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谋天下》第253章


“别说咱们娘娘如今是与陛下失和,便是两人还好着,究竟也没什么趣——大燕国都要不在了,伉俪情深还有什么用处?”几人私下里在一处时,珠儿常叹气道,“可知若要求喜乐,先要求个平安长命,否则都是白搭。”
其余几人听了,有附和的,也有不言语的。
也不知怎么,这话就传到了武承肃的耳朵里。
他竟二话不说教人把珠儿绑了,趁夜里勒死,丢了出去。
阳筠听到这话时,立即晕了过去。
宫里的人见阳筠显然是倒了,也便开始不尊敬了,虽不敢明着与她作对,却不再如从前那般顺从,每日早晚也不来问安。段氏虽还常来,也只能安慰阳筠两句罢了,宫中人心她却也扭转不过来。
坠儿几个恨得不行,却又怕她们一时不注意,教人拿住了把柄,把她们一个个都被除去,从此无人照料阳筠,少不得强忍住一口气。
可那素日快嘴快舌的钏儿又哪里忍得住?
一日在膳房,有嫔妃宫里的婢女同钏儿发了口角,那人越说越没遮拦,气得钏儿破口大骂,连武承肃一并带了进去。是日晚,嫔妃宫里的那个婢女就被打了一顿,丢出宫去。
而钏儿也因大不敬之罪,被活活打死。
坠儿几个不敢告诉阳筠,幸好阳筠也还病着,时常迷糊在床上,三两日没见钏儿倒也没问。
阳筱听说宫里如此这般,又是觉得心凉,又是有些无措。
她十分想要进宫去看望阳筠,却因无召不敢入内。若要给段氏传个消息,想进去原也不难,可她又怕阳筠见着她会想起阳曦、阳楌的事,一时不肯原谅她,于病中再受了气,则愈发不好了。
况且马氏这边也不是很利索。
宁王现在是带兵出征,马氏又何尝不是强撑着一口气?
当初阳筱原想要靠着马氏,在宁王府里不至于太过丢了面子,而如今整个燕国朝不保夕,武承训也因不自量力死在了疆场之上,宁王又不得已出山带兵,只有她和马氏在这里,本可以不用理会马氏。
可她忽然觉得马氏可怜,又因马氏待她不薄,倒仍旧如从前一般奉承。
俩人总共就武承训那么一个儿子,素日有些不省心也还罢了,忽然被派去监军,还没等监出个名目来就被叛国降敌的亲伯父给杀了,这打击自然是要命的。
想到自己从嫁进来便没为众人做过什么,阳筱愈发愧疚。
既然进宫也是艰难,又恐连累阳筠更伤心,不如安心在这里照顾马氏一阵子。
等天下大事落定了,她便也有了着落了。
自此,阳筱日日去马氏房里服侍,比从前更要柔顺几分。
马氏虽病得厉害,心里却十分明白。见阳筱如此,不禁也是感慨。
要怪,便只怪都不逢时罢!
果然便都是不逢时的。
魏军中虽有大量降军,复叛的却是少数,多半人仍旧安稳地呆在魏**营里头,整日崇拜那个收服了他们的周绎。连那个威猛的小将军周绰,都有一众士兵拥戴。
周绎要的便是这般。
他等的人也不知是路上受阻,还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比预计的时间已晚了十余天,那人还是没来。
可总归是要等的。
既然如干等着也是无事,不如找些事做。
周绍的婚事忽然便在京畿传遍了。
因阳筱也是昆吾后裔,是高阳国从前的王主,现下更是无依无靠的孤女,百姓们听了自然愈发倒向了魏国;而少不得的,众人又对周道昭歌功颂德一番。
之后的日子,关于周绍如何谦逊有礼、如何文弱心慈、如何敬重兄长的说法,以及周绎又如何骁勇善战、体贴民情,便代替了从前盛传的那些关于武岳的说辞。
这话从京畿一带,逐渐传开了去。
武承肃听到时,不过轻笑了一声罢了。
待批完了折子,他终于去了阳筠现住的仁明殿。
没等进到殿内,就听说阳筠病了数日。
武承肃先沉默了一瞬,接着问道:“医官怎么说?近日好些了没?”
坠儿正在殿内服侍,外头迎武承思的是春桃。
春桃心中不忿,却敢怒不敢言,虽有心说些话教武承肃内疚心疼,却又想到阳筠素日最好强,犹豫之下只得说了实话。
“回陛下,医官昨日刚来瞧过,说若皇后娘娘能坚持吃药,再能少些忧思,也就没事了。娘娘这几日确实见好了,就只是胃口差得很,偶尔还嚷头疼。”
“医官可说了为何会头疼么?这胃口不好,也没调理?”
春桃心道若非你害了钏儿,娘娘如今怎么会吃什么都不惯,病也好得慢了?
可眼瞧着这人连阳筠的陪嫁都害了,她自知若触怒这位陛下,断然没理由能活命,少不得咬着牙把话答了。
“医官还是照旧开着药呢,又说娘娘吃得少乃是因天气渐热、心思又重的缘故,教养几日也就罢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
武承肃龙颜大怒。
☆、第三四四回 主仆情
见武承肃忽然动怒,春桃有些发慌。
惊慌之中,她仍有一股强压的怨怼之气。
武承肃却继续斥责春桃道:
“医官不尽心,你们做婢女的也不好好侍奉么?连皇后是什么病症都不知,还说将养两日就能好。若如此便都能好了,朕与皇后又要你们这些人何用?”
春桃替阳筠心凉,忍不住就要开口反驳。
殿内忽然传出了阳筠的声音,及时打断了她,令她把险些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陛下不必生气,原是因时候不好,妾身的身子有些不爽利,这些奴婢心思就跟着乱了。”阳筠由坠儿搀着出来,上气不接下气,道,“既然陛下嫌她们无用,便都撵出去罢!”
春桃一听大惊失色,迟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武承肃嘴唇闭得更紧。
阳筠也不说话,只看着武承肃微笑,半晌后才轻声道:
“婢子无用,只管撵了就是。何况医官说的也并非错的,妾身的病的确只需静养即可——陛下何须为此等琐事动肝火,伤了龙体可就是妾身的不是了。”
说完,也不等武承肃开口,她便开始张罗着要春桃几个去收拾行李。
春桃心中委屈,却也知道阳筠这是护她一命,不让武承肃先发落了她。
她自然是不愿意出去的。
可这会子武承肃就在这里,少不得要先忍耐片刻,等这个薄情的走了,自己再去好好求求娘娘。
武承肃略坐了一会,与阳筠说了两句闲话,叫了武存瑄、武存琰两个来问了几句话,果然还是离开。
春桃原以为这会去求阳筠就好,哪知道阳筠却当真唤了春桃、夏荷等几个婢女过来,说要打发她们出宫去。
坠儿拿着几个包袱过来,一人分了一个在手里。
“你们好歹服侍了我一场,不好教你们就这么回去,包袱里头有二百两银子。”阳筠恹恹的,说话也没有力气,“外头正乱着,这银子也暂时用不到,但万万不可露财。总能有太平那一日,到时候你们几个一起置个宅院,做些针织刺绣的手艺,又或者各过各的,拿着置办些嫁妆,寻个老实可靠的嫁了,都好过跟着我。”
几人听了便开始哭,口中嚷着说不出去。
阳筠又劝了两句,便觉胸闷难受,打发坠儿去说服她们。
夏荷等几个小丫头拿着银子,胡乱装了些衣服,也就痛快走了。
春桃与秋云两个却死活不肯出去。
阳筠定定看了半天,勉强说了句:“秋云留下。”
秋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眼里更多的却是安慰。
春桃听说只留秋云,登时便有些慌了——怎的能留秋云,却不要她了呢?
“求娘娘将奴婢留下!奴婢一定尽心侍奉娘娘!”
春桃说着开始磕头。
“哪个说你不尽心了呢?”阳筠爱怜地看了她两眼,叹气道,“你对我如何,我自然知晓。只是我自身尚且难保,不如趁早替你们谋划了出路。”
春桃仍是不情愿。
见阳筠说得伤心,她一时又犯了毛病,忍不住就说了几句武承肃薄待仁明殿、宫中众人跟着作践的话,说自己忠心不二,不愿意出去,誓死也要留在宫里保护阳筠。
阳筠听了直摇头。
“可不是急糊涂了?陛下这不是来了仁明殿么,你还说这些话来议论,真要教人听了去怎么办?若传到陛下的耳朵你,你岂不是连命也不能要了?”
“春桃不怕!”
说完,春桃又开始磕头,一边磕,一边反复哀求阳筠。
看着春桃如此诚意以待,阳筠忍不住落泪。
她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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