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春华》第401章


他扭头看了一眼肩头的小白,顾自将它握在手心,眼底的的光,比月光还清冷。
“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什么不好?这样,才不枉来人世走这遭。”他低头,指尖轻轻拂过小白红色的冠羽,顾自低吟着,“我不但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也知道什么是要不得的。要不得,舍不得,终归……连见也见不得。”
小白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赖笙歌缓步往外走。
“你要去哪?”千成一怔。
赖笙歌顿住脚步,唇角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却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只是一个笑,简单的笑。他也不答,停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千成轻叹,“真当痴儿。”
语罢,也跟着赖笙歌走。
世上痴心的人多了,难免有人痴心妄想。
策马回朝,浩浩汤汤。锦衣卫缇骑开道,却是不慌不忙的走着。楼止带着千寻,沿途游山玩水,压根不提京中之事。宛若那不过是浮云,从不是羁绊。
千寻几次想问,终归还是止住。脑子里是千成的叮嘱,只怕这次是在劫难逃。
否则何以连楼止也……只怕他也有所感知吧!
到底云殇是怎样的心思,楼止更清楚。身为势均力敌的对手,才是最知己知彼之人。
黄昏策马漫草长,斜阳如血萤虫飞。
小小的山坡上,底下驻扎着锦衣卫大军。千寻将上好的大氅铺在蔓草之上,安安静静的坐在上头。楼止半侧着身子,以头枕着她的腿,半合着眉目养神。
入夜的天气,微凉。
坐在山坡上极为安静,视野开阔,能看到底下忙忙碌碌的军士。
千寻的指尖轻轻拂过他如缎般的长发,这厮的长发保养得极好,夜里泛着流萤般的光泽,实属难得。
她笑了笑,顾自吟道,“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闻言,凤眸微扬,却传来楼止慵慵懒懒的声音,“作死的东西,拿本座与他比?”
千寻一怔,低眉看着怀中的美人,指尖慢慢滑过他白皙幼滑的面颊,而后挑起他精致的下颚,“怎么,这也吃醋?”
他低哼一声,不屑一顾的扬眸看了她一眼,“不稀罕。”
“真的?”她轻笑。巨呆乐血。
许是觉得有些恼,又或者觉得角色不太对劲,楼止拂袖掸落她的手,“想死还不容易?本座……”
“你能怎样?”千寻俯身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楼止忽然伸手,掌心骇然凝力。红袖卷风,顷刻间蔓草轻摇。千寻抬头,愕然惊觉蔓草丛中飞起无数的萤火虫。
点点流萤恰若星星闪烁,让四下紧跟着亮堂起来。
数以千计的流萤在蔓草中穿梭,被楼止的掌风震动,渐渐的凝聚在千寻周旁。那忽闪忽灭的光,落在她的眼底,散着迷人的流光,恰似世间最美的琉璃醉。
下一刻,楼止起身,伸手一握便将手探到千寻跟前。
千寻稍稍一怔,却见他慢慢摊开手。
掌心的萤火虫徐徐升起,璀璨得让她尽展笑颜。
她透过流萤之光去看眼前的楼止,笑得宛若幼时,明眸皓齿,笑语嫣然。
吻,如期而至。
☆、第454章 回朝
欺身压下,他的手直接探入她的发中,鼻间轻嗅她极好闻的发丝清香,眉目间染着萤火流光。“这颜,当真不及本座的十中之一。”
千寻稍稍一顿,长长的羽睫落着迷人的琉璃之光,“既然如此,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他的吻,深浅不一的落下,从眉心一直延伸到鼻间,最后辗转在她饱满的唇瓣之上。唇齿相濡,温度相传。
“但在本座心里,不美不丑,刚刚好。”他陡然含住她的耳珠。
惹得身下的千寻陡然一个战栗,却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为老不尊,怎么当人家的师父?”
“那便学着写。就让为师教你,什么叫为老不尊,什么是……”他顿了一下,“尊师重道!”
她还不待开口,所有的话语,都消失在软语呢喃间,淹没在漫天的流萤纷飞中。
若然永远自由自在,若能永远没有悲伤,就一家人淡漠权势名利,远离是是非非。该多好? 巨纵东巴。
然则日升月落。该回去的,终归要回去。就好比太多的事,该了结的,终归要了结。
坐在马车内,无论外头如何颠簸,车内总是四平八稳。
马车走得极缓,每到一处总要停顿休息。千寻不是不知道。这是楼止的意思。
千寻躺在楼止的怀里,抬头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子。那张脸精致得宛若鬼斧神工,只怕世间都难以寻得第二。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她半支起身子在他的喉结处,轻轻用唇触碰着,“为什么?”
楼止低眉,“莫问。”
“连你都怕我死了?”她垂眸一下,却愈发搂紧了他的脖颈。
“作死的东西。胡言乱语什么?”他狠狠剜了她一眼。
千寻稍稍一怔,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不曾看见过他这样的凌厉眸色,宛见时的冷漠无温。
他不肯多看她一眼,越靠近京城,面色越僵冷。
“十三王想要对付你,就必须拿我下手,拿我开刀。”千寻低低的开口,“我告诉自己,不得成为你的威胁,不可成为你的软肋。可是……怎么会没有心的,没有心岂会眼巴巴的将蛊毒都揽到自己身上?若然没有心,这十五月圆之痛早就不该你来承受。”
千寻轻叹一声,“我什么都没有,唯有这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才是致命要害。只要挑破我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便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爷,我是心甘情愿跟你回来的。到底他也是你的生身之父,纵使爱恨交织,如今他已是风烛残年,该放下的就放下吧,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楼止眸色微沉,冷飕飕的瞥了她一眼,面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你就那么想死?”言罢,他修长如玉的指尖,微微用力,捏起她精致的下颚,“本座不介意成全你,但愿你不会后悔。”
千寻哭笑两声,“后悔有用吗?这辈子这个人这颗心都落入你手,横也是你竖也是你,终归逃不出你的掌心便是。”
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脸,眼底的光却幽邃如墨,漆黑无光,没有半点温度。就好像凝了霜,视线所到之处,唯有清冷之寒。
良久,艳绝的唇浅浅勾起迷人的弧度,凤眸微挑,却让眼底的墨色越发浓烈,“真是个不怕死的。”
语罢,他松了手,轻轻吐出一口气,“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千寻深吸一口气,“他的城府极深,可是……”她顿了顿,“爷你相信我吗?”
“若然不信,何苦多费唇舌?”他加重了置于她腰间的力道,将她全然塞进怀中。
千寻一笑,“那便好。既然他送画是别有居心,那我就还他一个另有深意。”
黑鸦羽般的睫毛微微垂下,在下眼睑处落着斑驳的剪影。他的指尖轻轻在她的脖颈处划过,微疼,微凉,“这里要是挨上一刀,当真是艳丽壮观。”
“那我就祝爷,再觅良妻,抑或……”她学着他的模样,支着身子慢吞吞含住他的耳垂,继而在他的耳畔软语呢喃,“妻妾成群!”
他陡然扣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印上她的唇,带着惩罚式的啃咬,直到口中满是浓郁的咸腥味,他才缓缓松开她。
望着她被鲜血染红的唇,他笑得凛冽,一语不发的将她按在怀中。
什么都没说。
一句都没有。
既然相信,何必多言。
信而不疑,才能走得远,走得更远。
站在高高的城门楼上,云殇巍然不动,视线远远飘向浩浩汤汤行来的锦衣卫大军。眼底的光,复杂多变,道不清是期许是矛盾是纠结。
城门打开,旌旗飞扬,京城百姓夹道欢迎,禁卫军列道两侧。
百官立于城门之下,一个个眺望渐行渐近的锦衣卫大军。
离京数月,早已物是人非。
锦衣卫大军依旧驻扎在锦衣卫大营,而楼止的马车在经过百官跟前时,压根没有停留半步。那傲然之气,与离时无差。
他惯来狂傲不羁,何曾将这些虚名置于眼中。
这睥睨天下,视天下为无物之态,教城楼上的云殇晒笑出声。
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千寻以指尖挑开车窗帘子,抬头便看见站在城楼上方的云殇。而此刻,云殇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口的她,视线随着她的逐渐远去而紧紧相随。
目光交接的瞬间,千寻垂了眉睫,放下了帘子。
“看见了?”楼止凤眸微挑。
千寻也不说话,只是将身子蹭进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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