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剑》第115章


周普点了点头,道:“到底还是有许多人颇有微词,只是盟主现下精力不济,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如今何兄弟你回来便好,能帮一帮手。”
何泗听了这一番话,心下百般滋味,勉强打起精神与周普道了声别,转目望向山庄内,一时竟提不起勇气迈步。
秋霜晚见何泗面色,已知他心内所想,便柔声道:“去罢,何大哥。你本就是想来赎罪的,怎能打退堂鼓。”
秋霜晚此话乃是激将,何泗心下也明白,但此话亦说到他心坎上,不由喃喃道:“不错。便是叫我赔上性命也是应当,我还有什么可胆怯的。”
说罢,何泗便举步向内走去。
一路行来,何泗所见的庄内弟子纷纷与何泗打招呼,众人均是面色如常,便连匆匆走过的沈忠亦只是笑说晚上要为何泗接风。
何泗喃喃道:“沈盟主为何要隐瞒下来?如此,我心内越发愧疚。”
秋霜晚低声道:“你走了之后,阿焕很生气,沈叔叔却劝阻他不要寻仇,沈叔叔说,这事归根结底是他们那一辈人的恩怨,便连那毒药也是孟伏朗亲手拿出的,这是一笔糊涂账,算来算去也算不明白该算到谁身上,阿瑜是受到他们恩怨牵连,你也是受到牵连,此事必然非你本意,你也是不得已。”
何泗怔了一怔,双目忽地酸涩起来,道:“盟主他,竟是如此说的?”
秋霜晚点一点头,道:“沈叔叔最是明理。”
何泗一时心潮翻涌,更觉愧悔,秋霜晚停了一停,又道:“沈叔叔特意吩咐我们几人不要乱说,只说阿瑜是得了病。我们确实也都未说过,真真和小迟渐渐也想明白了,只是你还要小心避开——啊呦,怎么就偏偏撞上了。”
秋霜晚正说着话,忽地见前方拐角一处院落中走出一人,月白衣衫飘逸无比,更显得那人清隽冷峻,正是沈焕。
秋霜晚一见沈焕,忙抬手扯了何泗衣袖就要转身,但沈焕已瞧见了这边,冷冽双眸登时就有些发红,二话不说便腾身向这边跃过来,掌下风云已起,直朝何泗颈间袭来。
秋霜晚唬了一跳,沈焕动作迅捷,还未等她说什么,沈焕已至眼前,那雷霆一掌却停在了何泗面前。
何泗一手稳稳抓住沈焕手腕,低声道:“数月不见,二公子落云掌更胜往日。”
秋霜晚见何泗只抬手一抓,便挡住了沈焕,不禁心下吃惊。沈焕天分极高又刻苦,他又是名门之后,论起武功整个武林中年轻一辈也少有胜过他的,如今只一交手,如此雷霆万钧的一掌竟被何泗随手挡住。先前何泗武功确实要胜过沈焕,但也只胜过不多,如今看来,竟是已胜过几倍了。
沈焕心下亦是吃惊,但愤怒尤甚,低吼道:“你还敢回来!”
何泗一怔,忽地忆起当初与沈佑瑜初见时,因沈佑瑜不肯回家,何泗也曾如此紧抓着他手腕。这一想起,何泗只觉手下如触烙铁般发烫,登时松了手连退几步,低头道:“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
沈焕双目灼灼,恶狠狠瞪着何泗,秋霜晚急忙上前一步道:“阿焕,沈叔叔已说过了——”
沈焕忽地打断她话,冷冷道:“你们宽容大度,能轻易放下,我可不能。”
秋霜晚噎了一下,细声道:“何大哥这次便是来赎罪的,你也知沈叔叔近日疲累之极,便是多个帮手也是好的。”
沈焕冷笑一声,双目仍是牢牢盯住何泗。
正在这时,远处忽地人影一闪,却是秋风迟与闵真真听说何泗秋霜晚回来,便匆匆赶到这里,隔了老远秋风迟便已看到这边情形,登时急道:“阿焕,你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
沈焕慢慢后退两步,满面冰冷瞧着秋风迟二人来至跟前,忽地竟讥刺一笑,道:“你们都很大度,是不是?”
秋风迟一怔,吃吃道:“阿焕,你不要生气……”
沈焕却并不听他辩白,只冷冷瞟了几人一眼,飞身离去了。
秋风迟登时呆住了,闵真真低低叹了一声道:“他必然很生气。他这人性子固执又孤僻,在他心里这世上最宝贵的便是他的亲人了,如今这样,他一定恼怒伤心得很。”
秋霜晚默然无言,何泗心内只觉似打翻了五味瓶,半晌才道:“他恨我,是应当的。”
数月不见,闵真真与秋风迟再见到何泗,也觉心内尴尬,但也只是暗叹几声,不再说话。
秋霜晚轻声道:“何大哥,你去见盟主罢。”
何泗点一点头,沿着无比熟悉的路径,慢慢向后花园行去。
此时已是仲秋,园内花草亦有了些凋零之像,何泗走入园中,远远就见沈墨白孤身坐在凉亭之中。
何泗只觉双腿沉重,但仍咬牙前行,到了亭下,却有些不敢抬头,只低头道:“盟主。”
沈墨白先是低低咳了两声,才微微笑道:“回来啦。”
何泗听着咳声不对,抬头一看,登时心下一惊。不过数月未见,沈墨白满头发丝竟已半白,眼角眉梢许多褶皱,面容苍老许多。
沈墨白虽是含笑看着何泗,但神态已不是何泗先前所见那样精神抖擞,现下竟是任谁一看,便知这老人精神不济了。
何泗自然晓得沈墨白为何短短时间苍老至此,登时心内悲拗,双膝一软已跪在地上,整个身子都伏下去,重重叩了一个头。
沈墨白一惊,道:“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何泗抬头,满面泪水,道:“盟主,何泗罪该万死。”
沈墨白咳了一声,站起身来,道:“快起来,你还要我去扶你么?”
何泗慌忙起身摇头道:“不敢。”
沈墨白笑了一下,道:“这才像样。你不起来,我都不能安心同你说话。”
何泗满心愧疚,见沈墨白身子微晃,连忙上前扶着沈墨白坐下,沈墨白低声道:“我晓得你必有苦衷,霜晚也跟我提起过一些事情,你可愿意详细跟我说一说么?”
何泗哽咽道:“从前都是我心内存有私念,才隐瞒许多做下了错事,今后自然再不会隐瞒欺骗盟主。”
何泗心内愧悔,将所有事情都与沈墨白说了个清楚明白,沈墨白怔然许久,才闭目道:“冤孽啊。我若是早杀了孟伏朗,哪还会有今日之祸。我哪里还有脸责怪别人,这全都是我一念之差,害了瑜儿。”
何泗一怔,忙道:“盟主怎能责怪自己。这全都是我的错,盟主当时不去找孟伏朗,也是因为答应了阿瑜母亲,无论如何,都不能算到盟主身上去。”
沈墨白却苦笑一声,低声道:“全是我一念之差。”
何泗怔了片刻,只觉沈墨白面容更为苍老疲倦,心下不由酸涩无比,道:“盟主,何泗做错了事,便是千刀万剐也是应该,只求盟主能保重身体。”
沈墨白摇了摇头,温声道:“你虽糊涂,但也是事出有因,我怎能全怪你。瑜儿比我更早明白你的苦衷,他也并未怪过你。若是害瑜儿的是旁的人,我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绝不会放过他,可偏偏是孟伏朗,偏偏是孟伏朗……这一笔糊涂账已是算不清的了,你是受孟伏朗要挟,我又怎能全怪到你头上。何少侠,逝者已矣,你就将此事放下罢。你年纪尚轻,切不可困在这心结之上。”
沈墨白言语温和,全无责怪之意,何泗呆了一阵,一咬牙,拱手向沈墨白道:“我只愿能有机会赎罪……盟主但凡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何泗,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沈墨白笑了一笑,道:“你回来的正好。再过十日,我们便要启程去逍遥峰。如今暗桩已尽数除去,快活堂分舵也已所剩无几,快活堂只剩总舵逍遥峰仍在支撑,除恶务尽,大伙都一心想杀上逍遥峰去。上千武林同道齐聚,不远千里前去逍遥峰,这可是极大的事情。这事是由咱们正道盟牵头,凡事咱们都该安排妥当,可惜我近日总觉得不大精神,凡事也都想的不仔细了,一时顾不过来,你回来正可以帮着焕儿风迟还有周普他们做些事。”
何泗又向沈墨白拱一拱手,郑重道:“何泗必当尽全力。”
沈墨白点了点头,又转脸看向寂寥秋色,轻声道:“趁着现下还有些空闲,你回去歇息罢,如今天也渐凉了,当心着凉。”
何泗鼻内一酸,低低道:“晓得。盟主千万保重自身。”
沈墨白怔怔看着亭外落叶,何泗也不敢再打扰,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待走出园子,何泗远远便见秋霜晚正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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