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问问翰林院》第51章


“你说不说?”
“我要见辛将军!”
看顾兰亭还是那句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狱卒心中气愤,鞭子再次落下,顾兰亭闷哼一声,眼前已经开始冒起金星,她想,再挨一鞭子,自己估计就要一命呜呼了。
太疼了,火辣辣的疼,钻心的疼。
“我要见辛将军。”
她知道自己再同这狱卒解释也是无用,这人心狠手辣且草包,根本不会听她的。
干脆她便咬着牙由着他打,说不定还能快点儿见到辛将军。
可顾兰亭越是不说话也不呼痛,那狱卒便越觉得打得不尽兴。他可是打遍地牢无敌手,就没见过在他手下不喊疼的,敢情是他下手太轻了?
细长的鞭子如同魔鬼一般,一鞭比一鞭狠,毫不留情地落在顾兰亭身上、腿上、胳膊上,挨到最后一鞭,她终于承受不了这种折磨,昏死了过去。
那狱卒见她到昏死还咬着牙,没有呼一声痛,更没有掉一滴眼泪,心下有些震动。他还以为这小白脸会熬不住,会痛哭求饶呢!
狱卒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看了甩在地上的通关文牒,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守城将军说这通关文牒是假的,可他怎么看着像真的?
他又去顾兰亭身上翻了翻,发现她袖袋里有一枚印鉴,正是从六品翰林修撰的印鉴。
他想了想,应该不会有人偷个从六品翰林官的印鉴来骗人吧,难道,她真的是个翰林修撰?
狱卒心中犹疑了几番,还是整了整行装,准备去求见辛将军了。这人抵死也要见辛将军,便叫她见吧,倒要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春梦与心
忽觉一阵带着刺骨疼痛的冰凉打在她的脸上; 又从她的脸上一直滑到身上,顾兰亭猛地睁开了眼睛。抬起头,发现她被人泼了一桶冷水。
如今正值盛夏; 冷水浇打在她身上,淋过火辣辣的血色鞭痕,又疼又痒,反叫她清醒了不少。
她摇了摇头,这才看清; 对面站了一位蓄着络腮胡的男人。那人生的端正; 眉宇间皆是英气,看起来成熟又刚正。
“辛将军?”顾兰亭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破碎不堪。
“你是何人?见本将军做甚?”辛忖已打量了顾兰亭许久,此刻收回了目光。
“我是顾兰亭,京中从六品翰林修撰。此番东来,是受太保周勃大人所托; 来找皇上的……”顾兰亭说得断断续续,她很疼; 疼得喘不过气来。
“就凭印鉴和通关文牒,便叫我信你?”辛忖见顾兰亭竟然知道皇上失踪的事; 微微有些讶异。可他并未听周勃传信说派了人来; 自然不会信顾兰亭。
“将军是否想攻竹平城?我有办法保证一攻即下。”顾兰亭换了话题; 她没办法再拿出什么东西证明她的身份,只有用别的方式让辛忖相信他。
竹平与竹安同属失陷的五座城池,与竹安隔着玉轮河遥遥相望。
“什么办法?”
“水攻。”
“如何水攻?”
“引而绝路; 决壅于半济。”把敌军引入玉轮河,待其至河中时,以水淹之。
这九个字听得辛忖心里一震,锐利的目光复又落到顾兰亭身上,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她。沾满血污的脸上,她眼神沉静,从容得迫人。
他的确是想攻竹平城,也的确想过水攻,但这个方法,太冒险。
“如你所言,你若是从京城来,又如何知道边境战况?莫不是潜伏已久?”
“在下还有一方地图献与将军,将军不妨看后再做论断。”
辛忖细细思忖了一番,点了点头。顾兰亭低头,艰难动了动自己的脚,示意他地图在鞋子里。辛忖顿了顿,还是伸手去脱了顾兰亭的鞋子,拿出了地图。
“富桑的边防布阵图?你怎么会有?”他惊得忘记了起身,仰头看着顾兰亭,才觉她在乱发掩映中,竟有几分绝美凄艳。
他猛地站起来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辛忖一把扼住了顾兰亭的脖子,喝问道。
“想必将军也看出这张图是虚是实了,不知将军,可愿信我?”顾兰亭迎视辛忖,一字一句,未见一点儿害怕。
辛忖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以他守城的经验来看,那张富桑对已侵五城的布防图极有可能是真的。可她顾兰亭为什么会有布防图?谁又敢保证不是圈套?
他心中震动,无法回答。
犹疑了再三,辛忖还是没有定论,他摇了摇头,拿了布防图出了牢门。
走在牢房昏暗潮湿的甬道上,他忽然听到她破碎又铿锵的声音。
“频年战骨未曾收,居者劳劳成者愁。骄虏秋高时寇边,西风一动劳宸忧。”
“多少战骨未收,多少忠魂枉死,辛将军,你就不想早点儿结束这战火吗?”
辛忖停下脚步回望了一眼,已看不清顾兰亭身影,他却仿佛看到了她眼里的从容与坚定。
频年战骨未曾收,居者劳劳成者愁。这是正乐二年他前来东境戍边时写的诗,当年同他一起来的许多兄弟,如今已经变成白骨了。
连年战乱,多少忠魂埋骨他乡。
他心知眼前这位顾兰亭不是等闲之辈,其实在她说出“引而绝路,决壅于半济”几个字时,他便已经想信她了。可是,他背上背负着十几万大军和边城百姓的命,他马虎不得,他不能轻信。
“速速送信给太保大人查探此人虚实,另,派去竹平城的探子可回来了?”
“回将军,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这个。”
副将刘影递给辛忖一张图,也是布防图。不过情报水平有限,这张布防图并不详细,只堪堪有几处兵防的位置、人数。
可却与顾兰亭那张上的是一样的。
他敛眸,神色愈发沉重。
“此去竹平城,可有什么新消息?可查探到了皇上的下落?”
“回将军,我等潜入竹平城许久,却并未发现皇上踪迹,卑职怀疑,皇上已被抓去了富桑。”
“继续去探。”
牢房内,顾兰亭问出那句话后便没有了力气,再度晕了过去。明明暗暗的光线落在她脸上,眼睫上,映着满身伤痕,分外凄美。
站在牢门外的狱卒看得痴了。
他看了看手上的鞭子,上面还有血,一时想不通刚才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他突然就想进去把她放了,可是辛将军并没有下令,他不能动她。不过他看辛将军的神情很是复杂,里面这个人,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正想着,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偏头看,却是辛将军又折回来了。
“开门!”
“……”狱卒有些不明所以,不明白辛将军又回来干什么,还是恭恭敬敬开了门。
下一幕让他惊掉了两颗眼珠子。
辛将军,竟然在帮那囚犯穿鞋子。将军蹲下,握着那人脚腕,小心翼翼的样子,看来竟叫人觉得莫名地贤良淑德。
这是什么情况?
“别虐待她。”辛忖朝狱卒道了一句,扬袖走了。
他之所以折回来,是想起来自己还没给顾兰亭穿鞋子,也是想确认一下,顾兰亭是不是女人。
没错,他拿地图时便怀疑她是女人了,那样一只小巧玲珑,白腻光滑的脚,绝对不会是男人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是个谜,深不可测的谜。
顾兰亭在昏昏沉沉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阳春三月,沈园院中,杏花如雨。
她在花下荡秋千,他在花下推,杏花落在他眼眉,似水。
他们在笑,在闹。
她眼中有江南的山水,他眼中有她。往鼻翼香风阵阵,看花落媚眼醺醺,迷人。
她本以为是一场温软的春梦,却不想“啪”的一声秋千断了,她跟着耳边狂风,堕入了无边的昏暗当中。
她极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却看不到方向。她觉得自己仿佛在一团迷雾里,她怕,她跑,一直跑却怎么也到不了尽头。忽然间,又从迷雾里渐渐出现他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她满怀惊喜地向他跑去,刚要伸手触到他的眉眼,他却从她眼前消失了。
她刚准备大声喊他的名字,场景忽然又切换到樱花树下,她与他荡秋千。秋千断了,她堕入迷雾当中……
梦就这样周而复始,始而复周。
顾兰亭就陷在这场梦境里,这场迷雾里,怎么跑也出不来,怎么也看不到一点儿光。
开始,是杏花雨下梦初逢,三月熏风分外浓。藤绿秋千眉映水,涟漪濯意万千重。
后来,是混沌迷雾同日出,茫然举步向荒阡。回望红尘千丈远,与君相离一注烟。
开始是春梦一场,后来是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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