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载云烟》第269章

岳明屹与心儿二人仍是一身的大红妆扮，夫人秦氏忙遣了他二人回去，说道：“今日本是你二人的大喜之日，可不巧老夫人没了，你们还是回去换身素净衣裳吧。”
心儿应了下来，忙随着锁着眉头的岳明屹回了返璞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正忙着将那大红的缎子小心取下来，瞧到他红着的眼睛，都大气也不敢出，只规规矩矩地立在两旁。
岳明屹进了屋内，便忙着从柜子中翻找袍子出来，可平素就在眼前的袍子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到，他不由得扬手将那柜子里的袍衫一把扯了仍在地上。
心儿瞧到了，缓缓走到他身后，轻轻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他不妨，忽觉得身后一暖，他转过身去，望着她，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背，柔声说道：“心儿知道，明屹舍不得祖母。”
他闻言一把紧紧抱住了她，忍了许久的泪终落了下来。她轻抚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任凭他的眼泪浸湿了自己的发鬓。
过了许久，他伸手抹了脸上的泪，喃喃说道：“祖母竟真等着我们成亲了才去了。”
心儿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祖母最疼爱明屹，瞧着我们成了亲，终才放心，”
他只觉得喉头又哽了起来，忙忍了，只说道：“若不是祖母，或许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成亲。”
心儿点了点头，说道：“只是我们还未在祖母床前尽孝，祖母便先去了。”
岳明屹心下不忍，只紧紧拥着她，说道：“也委屈了你，刚进门，这大红的衣裳还没穿多久，便要戴孝了。”
心儿摇了摇头，说道：“能嫁与明屹，此生便再无憾，为祖母戴孝，也是我这做孙媳的该做的事。”
她说罢，轻轻推了推他，又说道：“还是先换了衣裳吧，想必今夜事情还多着呢。”
待二人换了素净衣裳，便随着众人到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只见同宗子侄等人都已来齐了，老爷岳景令命人将停灵、孝棚之事安排妥当，又遣人去请了钦天监的阴阳司来择了日子，岳明屹等人少不得来回奔走，整夜都不得歇。
☆、故人
心儿便随着夫人秦氏等女眷守在灵旁；　世子夫人陈氏一向操持着府内事物，如今便带了一众婆子丫鬟将这停灵七七四十九日的一众事务都安排了下去。
秦氏瞧到几个孙子孙女都红着眼睛，最小的四小姐宜青已经歪在乳母怀里睡着了，心下疼惜；　便忙遣人送了他们回去先睡了；　待到明日了再到灵前来。
到了第二日；　老爷岳景令上报丁忧，安泰帝素来与岳家亲厚，如今得知老夫人仙逝，便赏银五千两；　以示皇家恩泽。都城众人这才都知道，岳家老夫人在三爷明屹成亲的当晚便没了。众人不由得暗暗叹道：都知道老夫人最疼三爷明屹，不想竟是无论如何也要等到他成了亲、吃了茶才肯合眼。
一时远近亲朋、世家官宦皆来探丧，岳家众人少不得打起精神迎来送往，倒是日日不得半点空闲。
一日；　心儿正在内厅陪着同宗的几位老夫人说话，便听到有人传禀，正是陈国公沈家众女眷来了。
众人忙迎了出去，便见沈家夫人陆氏与大奶奶柳氏、二奶奶杜氏走了来。众人见过礼后；　秦氏一面拭着泪一面说道：“本该是明屹与三奶奶归宁回去；　可不想老夫人没了，便只能日日在这里照应了。”
陆氏忙拉了她的手，也红了眼眶，说道：“这时候了；　又何须讲这些礼数？谁能料想到老夫人等明屹与心儿成了亲便去了。”
秦氏瞧她也落下泪来，忙拉她坐了下来，只说道：“老夫人这病也有些日子了，如今去了，便也安心了。”
陆氏便也叹惋了一番，心儿瞧到并不见二夫人杨氏与三奶奶，一时有些不解，抬眼瞧了大奶奶柳氏，她冲她点了点头，二人便出了内厅，直到院中才停了脚。
心儿问道：“大嫂嫂，今日如何不见二婶？”
柳氏垂下眼，轻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你还没听说　，倒是巧了，杨家老夫人竟也是你们成亲那日没的。”
心儿不妨她这么说，一怔，旋即说道：“听闻杨家老夫人卧病在床也有些日子了，只是不想竟也没了。”
柳氏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杨家如今的情形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那姨娘的命案杨老夫人难逃其咎，如今杨家落得个夺了官、抄了家的下场，二婶心中本就苦闷，如今老夫人也没了，二婶日日以泪洗面，瞧着倒是让人心中不忍。”
心儿想到杨氏的模样，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杨家落得如此下场，终究是老夫人的过错，可她撒手人寰，却将这一片破败光景都留给了后人，杨家夫人本就身子弱，经这么折腾，也不知境况如何了。”
柳氏知她从前在杨家时与夫人王氏情同母女，便轻轻拉了她的手，说道：“杨家众人倒还算是安好，虽不如从前那般，可终还是可以糊口。”
心儿垂下头去，杨老夫人作恶多端，即便是没了，倒也没什么可叹息的，只是那几世书香门第的杨家，便这么倒了，想想也不免心寒。
二人正说着话，便见一众丫鬟扶着穆家老夫人走了来，心儿瞧到了，忙迎了上去。
穆老夫人见到心儿，忙一把拉过她的手，口中说道：“我那老姐姐也不等了我，便先去了！”
厅内众人听到声音，也忙迎了出来，扶她进内厅坐了下来，又陪着她哭了一番，她才止了泪。
秦氏知道她与老夫人一向交好，又知心儿是她的外孙女，便伸手拉了心儿的手，对穆老夫人说道：“如今心儿不在老夫人身边了，老夫人还要当心自己的身子。”
穆老夫人一面拭了泪，一面望了望心儿，又望了望秦氏，瞧她紧紧拉了心儿的手，才略放下心来，只说道：“我那老姐姐生前最是疼爱三爷，心儿也是她瞧中的，如今她去了，心儿日后在府上，还指望夫人的庇护了。”　
秦氏笑笑，仍拉了心儿的手，说道：“心儿这孩子是明屹瞧中的，明屹自从知道要成亲了，逢人便带了几分笑来，心里欢喜的很。如今成了亲，府里众人都瞧到二人好着呢，老夫人尽管放心，心儿娴静柔善，我这当婆婆的也心疼心儿，自会把她当女儿待。”
穆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不瞒夫人说，心儿自小在老身身边长大，老身只将她当眼珠子一样养着，如今她终与明屹成了亲，老身便只盼着他二人能举案齐眉，她自十岁上没了娘，老身便只盼着夫人能将她当女儿看，今日听到夫人这么说，老身便放心了。”
夫人陆氏抬眼瞧着这番母慈子孝，便垂下眼，只低头抿了口杯中的茶，秦氏瞧到了，便笑着对她说道：“你这母亲便也放心好了，我自然会好生待心儿的。”
陆氏搁下茶杯，笑笑，说道：“有你这个婆婆在，我这做母亲的自然是放心的，更何况明屹对心儿情深至此，能多年未娶，日后待心儿定不会差，倒是更不用担心了。”
秦氏笑笑，众人便又说了一番话，才各自起身离了内厅。
心儿送走了夫人陆氏，便又扶了穆老夫人的手，陪着她缓缓朝外走去。穆老夫人拉着她的手，轻声说道：“若是我这老姐姐在，定能照拂着你，可不想你刚进门，她便没了，日后你还得好生与这府上众人往来。”
心儿笑笑，说道：“外祖母放心便是了，心儿如今可不是从前那般软弱了，再者，不管旁人如何，三爷他定会护着我。”
穆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今日瞧到你，外祖母便也放心了。日后怎么过，还得看你，看明屹。”
心儿轻轻靠在她的肩头，说道：“心儿知道了，如今嫂嫂忙着照料新出生的小少爷，不能时时陪在外祖母身边，外祖母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要紧。”
穆老夫人笑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祖孙二人又说了一番话，直到垂花门才分开。
岳府众人一直忙碌着，到了出殡这日，一早便扶了灵柩出了门，直往城郊的济慈寺去了。
到了济慈寺，便见已备好了香坛，待众人都齐了，便又做了法事，众女眷才到里间歇着。心儿正同众人瞧着顺儿同三少爷泽朗追着玩，便见一位鹤发童颜的僧人走了进来。
众人忙起身，那僧人笑笑，双手合十说道：“老衲见过各位施主。”
秦氏也忙双手合十，说道：“今日借用贵寺宝地，有劳大师了。”
慧觉笑笑，说道：“老夫人生前吃斋念佛，常供奉了灯油、香烛来，如今老夫人得以往生，小寺为老夫人诵经超度，也是分内之事。”
秦氏又忙谢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