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长歌》第151章

半晌，玉儿才说道：“你前几日有小产的迹象，怎不在宫里好生安胎？”
“回太后的话，臣妾承蒙太后和皇上的恩典，进了位分，理应当日接旨后就来向太后和皇后请安，只是臣妾的身子实在不争气，故而才拖到了今天。”
玉儿点点头：“你可知哀家并不同意进你的位分？”
“臣妾知道。”
“那你可知哀家其实也并不讨厌你？”
“臣妾知道。”
“哦？说来听听。”
宛如定了心神，得体的笑道：“若是太后真的不喜臣妾，只怕臣妾也活不到今天。”
玉儿眉毛一挑：“你的意思是说哀家性格暴虐？”
“不是。”宛如偷偷打量了一眼玉儿，见她并无生气的意思，才继续开口道：“宫里的人心远比臣妾想象的深，如若不是太后多次相助，臣妾只怕也是这宫里的一道孤魂了。”
玉儿挑眉笑道：“哀家可从未帮助过你，可一直在罚你啊。”
“正是因为太后的惩罚，原本想要致我于死地的人才会留一手等待太后先处置我，也是因为太后日日叫我来宫中抄写佛经，那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引火烧身。就像太后此次不同意进臣妾的位分，也是为了臣妾好。”
玉儿嗤笑一声：“为了你？你还没有那么大的分量，哀家不过是为了皇帝，为了六宫清净罢了。”
宛如却并不在意，说道：“臣妾进了宫门，身心就都是属于皇上的了，臣妾自己就身在六宫，六宫清净，则臣妾自身就清净，皇上清净，才能将更多的精力放于前朝，造福百姓，臣妾懂得的。”
玉儿欣慰的笑了：“你的确冰雪通透，都传比干七窍玲珑心，哀家看你也不差，难怪皇帝如此喜爱看重你。”
宛如惶恐跪倒：“太后谬赞了，臣妾万万不敢受。”
“你如今有孕在身，别动不动就跪了。”玉儿看了苏麻喇姑一眼，苏麻会意，上前扶起宛如，重新坐回小凳上。
玉儿喝了一口六安瓜片，问道：“这段时间吃的怎么样？睡的可还好？”
宛如老实回道：“睡的比之前踏实多了，就是吃东西没什么胃口，也并没有像其他姐姐们那样吃什么吐什么，就是不想吃东西。”
玉儿点点头：“吃食要多注意，一会哀家会让苏麻列一张单子，上面会写一些孕妇不能碰的食材，你拿回去给你宫里的人，让他们多多注意着。”
“臣妾多谢太后恩典。”
“你是第一胎，万事多小心吧，皇帝子嗣单薄，哀家希望你能好好的给皇帝再添一子。”
“恕臣妾直言，如果可以的话，臣妾倒希望是以为小公主呢。”
玉儿没想到宛如竟会懂事到如此地步，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退下了自己腕上戴了多年的白玉髓，亲自戴到了宛如的手腕间。
宛如走后，苏麻喇姑才开口问道：“太后，您这是不准备再管了么？”
玉儿瞥了苏麻一眼：“你这不是看到了么？皇帝如今是铁了心了，把他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儿呢。”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任由皇上胡来么？”
玉儿沉吟道：“之前百般阻止，只是不想重现当年先帝和海兰珠之祸，可是哀家觉得，就算皇帝要胡来，董鄂氏也不是当年的海兰珠。这丫头啊，可惜了。”
“可惜什么？”苏麻疑惑道。
“可惜进了宫，只能一辈子困在这不见天日的紫禁城中了。”
“哎，谁说不是呢。”苏麻也很喜欢宛如，不浮躁不矫揉，又善良聪慧，这样的女子啊，真的很难不让人喜欢吧？
一晃数月，宛如的肚子已经很大，做什么都不太方便了。
这日，熙雯和玉珍携伴一起到承乾宫看望宛如，跟着引路的宫女走到殿中，却不见人影，四下看去，才发现院子里的葡萄花架下坐着一个浅粉色宫装的丽人，不是宛如又是谁？
“亏得咱们担心这几日天气炎热，孕妇最是受不住热，结果人家倒是会享受呢。”熙雯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玉珍走上前去。
宛如听到熙雯的声音，忙放下手中缝制了一半的小衣裳，想要站起来，却被熙雯及时按住了。
“快坐下，你现在可精贵着呢，可不敢让你磕着碰着的。”
宛如嗔笑着点了点熙雯的额头：“就数你贫嘴儿！这大中午的你们两怎么过来了？也不怕暑气打了头。”
玉珍拿过宛如膝头的小衣裳端看着，说道：“姐姐的绣工真是精致，看看这小蝴蝶，像是要分出来似的！咦？姐姐这是在缝制小公主的衣裳么？”
宛如点头道：“是的，我一直希望是个小公主呢，小阿哥调皮，我这性子可管不下来。”
“姐姐管不下来，还有皇上呢！唔，不过看皇上对姐姐的样子，只怕也是舍不得教训小阿哥吧！”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起来，宛如和熙雯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了然。
自从宛如怀孕以来，静妃悼妃和满宫的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这承乾宫，如若是公主便罢了，若是皇子……
看到熙雯眼里的担忧，宛如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便转过头与玉珍讨论起衣裳的绣法和针脚了。
“姐姐，那这儿呢？这个翅膀的花边是如何绣的呢？”玉珍越看越觉得漂亮，心想着学会之后自己也可以绣几件小衣裳备着了。
熙雯见玉珍急不可耐的样子，调笑道：“哟，这就等不及了啊？你才两个月的身孕，有的是时间做衣裳呢。”
“贵妃姐姐！”玉珍被熙雯说的不好意思，嗔怪的瞥了一眼熙雯。
宛如这才惊觉熙雯话里的意思，惊喜问道：“可是真的？”
不待玉珍回答，熙雯就说道：“自然是真的，今儿早确诊的，皇上当场就进了位分，现在已然是贞妃了。这不是，迫不及待的就想来与你分享了。”
宛如高兴的红了眼睛：“恭喜妹妹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儿啊~这么些年了，终于是熬出头了！”
玉珍也觉得开心，但更多的还是高兴自己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骨肉了。
宛如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觉得肚子抽痛了一下，随即下身涌出一股暖流，当即愣住。
熙雯见宛如的样子就猜到八成是要生产了，毕竟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比起玉珍的手足无措，显得镇定许多。
因为三个主子在说话，所以奴婢们都远远的站在另一旁，此时熙雯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大喊一声：“青莺！露儿！你们主子要生产了，快过来把她扶到殿里去。妙婵！你快些去请太医过来！”
玉珍此时也回过神来，忙吩咐自己的贴身宫女：“香玉，你快到养心殿和坤宁宫那里告知皇上和皇后，还有慈宁宫，也要一并告知到！”
香玉领命，快步离去。
熙雯见玉珍也想跟到殿内，忙拉住她：“你现在怀有身孕，和产房有冲撞，你就别进去了，免得还要担心你，你快些回宫去，这边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派人通知你的。”
玉珍也知道此时自己进去不好，倒还给众人添乱，也不坚持，叮嘱道：“贵妃姐姐，这里就交给你了，香玉我留在这里，这丫头虽然粗苯，但是当个跑腿的还是可以。”
“你的心意我知道。”熙雯听着房内又传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赶紧说道：“好了，你快些回去吧，太医和接生嬷嬷还没有赶到，我得先进去看着点儿。”
说罢，急忙转身进了内殿。
福临赶到承乾宫的时候，皇后和苏麻喇姑已经到了，看着一盆盆的血水从房内抬出来，福临只觉得心都要揪成一团了。
荣惠和熙雯见到福临，急忙行礼：“皇上万福。”
福临一把搀起荣惠，急切道：“怎么样了？”
荣惠听着产房里渐渐嘶哑的痛呼，双眉紧紧的蹙在一起，摇头道：“还不知。接生的嬷嬷刚才出来回话，说皇贵妃自怀孕以来一直将养的很好，只是有些早产，又是头胎，所以比较难生，皇上安心就是。”
“朕怎么可能安心！”福临急躁的甩开荣惠的手，恨不能立刻冲到内殿里。
苏麻喇姑适时上前，温声安慰道：“皇上您就放宽心吧，太后听闻了情况，已经又派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过来了，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前头走一遭，哪儿有不受罪的？皇贵妃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
福临只能暂时按捺住心里的情绪，点头附和：“是的是的，吉人自有天相，吉人自有天相！”
已是晚膳时间，屋内的叫声一声低于一声，原本清秀的嗓音也哑的不像话了，皇后身边的玉清端了几晚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