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还朝(竹宴)》第101章


苏袖见凤以林的眸间有一丝微光掠过,也不为所动,轻轻地说:“所以自从来了别苑,无聊至极,也会思考些事情。”
“什么事情?”凤以林的声音明显柔了下来。
“我的父皇到底是快乐还是不快乐?”苏袖撑起身子,走下床去,移到窗纱旁边,窗外依旧是白雪皑皑,红梅绽放,几个侍女在梅花旁收集着雪水用以泡茶,“作为一个帝王,他很失败,但作为一个爱人和父亲,他很成功。当年即便是走到天涯海角他都要带着宜妃白晴,自己的诸多孩儿。”
她想起白锦所说的那个美丽的女子,眉宇之间始终有着化不开的愁绪,孤身站在城楼旁看着苍茫大地,轻声说着:白晴此生,只有一个皇上。
“人生在世,想体验众般好,总是不能。我的父皇,能有白晴这等红颜生死相随,亦是无憾。”苏袖因为想起了那个美丽的柔弱女子,连嘴角都软了几分,“最后我发现,纯正的好人是不可以做皇帝的。”
凤以林站到她旁边,“公主居然是变着相的在骂朕是坏人。”
但是被这一番话说完,凤以林即便是被骂了,也没有动气。就在那江南软语之中,居然有些醉意,难得的话也多了几句,“你父皇也并非没有能耐。”
“为何如此说?”苏袖第一次听见别人对自己父皇的正面评价,居然来自于她的宿仇,明显有些诧异。
“至少他临走前用一个玄天八卦,就拖了朕二十多年。”凤以林缓缓坐下,说他糊涂,似乎没有那么糊涂;但说他睿智,却又不能完全归功于他。当年若非有三谋士紧紧跟随,他那江山早就一塌糊涂。可惜啊……那三个退隐的家伙,朕如何都找不见,你瞧瞧看,那三谋士,朕怎么就请不动他们出山呢?”
似乎是在说着自己有些不如元青的地方,也算是埋在凤以林心中多年的事端,被轻轻一扯,扯到了苏袖面前。
秦竹、苏子、柴言三人,以秦竹为首,至今都令苏袖捉摸不透他们究竟心在何处。被凤以林刻意提起,更不晓得他所谓是否真心,有意无意间,她将这三个人撇到了一边,正色道:“我要见白锦。”
凤以林哪里料得她又话归原题,思忖片刻后忽然起身,步步紧逼的将苏袖按在了墙边。
面色大惊,苏袖红了脸,“你……”
凤以林哪里会给她反应的机会,狠狠地道:“公主既然知道朕不是好人,难道就认为朕会给你这个机会?”
苏袖吓得闭上眼,但旋即脑子又清醒了过来。险些要被其吓死,幸好她一向擅长急中生智,立刻按住凤以林的胸口,让二人分出些许距离,“皇上不要忘记,苏袖也是有所恃,才敢提出要求。”
凤以林微微一愣,看着又恢复如常的苏袖。
她笑靥如花,“皇上莫不是已经杀了我的惜香公子吧?”
凤以林颇有深意地看了眼苏袖,才松开了她那柔软的细腰,站在原地负手思忖良久,才缓缓道:“好,朕答应你。”
苏袖几乎想立刻坐在地上,哀号自己总算是逃过一劫。然则她哪里敢这般,只是立刻转身扶住窗栏,将涌上喉间的呕吐感生生压了下去。
她决计不敢让这些人知道自己怀孕了的事情。即便如此,她还是隐隐有不祥的感觉,十分不安。侧目看向窗外,不知何时云连邀那身青衫已然立于院中,与那些盛放的红梅,相互照应。
不得不说,即便是窥得半边风情,亦是如此美景。
好在她并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却不晓得,自己这屋内风景,又被看去了多少。
因有凤以林的同意,苏袖终于能踏入那紧紧锁着的囚牢当中。
她曾经怀疑过,那个被绑在柱子上奄奄一息的人根本不是白锦,只是凤以林与云连邀让自己区服的一个手段,所以迟迟不肯让她当面一看。
但是随着脚步愈近,她始终是信了,那人的手段的确太过厉害。
因为……那身白衣,那双眼眸,随着自己的到来渐渐有了动作。
白锦缓缓抬起头,用了自己所用残存的力气,展颜一笑,“袖儿……”
真的是她……真个是她。
苏袖颤抖了下,却长舒了口气,抚着对方的面庞,垂泪道:“是我害了你。”
若没有当初自己赏剑会孤身上阵,就没有白锦的当面对敌,若没有白锦当时硬着头皮出马,便不会让云连邀加以怀疑和利用。
若没有自己……
云连邀站在牢外,对外面的士兵打了个招呼,这便有人进来替白锦松了绑。
她身子一滑,就落到了苏袖的怀中。
苏袖抹着眼泪,越发止不住。她明明告诉过自己,就算是再难过也不能在白锦面前哭,可是看见曾经意气风发的她、曾经江湖显赫的她,弄到如今地步,反倒是罪魁祸首的自己,活的安安康康。一想到此,就哭的掉珠串子,怎么都止不住。
白锦哪怕是周身是伤,也不改其风流本色,用力地抬手,将苏袖脸上的眼泪抹去,轻声道:“别哭,我心疼。咳。”
她轻咳一声就咳出一串血珠,落在灰白的衣服上,触目惊心。
苏袖抓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怀中,一时反倒不知如何说,只能憋红了脸望着远方,目中透着仇恨的颜色。可是只有白锦明白,如果不是有那几个宫里的男人护着她,十个苏袖都死了,哪里还能穿着如此荣华富贵的坐在这里。
见苏袖一脸欲哭不哭的表情,白锦深吸了口气,将周身的疼痛尽力忘却,“若没有你,白锦自己一个人行事,将来死得一定会更惨。”
诛九族,凌迟处死,都极有可能。若能死个痛快,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白锦此生,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白锦眸中渐渐也有些湿润,“就是……”
她话至此,就说不下去了。
苏袖明白,她是想起了墨昔尘,那个忠心耿耿地跟在身边的男人。如是白锦死了,墨昔尘还能不能活?白锦为自己铺就了这条路并且一直鞭笞着她在走,到如今,这以卵击石的行为,终于得见结局。
强力坐起,让自己能与苏袖平视,她苦笑着说:“你墨师傅还不知道。”
但是一定瞒不住太久,白锦却务必要保护他,不能让他也和自己一般遭罪。白锦便是宁肯自己受千般苦,都不愿自己的人痛一分。
她低声凑到苏袖耳边说:“若你墨师傅执意报仇,就将他打晕,绑上一年半载。”
“不会的。”苏袖痛哭出声,“你懂的,若是萧茗死了,我也不会独自活着。墨师傅,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下去。”
“傻瓜……”白锦见劝阻无效,不得不叹了口气,眼光瞥到云连邀身上,再游移到苏袖身上,然后轻笑了声。
“我再没什么可以交代的了。后面的事情,我相信萧茗能做到。”白锦目光恢复了往日神采,脖颈上的那抹花藤文身,沾满了污血,却如何减不去惜香公子的风采。
惜香公子最爱洁,即便是此刻,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依旧是让人不能直视的光洁如玉。
她从腰际扯出一块雕着“白”字花纹的玉佩,搁在苏袖手中,十指交握,她诚恳地道:“帮我告诉昔尘,白锦此生,一直不肯替他生一个孩子,是这辈子欠他的,下一辈子便做回个女人,由他的心愿。”
苏袖默默流泪,点着头,掌内出现了一粒黑色药丸,在取过玉佩的时候被白锦接过。
白锦忽然笑得十分快意,她大声对着云连邀说:“云连邀!依着江湖规矩,你用十多人围攻白某,本就不太地道。有没有胆就在袖儿面前,与我一战方休?”
云连邀目射寒光,看向伏在苏袖怀中的白锦。
没想到白锦会要演此一出戏,就连苏袖也愣住了。
只是白锦一世聪明,即便是这一句话,都不会那般简单。
云连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掌心才滑出那柄随身折扇,“即便是你如今这状态,在下也是胜之不武。”
白锦拍了拍苏袖的脸,长身而起,身子微微晃了晃,几乎走一步就牵动全身的伤处,痛得钻心勾肠,她扶着墙走到铁门旁。
“不怕。白锦只是一直不能与江湖盛名的九天门门主单打独斗而感觉十分遗憾,此生即将末路,若是能解此心愿,泉下亦能瞑目。”
云连邀呵呵一笑,颇有深意地看向白锦,见其也只是面带笑容,丝毫不让。
“很好。云连邀错当你是女子不忍动手,实在是侮辱了惜香公子,请。”
一旁守卫连忙拱手,“大人,这不太妥当。”
云连邀摆手,“有何事儿,我会与皇上交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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