天空大叫道:“各位大夫,苍天可鉴啊!”
群臣中不少人经历过沙场,鲜血和死亡也见过不少,但这种剖腹明心、血溅朝堂之举却从未遇上过,一时间都受了极大的震撼,再加上甘茂这一跪一呼,心理上顿时也受了影响。便是原先知道此事,认为必须废了王后之人,在这场景的影响下也受了感动,对玳瑁临死之言信了七分。
秦王驷站起来,冷冷地扫视众人一眼,说不尽的失望。他起身,拂袖而去:“退朝。”
他冷着脸回到后殿,终于按捺不住向缪监发作:“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哪来的短剑?幸而是自尽,若是拿这短剑在朝堂上伤了人,甚至借机图谋不轨……”
缪监亦急出一头汗来,匆匆去查明了,方才回报道:“老奴该死!老奴已经问过,昨夜永巷令私放了公子荡身边的阍乙进入囚室看望玳瑁,想来这短剑是他带入的……”
秦王驷听了此言,更加震惊。他本以为是芈姝下手,没想到竟会是嬴荡:“子荡?怎么会是他?难道说连他也涉入其中,甚至玳瑁下毒的事,他也知道?”想到这里,他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他一直遗憾嬴荡素日是个没心机的人,但如果这件事,嬴荡也参与进来了呢?嬴荡的没心机,难道是在政事上缺乏谋略,却在这种阴损小事用功?这样的心性,如何能够成事?若不是嬴荡自己的心思,那么他的背后,难道另有主使之人?
樗里疾亦是想到此处,断然道:“臣以为,下毒之事,应与公子荡无关,他也不像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而玳瑁之事,若不是王后所为,只怕公子荡背后有人。大王,如今情势越来越混乱,若不速做决断,只怕会有人浑水摸鱼。诸公子背后,还有他们的母族,甚至还有各国的势力会介入,到最后只怕是想结案都结不了。如今既然朝堂上风向已变,大王当快刀斩乱麻,将此事了结,以安诸公子之心。”
秦王驷点头,又忍不住怒气道:“愚蠢!”这个蠢妇,难道当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杀人灭口这一招吗?不承想,十多年后宫历练下来,连一只小狸猫,也能够变成吃人的猛虎。
正此时,缪乙进来道:“大王,芈八子求见。”
樗里疾忙道:“大王,臣避一避。”
秦王驷点头,樗里疾避到侧殿,芈月从殿后进来道:“臣妾参见大王。”
秦王驷道:“免。”
芈月道:“大王,臣妾听说,那玳瑁在殿上当众剖腹?”
秦王驷点头道:“不错。”
芈月的心一沉,看着秦王驷的脸色,终于上前一步,跪下道:“唉,她能够为主而死,也算忠诚可敬。大王,妾身有一个请求。”
秦王驷道:“什么请求?”
芈月道:“既然主谋已死,还请大王就此结案吧。”她说出这一句来的时候,实是万分不甘,但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她再想要剑指王后,只怕已经办不到了。既然如此,与其被别人逼着放手,不如自己先行退让,还能掌握主动。因此她一听到消息,便知大势已去,匆匆赶来,就是要先作表态。
秦王驷凝视着芈月,缓缓道:“哦,你居然愿意放手?”
芈月道:“一命换一命罢了,臣妾还能说什么?王后毕竟是一国之母,臣妾不愿意这件事演变成朝廷的党争。”
秦王驷微微点头道:“好,那就依你。但此事关系重大,寡人会彻查宫中,绝不会姑息养奸,涉及此案的人员,统统处死,杀一儆百。”
芈月心中稍安,不由得掩面轻泣:“可怜子稷小小年纪,却无辜地被牵连进这种事情来……”
秦王驷点头,心情沉重:“寡人知道,寡人不会让子稷白受了这场苦,必会对子稷有所补偿。”
芈月似乎听出了什么,却不声张,只低头道:“多谢大王。”
见芈月出去,秦王驷闭目沉思。
樗里疾从侧殿出来,催促道:“大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秦王驷长叹道:“子荡实在是……还不堪造就啊。”
樗里疾道:“可是,大王看中了谁呢?”
秦王驷欲言又止,忽然心口一梗,他抚住心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樗里疾低头,并没有看见秦王驷的表情。缪监看见了,欲上前来,才走到秦王驷的身边,秦王驷已经缓过来,摆手制止了他。
秦王驷心头一寒,他的身体,他自是知道的,忽然想起樗里疾提到的齐桓公旧事,当此时,秦国的确是不能乱的,当下叹了一口气道:“拟旨吧。”
樗里疾已知其意,迅速在锦帛上写下诏书,缪监奉上玉玺盖上。
秦王驷将诏书递给樗里疾,樗里疾接过诏书,深深一揖。
秦王驷闭目,挥手令其退下。
秦王驷下诏,封公子嬴荡为太子,择日迎娶魏国公主为太子妇。
消息传出,琥珀兴奋地冲进椒房殿:“王后,王后,大王下诏了,立公子荡为太子。”
芈姝神情憔悴地抬起头来,听到琥珀的声音,不敢置信地站起,颤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琥珀道:“大王下诏立公子荡为太子,择日迎娶魏国公主为太子妇。”
芈姝喜极而泣道:“我就知道,大王是不会放弃我的。我就知道,子荡是一定会当上太子的。我就知道,没有什么贱人可以爬到我的头上去……”
琥珀迟疑了一下。
芈姝道:“怎么?”
琥珀跪下道:“傅姆在殿上为了维护王后,剖腹明志了!”
芈姝身体晃了晃,琥珀连忙扶住了她。
芈姝的眼神有些茫然,最终落到了琥珀身上:“她现在怎么样了?”
琥珀道:“永巷令已经收殓了,暂时停在暴室里。”
芈姝的声音有些飘忽:“她是个忠心的奴婢,吩咐下去,赏她厚葬。你们素日跟她要好的,也去送送她吧。”
琥珀低头道:“是。”
芈姝道:“立太子,才是宫里的大喜事。吩咐下去,各宫殿妃嫔每人赏绢十匹、簪钗两对,我要她们好好打扮起来,为我儿庆祝。尤其是……魏夫人和芈八子,再挑两套镶嵌七宝的头饰给她们,要她们打扮得最华丽、最隆重……”
琥珀道:“是。”
芈姝道:“去取我那套红珊瑚头饰,给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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