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倾城,命不由人》第13章


他什么也没说……
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
“谭太医,殿下是怎么了?”叶芙微微睁开一条眼缝,见到萧尽然守在床榻,没有半点君王架子,蹲在地与把脉的太医同一高度。
他眼里的急切担忧快要溢出眼眶,像极了儿时她染风寒,他在殿外候了三天的眼色。
谭太医思忖着,指尖滑动在她手腕,还在斟酌。
“陛下,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只是说了些旧事,没料到姐姐身子弱,不堪重负。”白玉婵看似唯唯诺诺,话语中不难听出另有深意。
旧事与不堪重负,不就等同说她是旧情难忘,茶不思饭不想,简而言之便是叶芙昏倒与她无干,只得怪她自己身子骨弱。
萧尽然何尝不懂其中暗指,他不做回应,紧紧凝视着叶芙的脸。
她确实是瘦了,瘦了太多,太多……
然而,她依旧是貌美倾城,熟睡的模样,娥眉舒开朱砂点缀,肤如凝脂,唇如桃花。
“殿下,你千万不能有事……”
他祈祷着,太医已经有了定夺,面上露出笑意来。
“谭太医,殿下到底患了什么病?”萧尽然揪紧一颗心,牵起叶芙的手紧握在手心里。
谭太医当即对着他拱手,笑答:“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夫人这是有了陛下的骨肉。滑脉如珠是怀有身孕的脉象!”
此言一出一片死寂,除了谭太医笑得出来,每个人脸上都是神态各异。
萧尽然如鲠在喉难以言语,怔怔瞧着叶芙,脸色渐渐变得阴沉。
这孩子不是他的……
叶芙耐着性子没出声,心里仿佛住进了只麻雀欢腾着。
她有孩子了……
肯定是睿儿,是睿儿舍不得她,转生投世回到她身边。
她几近喜极而泣,眼角落泪,却听萧尽然道:“谭太医,开个滑胎的方子。”
“这……”谭太医是察觉了氛围异样,却摸不透其中缘故,硬着头皮问,“陛下,胎脉平稳,夫人腹中胎儿安然无恙……”
“让你开!”不等谭太医说完,萧尽然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白玉婵常伴君侧多年,察言观色炉火纯青,须臾之间已猜个十之八九。
谭太医冷汗如豆的写方子,白玉婵趁机贴近萧尽然身侧宽慰,“陛下息怒,姐姐是一时糊涂罢了。”
萧尽然脸色更黑了三分,满腔怒火冲冠。
“我没有糊涂。”装死半晌的叶芙突然坐起,手压在腹间从容不迫道:“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第三十二章:春煮清茶秋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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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掷地有声,萧尽然牙关咬得直响,“什么时候的事?”
公孙奕已被打入天牢一月有余,莫不是前些天他们在他眼皮子底下行苟且之事!
“两月前。”叶芙心明如镜,那一夜的莽撞,她没能杀得了公孙奕,却得来了个不易之子。
“砰。”
萧尽然攥紧铁拳狠力砸在床角,惊得太医与白玉婵一阵战战兢兢。
“昏君的孩子,必须死!”
他声音不高,叶芙看得出他憋着怒火,憋到脸红脖子粗。
“我不管他是谁的孩子,她就是我的孩子,是睿儿!”叶芙固执的相信着因果轮回,眼神坚定无畏。
“殿下,朕再说一次,这个孩子必须拿掉,你要孩子,朕可以给你孩子,我们可以生很多孩子!”萧尽然第一次在她跟前自称‘朕’,口吻自然而然成了命令。
从前,叶芙不当公孙奕是君主,自然也没觉得萧尽然是。
在她心里,唯有她已故父皇才是九五之尊。
然而,她深谙萧尽然的倔脾气,他的固执并不比她少。
“好,我随我孩子一起走。”叶芙平平静静一语,缓缓的拔下头上金簪,长发泻下遮挡了她半张容颜。
她不急不躁,握着金簪,指尖摩擦过锋利的尖头,若是一心想死,这绝对是致命凶器。
“殿下,你想作甚?”萧尽然悬心吊胆的盯着她手里的簪子,怒色暗荡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诚惶诚恐。
“表哥,昭阳活到今日已是了无牵挂。人啊,若是世间没个念想,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叶芙凄凄笑了笑,她并非威胁妄语,句句皆是肺腑之言。
萧尽然咽了口唾沫,她形单影子性子又烈,或许早有寻死的念头。
“好,我答应你。殿下,你把金簪放下……快放下……”萧尽然无奈妥协,俯下身展臂的姿态护着她忍辱求全。
叶芙看了他一眼,明眸里存了分歉意,“表哥,昭阳感激万分。”
萧尽然一把夺过了簪子,闷声道:“留下这孩子不是不可以,我有两个要求。”
叶芙手心掩在小腹,似乎能感觉到小小的生命萌芽。
她想要个家,有亲人在侧,冬能围暖炉,夏能赏莲花,春能芙蓉树下煮清茶,秋能葡萄叶下望明月。
为了这平凡而奢侈的期盼,她退一步又何妨?
“表哥,你请说。”
萧尽然瞧着手里金簪,五指收拢折弯了簪子,“其一,从今日起你腹中胎儿就是我的种,他是我晋朝的皇儿;其二,昏君不可留于世,我要殿下亲手斩断孽缘,杀了他!”
叶芙心尖‘咯噔’了下,撞进萧尽然炯炯双目里,她知道,再没有抉择余地。
“好!”
叶芙绞紧了衣角,为了孩儿手染鲜血也值得,就算,那人是他……
“陛下……斩草要除根,陛下请三思!”白玉婵急了,诚挚跪地高声谏言,方才还意气风发,彼时已怨入骨髓。
萧尽然愁上眉梢,他何尝不懂得,可他不能失去叶芙,只要公孙奕一死,孩子从何知晓自己的身世?
“退下吧,此事如有外传格杀勿论。”他倦怠的坐在床沿拂了拂手,白玉婵有千百种罪状能要叶芙死无葬生之地,却敌不过萧尽然寸寸柔肠。
第三十三章:从未看透懂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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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全退去,房中空落落的,宛如他的心。
他伟岸的背影背对着她,眼波凝在龙袍袖口,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
“殿下,你可知十二岁那年你一病不起,我第一次感到害怕。十四岁那年,父亲让我统兵镇压江淮贼寇,我走时留有一封书信,洋洋洒洒百张纸记下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怕,怕我再见不到你。”
叶芙一语不发,捻着乌发从指缝穿过。
“四年前,你在昏君面前为我说尽好话我才得以活到今日,我以为你心里有我的。将才你以死相逼,我还是怕,哪怕你心头没我。集结兵马,从北疆攻城掠地回到京畿,我满脑子都是殿下。那不长眼的军僚被我用极性处死了,我现今仍是心有余悸,若是晚个一时三刻,我再也见不到殿下了……殿下……”
他侧目,倾听之人不知何时阖上了眼,靠着软枕浅眠。
“哎……”
萧尽然满腹情话无处诉,哀叹着为她掖上被角。
脚步声远离,叶芙睁开了眼,望着殿门外的影子敛了眼帘。
萧尽然纵使千好万好,情之所钟并不是他,她除了愧疚还能给予什么?
翌日,天色灰蒙蒙的,雨雾弥漫。
御林军请见时,叶芙已梳妆打扮得体。
她着了素白广袖裙,发髻间缀着一朵白菊,浑身上下寻不见一丝艳丽色彩。
“娘娘,我等恭候娘娘前往天牢处决昏君。”一列侍卫埋头拱手,异口同声道。
叶芙神情寡淡,迈出步子走出殿门。
天牢中漏雨,雨水滴滴答答浸入牢房,墙角的耗子不怕人,悉悉索索的啃着残羹剩饭。
多日不见,公孙奕愈发落魄。
他的囚衣殷红,伤痕遍布的肌肤大半裸露在外,长发似粘土,胡须寸长。
眼下的他人不人鬼不鬼,叶芙印象里,他永远是那面若冠玉,俊美中带着几分妖气的少年。
“柴火都放好了,这昏君早该连着皇宫一并烧死!”
御林军头领指挥着狱卒忙碌,肩扛木柴的侍卫进进出出,不多时牢门口已垒了一摞。
公孙奕不知在想什么,侧身而坐,屈起一腿,薄唇衔了根稻草。
“公孙奕,你还有什么话说?”叶芙冷冷注视着狱中的他,手里擎着火把。
当日他为何要舍身救她?为何要送她离开京畿?又是为何将睿儿的死揽在头上?
她有太多想要知道的,公孙奕却摇了摇头,“昭阳,都结束了。我只想知道,我归天之后,你会不会想起我,哪怕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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