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传》第122章


傅舅母不以为然:“他胳膊肘子向外拐,只注重与外人的情谊,不过是个里外不分的糊涂蛋罢了,还谈什么好处?”
傅表姐悠悠叹息一声:“说起来,从前我还羡慕宝珠妹妹有手腕,福气大,如今看来,这女人若是主意太大,终归不是好事,把自己原有的福分都折腾光了。”话语中虽然有惋惜之意,但也难免带了些自得之情。
傅舅母叹道:“她这一去,倒一了百了,只是留下了她那疯母亲,你父亲肯定回头又要张罗着接回来了。”
傅表姐道:“母亲,你好痴啊,父亲要把姑姑接来实乃一件好事,你非但不应该为此烦恼,反应当高兴才是。”
傅舅母诧异道:“我有什么可高兴的,一个疯妇人,不知道多难照顾,不用你来照顾,说得倒是轻巧。”
傅表姐笑道:“虽然难照顾了些,但是只要她在傅家一日,皇帝陛下看在她的面上也会照顾父亲的官位,母亲怎么就不想想这个道理。”
傅舅母听了这话,眼睛顿时一亮,拍手道:“可不是这个理,我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不用你父亲提起,我先去把她接来。免得他回头说我心眼小。”说着便吩咐下人备轿。
之后傅容听说傅舅母这一所为,果然欣悦,对傅舅母说话都温柔和气了许多。
莲蓬街中,林嬷嬷听了儿子带回的消息,当场痛哭了一场道:“自从姑娘进宫后,我就一直心惊胆跳,总觉得要出不好的事,但是又不敢乱说,后来听说当了皇贵妃娘娘,右眼皮就一直跳,不想应到今日。”她抓住儿子的衣袖,“姑娘是我看着长大的,说实话,我一直拿她当半个女儿,不想竟然这样年轻就遭此横祸!”
陆子恭安慰母亲:“母亲节哀,事已至此,伤心也是无法。”
林嬷嬷道:“姑娘这一辈子活得不容易啊,从没有好好地享过福,进宫不多久又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凭白枉死了。外面的人还把姑娘说得那个样。”说到这里两泪交流,想到这些日子外面传的流言蜚语,看着儿子道,“姑娘好好的一个人,进宫当了妃子,便被一些人说成了祸害妖魔,可见这宫里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姑娘到底是让这些人给咒死了。”
林嬷嬷可能是年纪大了的关系,一旦说起什么就没完没了,如今又正伤着心,自然说话更没有休止了,好在陆子恭是个孝顺儿子,恭恭敬敬地听着母亲的抱怨和哭诉,间或安慰劝导几句。最后林嬷嬷也是哭诉得没有力气了,昏然躺下睡去,房中才恢复了平静。
西北和京城相距甚远,沈况是一个月后才得知宝珠在宫中被大火烧死的消息。他骑了匹快马,在草原上奔跑了许久,直到最后精疲力竭,停在一个小山坡下。
天空昏暗,旷野苍茫,人事当真变幻莫测。他以为两人有缘无分已经是令人心伤之事,不曾想,他还是低估了命运的无常。他以为她会一直活在那座宫殿里,即便这一生他只能站在下面望向她。可是现在……
其实说起来,二人的缘分倒也算不上多么深厚,至少她从不曾对自己表达过任何倾慕,这一场情爱的盛宴从来只有他单身赴会,然而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让他刻苦铭心。天色更加昏暗的时候,他坐在草地上,远方静默的连绵起伏的群山,亘古的存在总是会让人豪情陡升,然而此刻却给他一种物是人非之感。山川永远静止不动,然而人事却不知变幻了几多春秋!
山风吹来,他身上的衣袍被刮得烈烈作响,他不由半闭了眼,面前慢慢浮现出一张梨花白面,眉目宁静,秋波澄澄,然而俄顷之间,却已荡漾散开,没有了踪影。
他再次跨上马,奔回营地,巡营的兵士赶上来,着急地道:“将军可算回来了,方才捉到瓦剌细作一名,等候将军发落!”
沈况跨下马来,甩了缰绳:“提来我营中审讯!”
心中即使有再多的儿女情长,在残酷的战争面前终究还是要抛在一边的。他心中不由庆幸起来,如果自己此刻还身在京城,听了这样的消息肯定会到酒场买醉,而今处于战场,稍有不慎便是大军倾陷,粉身碎骨。为了这二十万男儿的身家性命,还有身后大乾国家的安危存亡,却也没有功夫伤心了!
☆、番外:宝珠之死2
如此过了两年,沈况终于平定了西北,他也被西北人民尊称为飞将军。班师回朝后,皇帝大力嘉奖,赏他金银田宅,美婢锦缎,将大将军王的封号授予他,异姓封王,无上荣光!
一次华清宫私宴,皇帝突然问他:“朕听说你家有悍妻,嫉妒成性,累得你这些年连一房美妾都不敢纳,连朕赏赐的佳人,也被你那妒妻拘在院中,不得厮近。”
沈况一愣,这些年他与素锦夫妻关系冷淡,满朝皆以为是其妻悍妒,那素锦性子也的确要强,但是更多的原因大约是自己不愿与她好好说话,一来二去,关系愈发恶劣,也使得素锦更加折磨后院中那些女人,自己也并不喜欢那些女人寻机会沾染自己,因此也随了她去。她的悍妒虽然有她自身的原因,更多的却是自己的有意放纵,没想到如今连陛下也听到了风声。他连忙道:“并非如此,实在因为臣并不喜好风月之事,同臣妻是否悍妒并没有多大关系。”
皇帝听说,微微笑了一下:“你倒是深情厚谊,即便妻子再不堪,也要为她遮掩。只是朕心中却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你现在的悍妻也是朕当年所赐,朕猜你大约也是顾忌朕的面子才如此说。也罢,这桩孽缘既然是朕定下,如今便由朕来为你拆开吧。好在你那悍妻并不曾产下子嗣,也算是她的一个错处,犯了七出之条,如今你与她和离,也不算冤枉了她!”
沈况心中一动,晓得皇帝大约是不喜欢自己的发妻是冯家人,可是纵然素锦有再多错处,到底是曾经好友的妹妹,何况一个女人被休离,她又是罪臣之女,今后的日子不想可知了。因此扣头求情道:“求陛下收回成命,臣妻虽然不贤,到底跟了臣一场,不忍令她晚景凄凉。还请圣上格外开恩。”
皇帝蹙眉不语,淡淡望他,好半天才道:“既如此,且将她贬妻为妾,你也好再寻佳偶。”
消息传回沈府,沈父怪罪儿子不遵皇帝旨意与罪妇划清界限,定然为陛下猜忌。沈况向来与父亲不亲近,闻言冷笑了一声,让下人将沈父请走。沈父这些年因为大儿子出息,心上不免多喜欢了些,如今在儿子面前讨了冷脸,深怨令他们父子失和的罪魁,也就是如今从妻变妾的冯素锦!
然而素锦也怨恨沈况,她这些年对沈况一往情深,沈况待她的情分却甚是淡薄。如今陛下将她贬妻为妾,其中难保不是他对自己流露不满,才使得圣上顺水推舟!如此想来,一腔爱慕难免化作了幽怨。只是如今她的身份已经比不得从前,父母兄弟还有长姐都或身死或遭了横祸!想到这里,仇恨之心不由激荡而起,都是那个冯宝珠!倘若不是她,自己怎会有今日?不过她到底是死了,死了……死得真好……
皇宫中,冯昭仪听了宫女的话,原本端起的茶碗又重新放下,问道:“圣上当真如此做了?”
那小宫女答道:“就是如此没错,陛下好生奇怪,做什么要管沈大人的家事?虽然那沈夫人悍妒成性,但到底是陛下自己赐的亲事,如今这番做为,恐怕……”
这小宫女的话尚未说完,便有另外一个小宫女打断了她道:“陛下做事,岂有我等奴婢置喙余地,你莫要在此胡说了。”
冯昭仪点了点头道:“茹茹说的对,以后不要随便议论陛下是非,倘若旁人听到,还以为是我的教唆。”
两个小宫女忙答应了。
冯昭仪心中却有些不能平静起来,陛下为什么要难为沈夫人,别人或许不明白,她却大约能猜出来。就在前两日,她曾和陛下说起这沈夫人未出嫁前曾经如何难为已故皇贵妃,陛下大约是将那些话记在心中了吧?只是因为那时候的一些口角,皇帝陛下就这般迁怒,倘若有一日知道自己在皇贵妃娘娘的死亡中扮演的角色,恐怕会将自己碎尸万段吧!
想到这里,她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当那最初的愿望实现之后,她的确曾经有过一时的满足,但是那满足过去后,她的一颗心渐渐地被妒忌和恐惧所填满,妒忌已故的主子轻而易举得了天子之爱,恐惧自己当初的恶行早晚有一日会大白于天下!
每每想到此,她都恐惧得浑身发抖,在这个寂寞的深宫之中,他不过是皇帝后花园中一朵最平常的小花,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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