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将军解战袍》第32章


刘四妈反应极快,气急败坏地上前几步,在绿珠还没反应过来前,便已经抬手往她脸上猛扇去,嘴中骂道:“贱蹄子!竟哄得我在御前撒了谎!!!”说罢,又是狠狠几巴掌下去,绿珠的脸顿时一片血红。
秦绍仪朝底下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将已经口不能言的绿珠拖了下去。
刘四妈忙扑通一声跪倒请罪:“皇上,民妇受人哄骗,竟犯了欺君之罪,还请皇上降罪!”
明面上在请罪,实则却将自己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
“皇上,古人有云:不知者无罪。还请皇上看在刘四妈一心想要为秋月白讨回公道,心切至极误信谗言,饶了她欺君之罪。”得到顺承帝点头默认免罪后,秦绍仪看向刘四妈,继续沉声道,“如今皇上开恩饶了你欺君之罪,你,可还有何证据证明秋月白之死乃霍将军所为?”
乔小禾余光不经意与霍景元对视,眼神交错会意。
她乌溜溜的眼珠一转,接话道:“刘四妈,这次你可要好好想想,构陷朝廷重臣的罪名可不小。”
“放肆!”秦绍仪猛地拍了一下扶手,斥道,“你这妖女竟敢想威胁控诉人!”
“大人此话何意?”乔小禾眸光雾雾,祥装受了惊吓。
“任何人只要有证有据,即便对方是皇亲贵胄,告到官府,官家也要彻查严办。且皇上圣明颁下赦免令,在民告官的案件里,任何人事后不得对平民进行追究。”有条有理,秦绍仪说得义正言辞。
霍景元微勾唇角:“本将军竟是不知首辅大人何时有了这般未卜先知的能力。”藏得再深的狐狸,只要放出足够的诱饵,也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秦绍仪皱眉:“这是何意?”
霍景元笑意更深:“此赦免令乃昨日下朝后,皇上召我在勤政殿闲谈时首次说起,尚未成书昭告天下,却不成想今夜竟从首辅大人口中说了出来,可不就是未卜先知么?”
大殷九州十八郡,处处布有秦绍仪的眼线,其中又以国都西京城内人数最多,甚至在顺承帝身侧,也有不少宫人被收买,为他提供御前第一手消息。
尚未颁布的“赦免令”便是今日一早就递来的消息。
秦绍仪顿知失言,冷汗瞬间爬上额头。
然在官场摸爬打滚数十年,他早已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能力,心中一丝慌乱后,立即就镇定下来,起身朝顺承帝作揖道:“皇上,臣有话说!”
顺承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天下归一,真龙入梦!微臣三生有幸昨夜得皇上梦中明示‘赦免令’,不成想近来诸事繁忙,苦心劳累间竟分不清梦中事与眼前事,还请皇上恕罪!”秦绍仪说着就跪了下去,俯首嗑地三下。
一身朱红朝服此时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格外刺眼。
霍景元端起茶杯,轻轻抿了抿,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指尖颤了一下。
半年前的那场审判历历在目,当夜宫中之人皆目睹了姨母的惨死,所有人心里也十分清楚姨母为何而死,凶手是谁。然而当他与舅舅从三千里外的西凉连夜赶回,满宫之人竟无一人站出作证,而在秦绍仪御前一番痛哭流涕撞柱示忠后,姨母的死竟就被一笔带过!
秦绍仪不仅毫发无损,反而成为大殷第一个在世即被封太师高位之人,而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子竟被以一荒唐至极的“御前失仪”被废黜。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终于看清了所谓的帝王无情。
哪怕这个女人曾陪他一起出生入死,哪怕她贤惠善良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于帝王家而言,这也仅仅只是本分。只要有任何威胁到他地位的不稳定因素,曾经的枕边人,随时可以被牺牲。
秦绍仪是诬陷杀害姨母的凶手,顺承帝又何尝不是帮凶?
朝中两大势力缠斗,最大受益者可不就是坐在龙椅上的人。
室内安静。
有小丫鬟被这诡异的安静气氛吓得喘气粗了些许,听在耳中,都分外明显。
顺承帝如鹰般的眸子睨着跪在地板上的秦绍仪,半响,终于开了口:“想不到秦爱卿在梦中竟然与朕想到了一块。”
“臣惶恐!”
“起来吧,刚下过大雨,仔细着地板凉。“
一派君贤臣忠的景象。
结果所料无差,霍景元面上淡淡,看不出任何表情。
刘四妈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一物件,堂上烛火通明,黄色的铜牌上赫然便是一个“霍”字:“皇上明鉴,这是民妇从月白尸身上找到的。”
宫人从刘四妈手中接过令牌呈给顺承帝,顺承帝看过后命宫人又拿给乔小禾。
“这令牌你可认得?”顺承帝问。
乔小禾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点头,声音柔柔:“确是将军的令牌。”
霍景元的将军令牌乃顺承帝亲赐,由宫廷匠人取西北大山中上乘的精练铜矿淬炼打造三十日方成,无论材质还是手艺都不是普通匠人所能拥有和仿造的。
在这件事上,乔小禾没有半分需要撒谎的必要。
她踱到刘四妈身侧,问:“刘四妈,这令牌确是你从秋月白身上所得?”
“自然!”
“好。”乔小禾话锋一转,道,“我且与你捋一捋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辰时二刻,我从国公府出门前往明月楼,在途中秋月白四人将我与随行丫鬟花楹劫走,半路花楹逃脱求救,随后他们一行人挟我过了宣城门到郊外一处破庙。”
乔小禾面不改色,语气平缓,将庙中发生之事一一道来。
听得顺承帝一干人等面上皆是眉头紧锁,而在听到秋月白曾想给她喂食合欢丸时,一直镇定自若的霍景元长指紧蜷,手背上青筋蹦出。
“你胡说!!我们月白怎会做这般龌龊之事!”刘四妈否认。
乔小禾冷笑:“会不会,招仵作来验过不就立见分晓?”
“月白好好一清白姑娘,如今已是惨死,你不仅在她身后毁她清誉,竟然还想对她挖肠破肚。你,你这毒妇!真是黑了的心肠!”
“这话就不对了,”乔小禾笑容更冷,“从头到尾,一直口口声声说秋月白乃霍将军所害的是你,饶是霍将军这边众口指出霍将军一行在破庙中见到秋月白时,秋月白已是身亡,你却依旧一口咬定他们是同流合污,甚至连秋月白掳走我的事,如此多的相干不相干人证,你都矢口否认,半个字不信。你能质疑他们与我的话,凭什么我就不能质疑你的话?”
“你说秋月白是被霍将军诓走遭了害,我说我被秋月白诓走险些遇害。既然如此,叫仵作验过秋月白尸身,看她体内是否有合欢丸的成分,便知谁在说谎。还是——你害怕了?”
刘四妈声音发颤:“我,我怕什么……”
“很好,既然你自认行得正坐得端,就让仵作来告诉我们真相。”
“京兆府尹与你们勾搭成奸,又叫人怎么相信京兆府里的人!”刘四妈声音倏地尖锐。
霍景元唇一勾:“谁告诉你整个京城只有一个仵作?陛下,微臣有一建议。”
“你说。”
“不若由陛下您亲指三位与微臣与刘四妈都毫不相识的仵作,让三位仵作分别验尸,再在这堂上用屏风将三人隔开,一炷香写出验尸结果。”
这样既最大限度杜绝了双方私下作弊的可能,又能让刘四妈心服口服。
顺承帝不由侧目看霍景元一眼,明明依旧是那个一日看尽长安花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眸中却再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
第32章 
很快,三名仵作奉旨而来; 行过礼; 其中一名仵作掀开盖在秋月白尸身上的白布。
只见白布下的秋月白死状可怖——衣物凌乱,双眼圆瞪,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处处是斑驳的青紫色。显然为了确保指证的真实性; 刘四妈并没有对她被害后的尸身做太多处理。
影影绰绰的烛光下; 尸体停在堂中; 种种惨状就这般毫无预兆地撞入众人眼中。
乔小禾只觉胃中一阵翻涌; 背后瞬间爬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有胆小的丫鬟小厮甚至当场便昏了过去被人扶下去。
一番检查后,三名仵作分别独坐在各自屏风后写下验尸结果。
白纸上笔墨劲力透背,说辞无一不指出:死者生前曾服食过合欢花。
合欢花开在南疆深山悬崖之上,每年产量极低又极难采摘,人食之则入极乐之巅,快活似神仙。故而十二坊每年在合欢花花开之际,都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前往南疆; 由千余人将整座山团团守住; 再雇佣当地老练的村民上山采摘,最后快马加鞭从南疆运到京城; 研制成合欢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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