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相如此多娇》第84章


师父沉吟不语,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教我也跟着莫名的揪心。半晌,他对李坤道:“看来夏州那边的情况不甚乐观,横竖西平府一时半会攻不下来,我亲自带兵过去支援。夏州必须拿下,否则后患无穷。李大人,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李坤点头道好。
“等下!”一阵强烈的不安如潮水般倏然涌上心头,我急切地抓住师父的衣袖,沉声道:“将军,小心有诈!”
“我知道。”师父点了点头,向我投来一个安心的目光,笑容柔若春风,用唇形对我说: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回来。
我静静站在原地,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下暗暗祈祷他能平安归来。
师父走后,我在城楼上站了许久,城下,燕军的舞剑士依然兴致盎然地表演花样剑术,仿佛不知疲乏。我军的守城将士看得津津有味,甚是欢乐,可我却再也无心取笑他们。
时近晌午,我垂头丧气地往营地方向走去,师父不在,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忽闻身后有人唤我,“扶相。”
我扭头一看,那厢李坤手奉一卷圣旨,缓步向我走来,朗声道:“皇上有旨,扶相接旨。”
心下骤然一紧,我忙跪下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丞相扶嫣即刻启程返京,朕有要事相商,不得有误。钦此。”
原来如此……
事到如今,若我再想不明白未免也太蠢笨了。我低头接过圣旨,笑道:“调虎离山之计?夏州根本没有告急,你们故意支开师父,是想借此机会把我带回帝都,对吗?这的确是裴少卿的作风。”
李坤笑道:“扶相是个聪明人。”
“若我不回去呢?”
他摊手,“那就很难说睿王殿下会怎么样了。”
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生疼一片。我咬牙切齿地笑道:“好,我跟你走。”
☆、70尾声:清风聚散空回首(上)
半个月之后;帝都。
初秋的夜晚,带了些许如水的凉意。无风,夜色分外晴朗。又是一轮皎洁的满月,清辉盈盈。御花园中,满园桂花树青葱蓊郁,淡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甜美的桂花香味。
时隔两月,再次站在御书房外;我竟恍然而生隔世之感。
推门而入,只见裴少卿身着一袭白衣;正端坐案前批阅奏章。暖黄的烛光映着他略显憔悴的侧脸,看起来比从前清减了不少。
他微微挑了挑剑眉,眼皮一掀;向我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本事越发大了,竟敢不辞而别,还一走就是两个月。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向他比了个中指,暗自腹诽:我呸,要不是你用师父威胁我,我才不回来呢!遂硬着头皮挪过去,磕了个头,道:“民女扶嫣参见皇上。”
“民女?”他将我扶起来,笑得依然如从前那般欠揍,道:“哦,你那封辞官奏折朕看了,行文欠流畅,感情欠真挚,理由欠充足,所以不予批准!”
我满头黑线道:“那我回去重写……”
“不行,你当相位是什么?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朕听说你在西北智勇破敌,如此人才,朕怎么能放你辞官?”说着,裴少卿摊手,一脸我就是不同意你奈我何的无赖神情。
尽管只是一瞬的功夫,我分明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不易觉察的伤痛。那双曾经流光溢彩的凤眸,好似珠宝蒙上了尘埃,光芒不再。我知道他在强颜欢笑,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月他过得有多么艰难。
我叹了口气,温言道:“皇上,强扭的瓜不甜。”
裴少卿微微一愣,终于收起了先前的伪装,神色迅速黯淡下来。
垂眸缄默许久,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认真道:“扶嫣,你是许国开国以来第一位女丞相,你注定要留名青史。你在位期间,政绩斐然,百姓有目共睹,大家都赞你清正廉洁,是民之青天。难道你不想名垂千古,像周旦孔明那般受千秋万世的顶礼膜拜吗?”
我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皇上,我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广阔的心胸去容纳苍生社稷。我不要高官厚禄,也不想名垂千古,只求能与我爱的人归隐世外,携手共度余生。”
“是吗?”他的身子僵了僵,双手终究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哑声道:“他就那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少卿,这没有可比性,感情本来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不能用好坏来衡量。你很好很好,可你终究不是我想要的。或许他哪里都不好,只要我爱他,在我心里他便是最好的。”
原本以为这番话我会说得很艰涩,因为我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到底是对他有所亏欠。可现在,说完之后,我的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释然,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小时候师父对我说,不好的事情,就要舍得让它结束。我想,我与裴少卿之间的纠缠,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我明白了……”他的唇畔迅速浮起一抹黯淡而苦涩的笑意,毫不掩饰悲痛的神色,看得我心下一刺。半晌之后,他拉起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一字一句道:“小嫣,你知道吗?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没有输给他,我只是输给了时间。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与你朝夕相伴,有足够的时候赢得你的心。呵,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还记得我给你带葡萄酒喝的那一次吗?你喝醉了,我偷偷亲了你。你虽然在我怀里,却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名字,那时我就知道,我是彻彻底底地输了。可我不想就这么放手,我想靠近你一些,再靠近你一些,或许还有机会扳回一城,可惜终究事与愿违。后来你入朝为相,我故意罢朝三日,并不是身体不适,只是想看你记挂我的模样,想让你亲自来找我……”
心下蓦然一颤,我不由哑然失笑。我总习惯以“当日”为开端,殊不知故事在“当日”之前便已经开始。
这么多年来,我只看得到眼前的师父,却忽略了背后的裴少卿。十二岁之前的事我是想不起来了,可是自我有记忆以来,身旁便一直都有他的陪伴。
犹记得从前他教我习字,一笔一划教得极为认真。我偷偷地回头,他笑若桃花,我方知何为君子端方如玉。彼时的他温柔而开朗,足以令任何一个姑娘动心。
后来,他的性子渐渐变得傲娇而古怪,时常以欺负我为乐,我便与他疏远了。直至入朝为相之后,他几次三番为我顶罪,保护我,庇佑我,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可感动到底不是爱情。
他攥起拳,语意略带三分苦涩,“嫣儿,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我恨他逼死了母后,恨他抢走了你,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知有多少次,我对他起了杀心,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可是一想到你,我便又退却了。我不想让你恨我,纵然你不爱我,我也不愿让你记恨我一辈子。”
“谢谢你,少卿,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扶嫣这辈子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有你这个至交,我已心满意足。纵然我不爱你,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眼前有些模糊了,不由得用力眨了眨。他不动声色地别过脸,佯装没有看到这一切,笑道:“终究只是朋友吗……”
他的笑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进我的心窝。我咬了咬唇,本想再说些什么安慰他,话到嘴边却又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想要的东西我不能给,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多说也无益。
“其实,我早就知道父皇并不爱母后。虽然他给了母后无上的荣宠恩泽,可他们在一起时,父皇的笑容却从来只是停留在唇边,没有透入眼里。现在我知道了,他对母后那么好,只是受到情蛊的驱使,情不由衷罢了。”裴少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喑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说的真是不错呢。或许是报应吧,母后拆散了父皇和元妃,所以我注定得不到你。”
我叹息道:“少卿,这不是你的错。如今太后娘娘驾崩了,也算是给元妃偿了命,前代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裴少卿轻轻点了点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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