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飘飘)》第163章


闭嘴。他不会承认自己是羞恼了,那是什么情绪,他不认识。
眼睛闭上进入梦乡似乎只是片刻的事情,再醒过来的时候那个生命体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起身,在床上坐着,想着如果在自己耐心用尽之前,那个生命体还没有出现的话,他就回云岭了。
显然那个生命体并不想让他回云岭,因为他在他耐心用尽之前就回来了。
外篇 第七章
上神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那个生命体关了门,走了上来。
嗯。是好了许多,至少他的肚子告诉他它已经不想再去尝试泄气的滋味了。
那就好,看来凡间的药物还是有些作用。不过…
那个生命体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笑得不怀好意。
他只作不理,猜着那个生命体接下来就不会有什么好话。果然。
不过上神如果下次还是这种吃法的话,我可不敢保证凡间的药物还会不会有作用。
你买了酒?不去接那个生命体的腔,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上神你其实和人类的忠实伴侣有亲缘关系吧?
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意思,是夸上神鼻子很灵。
就算听不懂,也能猜得到之前的不会是什么好话,那个生命体现在在他面前越发放肆了。当真以为自己不会动他么?
拿来。他伸手。
呃…上神你现在身体刚好些还不能喝酒,先将养个三两天再说吧?
他伸出的手依旧。
要不,我带上神去尝尝人间真正的美味?保证上神只要尝一次就会爱上它们的味道。
他不为所动。那个生命体的话他现在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的。
上神你真是…那个生命体看他的眼神很是无奈,像是母亲责备不听话的孩子,他不喜欢。好吧,好吧,不过只准喝一小口,一小小口。
不管怎么说,他如愿地尝到了那些香醇的酒酿。以后他可以交替着不同的口味换着喝了,他想在那之后,他和那个生命体在凡间度过了大约五日的光阴。他如愿地尝遍了当地的各种酒酿,虽然事后不可避免地再次在那个生命体面前献出了原形,好生被奚落嘲笑了一番。
不过因为事后他也让那个生命体尝到了教训,所以他大度地不去计较。
这位公子,来捏个面人吧?不是我吹,小老儿捏的面人可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很多富贵公子哥都来小老儿这捏过的。
他不过是在这个摊位前站了一会儿,便引了这凡人如此多的话,和身边那个生命体还真是有得一比。
上神对这个有兴趣?那老人家就给我们两个一人捏一个吧,捏的可要好看点啊。
他似乎并没有说自己想要。也没有给过那个生命体自作主张的权力。
转身便走,也不理会那个生命体在身后的呼喊。本以为那个生命体会追上来,谁知只是在最初三两声的呼喊后那个生命体还是让那个凡人捏了两个面人。
面人捏得虽然不甚精致,却是得了十之七八形神。
上神你拿这个,至于这个,上神就舍了我吧。
看着那个生命体一副你不给我我就不罢休的模样,他也懒得同他争辩,一个俗物罢了。
至于那个生命体递过来的,他倒没有拒绝,看着也算好看,哪日不喜欢了随意扔了也就是了。
回去。他想回云岭了。终究那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也只属于他的世界。
这么快?难得下来一趟,上神不多逗留一段时日?
不了。横竖不过是要回去的,多逗留一段时日,少逗留一段时日,又有何差别?
最后一晚,上神陪我在凡间再逗留最后一晚可好?上了天界便不知何时何日再能看到上神了…
嗯。他想了片刻,便也应了。
我为上神奏一曲吧?晚饭后,那个生命体幻了一把琴,要为他弹奏。
他允了。
对于这些风雅之乐他向来不曾涉足,只隐约感觉那个生命体弹得应是不差。
说是一首,可他看着窗外的天色从昏黄的灰一点点变成彻底的浓黑,月挂了中天,那个生命体还是在继续。
够了。他已经听够了。
那上神早些歇息吧,我不打扰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色溶溶,万籁俱寂。
他知道那个生命体就守在他的门外。
他和那个生命体终是在第二日日出之时回了云岭。
上神。
在他的脚步即将踏入云岭之时,那个生命体叫住了他。
他停顿了一下,还是一步步踏进了云岭。
所有的声音和过往尽数被封锁在了云岭之外。
云岭,他最初,也是最终的栖息地,还是一如既往温柔缱绻地迎接着它的主人。
呼吸着云岭的每一处空气,看着熟悉至骨血的一草一木,原来有些东西总是固执得根深蒂固,是无论多少的时光,多少的风景都无法取代,无法湮灭的。
他终归还是当初云岭山上那只喜爱凝露的小凤凰,终归还是亘古的孑然和孤独。
就算曾经行差一步。不过,现在纠正,也不算晚。
外篇 第一章 (终章)
他彻底封了云岭方圆百里的地方,从此之后,这片土地,除了侍童和千万年陪伴着自己的云岭,再不会出现其他生物。
那些从凡间带回的陈酿并不多,他很是珍惜,只是每日入梦前小酌一口。
那些魂灵一如既往地讲述着它们过去的故事,描绘着它们记忆之中最深刻的烙印。
月阙开了一轮,又败了一轮,沧桑日月轮转不知又几回。
他的最后一坛陈酿也要见底了。
云岭的结界只能维持到他所在的桐树之崖,他已经很久没有理过自己的发了。
它已经长至脚踝,紫色的桐花落在白色的发间,美得像是一幅画。
终于有一天,他一步步走出了桐树之崖,那个生命体还在当初的那个地方,没有进一步,也没有退一步。
他慢慢走向他。看着他眼中掩饰得不太成功的伤和痛。
陪我走走吧。他说。
去哪里?上神想去哪里?去人间看看?还是到魔界转转?妖都的小妖们也都挺可爱的,走在大街上花花绿绿的一大堆,看着也喜庆,还是去地府?还是去终南山看雪?那个生命体一叠声地反问。强忍着的笑意让那张脸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都好。等那个生命体说完,他才接口。
他不在意去哪里,去什么地方,总是与他无关的。
他只是想身边有一个人陪伴也就够了,在这种时候。
他在一天天衰老,他很清楚。
力量在一点点流逝,也许有一天连着桐树之崖的结界都维持不了了。
然后身体一点点衰老,直到那一天到来。
他已经记不得这个身体究竟经历过多少次涅了,他清楚记得的是上一次的涅很痛,很痛…
也许这次真的撑不过了,不过,他已经存活在这个世间太久太久了,也够了。
那个生命体牵着他的手一步步穿越时光的轨迹,从远古到未来,从过去到现代。他静静地看着高楼平地而起,取代了之前庄严雄伟的红墙绿瓦,看着轰鸣的汽车取代奔驰的骏马和华丽的马车,看着高耸的高架桥取代曾经一望无际的田地。
那个生命体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讲述着时光的变迁,历史的变幻,岁月的印迹。
他听着,不说话。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生命体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一曲催眠的乐。
他终究是累了,这场时空之旅和先前勉强救治那个濒死的生命体终究是耗去了他太多的精力。眼睛快要睁不开了…
半梦半醒之间有什么托住了自己的身体,触感像是,胳膊,很温暖。
依稀间,唇上有柔软的触感闪过,咸涩的味道,却是短暂,来不及回味。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云岭,躺在那个生命体的怀里。
醒了?那个生命体这么问他。眼中有太多的东西,他似是看懂了,又似是没有看懂。
嗯。他起身,有一缕发掉下,落在了那个生命体白色的衣衫上。
他有些怔然。只是片刻。
弯腰要拿回的时候,那个生命体制止了他。
他看着那个生命体散开了发,割去了一绺,把它和自己掉落的发系在一起,挽了个结,放进了随身的香囊中。
结发与君知,白首一生系。那个生命体这么说着,对着自己笑得灿烂,眼底是浓烈的伤痛。
他隐约猜测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没有回话,也没有反驳。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没有早一分,也没有迟一分。
云岭依旧云环雾绕,依旧安宁幽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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