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成凰》第119章


秦水墨道:“你说这汤可治他的伤?我却并未受伤,为何也有一碗汤——”
“呵呵——”孟婆笑道:“你可不要聪明太过反误了卿卿性命,踏入万星河不饮孟婆汤,在这愿力长河中可是半点内力也没有了。”
秦水墨忙催动丹田,当真一丝真气也凝聚不出,试了十几次,皆是如此,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
眼见面前的汤是不得不喝了,但若汤中有毒,那不是将自己的性命白白交到他人手上?
不行!秦水墨心道:尹南殇伤势沉重眼睛已盲,断不能让他再受伤害,只得自己先尝一尝两碗汤了。
心念一动,秦水墨正欲端碗,就听尹南殇在耳畔轻声说道:“我闻着向左三十步外,有一株紫尾萱草,正是这汤中之毒的克星,你去采来!”
秦水墨扭头,见不远处却有一朵紫色大花,忙起身去采。
秦水墨走了几步心中寻思:只听说萱草可以食用,无非有些安五脏,利心志,令心好欢乐无忧,轻身,明目的功效,固也成“忘忧草”。何时能解毒了?何况他又怎知道这汤中是哪种毒?
一念至此,秦水墨急忙回身,只见尹南殇已将白瓷碗放下。
秦水墨忙一步奔回尹南殇身旁,瞧见他面具下的下巴上还滴着两滴汤汁。
尹南殇笑道:“我实在饿得慌,便替你尝了尝汤,味道不错呢——萱草呢?”
秦水墨赌气道:“有你这个试毒的大活人,还要那些花花草草做什么?”
说罢,秦水墨坐下,面对着白瓷碗,心中百感交集。
尹南殇在她耳畔轻轻笑道:“喝吧,没毒。”
尹南殇捧起自己面前的白瓷碗一饮而尽。
秦水墨端起碗,将脸埋在淡淡雾气里。
汤汁入口却是鲜香无比,秦水墨却品不出什么味道,只有点点泪珠落入碗中,添了些许咸涩。
孟婆看着尹南殇和秦水墨,叹口气道:“倘若当年他对我也能如此,我又怎能落得在这万星河苦守五十年的境地?”
尹南殇饮下孟婆汤后,自觉精神气力大为好转,背上的伤势也减轻了几分。尹南殇道:“多谢前辈赠汤,晚辈已觉得好多了。难道这万星河中只有前辈一个人?”
孟婆摇摇头道:“这万星河中,根本没有人,我只是——”说到此处,她却打住。
孟婆叹口气道:“时候不早了,二位还是启程吧。”
尹南殇接口道:“前辈既然不愿在此处,为何不离去?有什么是我们可以效劳的吗?”
孟婆一怔,笑道:“你们莫不是以为这万星河是幻术所成禁锢人的牢笼?”
尹南殇不回话。
孟婆继续道:“我们都是自愿守在这里的,无人强迫。”
一直未出声的秦水墨接口道:“你们?前辈的意思是这里还有其他人?”
孟婆听秦水墨已换了称呼叫自己“前辈”,冲她微微笑道:“两位向右,沿着这九亩松最长的枝杈所指的方向走,便会遇到你们认识的人了。其他的,恕老身无可奉告。”
“那这万星河究竟存在多久了?”秦水墨问道。
“具体无人知晓,总在千年以上了。”孟婆缓缓道。
秦水墨看看尹南殇,便拉着他站起身来告辞。
第一百四十章 萱宁旧事
临走之时,秦水墨仰头看看树冠如云覆盖了数亩地界的“九亩松”,回头冲孟婆道:“前辈,您这九亩松,半松半茶,应当叫做‘松茶’吧?倘若移栽在成凰山上延生观的白泉之旁,倒是很合适呢。”
孟婆听闻秦水墨此话,眼中幽深的光闪了闪,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秦水墨与尹南殇走出好远,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说的那‘松茶’是什么东西?”尹南殇问道。
“我想——”秦水墨喃喃道:“我知道孟婆等的是谁——”
“你在这里等等我。”秦水墨转身向九亩松下跑去。
秦水墨恭恭敬敬向孟婆施个礼道:“请问前辈,他的眼睛可能医好?”
孟婆摇摇头道:“金光鼠乃是上古五异数之种,当世之上无药可医。”
秦水墨心下黯然,只得低头施个礼。
“姑娘,他——还好吗——”孟婆轻轻问一声。
“凌虚道长身子倒还健朗,如今只守着延生观修石像。”秦水墨答道。
“他终于还是做了道士——”孟婆弯下腰去继续扇那灶内的火。
秦水墨再转身,只是一刹那,孟婆乌黑的发间已爬上了霜白的发丝,秦水墨终是不忍再看。
“你又回去做什么?”尹南殇问道。
“没什么,想给你要半斤红烧牛肉路上吃。”
尹南殇摇摇头:“我早闻出来了,她那蒸笼里头什么都没了。”说罢,心满意足地将一双大手递到秦水墨面前。
秦水墨只得轻轻携了那双手,沿着九亩松最长的枝杈所指的方向前去。
万星河中虽无太阳,但那天色却由蓝色慢慢转为紫红,渐渐有些发暗。
无尽星空中出现了一座小山坡。
山坡上碧绿的青草随风摇摆。
大片的金色萱草在紫红色的天空下开出了金灿灿的一片。
风吹过,饱满厚实的花朵就像一个个金色的铃铛。
“太漂亮了——好多花——”秦水墨叫道。
尹南殇仔细闻闻道:“是大花萱草,什么颜色的?”
“金色,像阳光的那种金色——”秦水墨兴奋道。
“你喜欢?”尹南殇问道。
“我喜欢!”秦水墨在开满萱草的草地上奔跑。
“我以后为你种上十里花海,可好?”
晚风中的他,身姿挺拔,气质超群。
黑木面具配上玄色衣衫,整个人高贵而神秘。
倘若有一日,与他相依花海,共老此生,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
“好——”她轻轻答道。
眼角,不知何时已渐渐渗出泪水。
“丫头,过来——”他语气中竟是不曾有的温柔。
她走近,黄色衣衫恰如金色萱草中走出的精灵。
他的指尖,将一支双头萱草稳稳别在她的发间。
他的动作谨慎而沉稳,庄重地像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两朵大花萱草在她发间迎风送出缕缕清香。
“为这一刻——我等很久了。”他深沉的嗓音说的无比郑重。
他伸手,轻轻揽住她,将她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拥在怀中。
她靠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为这一刻,她又何尝不是等很久了呢?
金色花海反射着紫色的星光,为两个人的剪影渡上一层金色。
清风送来花香。
谁也不必说话,谁也不能说话。
又有什么话抵得上此刻的温柔?
“喂——谁摘了我的萱草?”
二人惊得慌忙分开。
手却在衣袖下粘的分不开。
他的手在动,绵绵情意便在指尖跳个不停。
她的手也在动,点点滴滴说不出的心跳。
手与手的交流,怎么都不来劲,说不出的难受。
手与手的交流,却又怎么都来劲,让人片刻也舍不得分开。
“是你们摘了我的萱草?”山坡上缓缓下来一个书生,青色衣衫,背上背着竹篓,手中拿着药锄。
那书生眉清目秀,长得倒是十分俊俏,只是眉宇间透着几分病态。
他身上的青衫已经很旧了,但是洗的非常干净;裤脚和手中的药锄上沾了点泥土,显然正在田间劳作。
秦水墨望着他清秀的脸庞,淡然而超卓的神采,不禁觉得几分眼熟。
却不知那书生也在看着她,眉间露出不解的表情道:“姑娘,是你?”
“你是——裴斯年?”秦水墨叫一声。
裴斯年脸上泛起红晕,点点头。
在这万星河中碰到这个书生倒是出人意料。
想起那年和丹青坐了去往商州的客船,这书生便是一身病态上了船,却又没有客房,自己编让了一间出来。谁想到那书生半夜咳嗽不停,半夜喊着“萱宁,萱宁——”竟然真招来个女鬼上了船。后来才发现这书生原来与寂天教倒是有几分关系。再到他独自一人下船去了山神庙,自己便尾随他,又遇到尹南殇。那时的山神庙前身为寂天教观风三使之一的“萱宁”为了救裴斯年与其他二位使者展开生死搏斗,无奈最终“蝠蛊”发作,跳下悬崖香消玉殒。当时自己要尹南殇去救病种的裴斯年,却不知为何他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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