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特殊的宅斗技巧》第100章


……为什么一看见宋如慧就满脸带笑,一看见他就那么苦大仇深啊!梁宣又皱了皱眉。
宋如慧见梁宣沉着脸,一直不说话,便唤太子上前,柔声问他:“怎么来得这么匆忙?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而后又睇着地上跪了一片的宫人,道:“你们怎么伺候的?”
领头的宫人一边叩首一边解释:“不知圣驾在此……”
宋如慧打断他:“再有下回,决不轻饶。”
她先把大家教训一顿,梁宣反倒不好再说怪责的话、治这些宫人的罪了。
梁宣知道,她一定是见他脸色不好看,怕他拿宫人们出气,才这么做的。
她还是很了解他的……这么多年同食同寝的生活,终究还是在她的世界烙下了他的印记。
太子从怀里掏出一枚草编的蜻蜓,双手举到宋如慧的眼前,道:“这是君阳亲手编的,想快点拿给母后看。一时有些失仪……”他偷偷往梁宣那儿瞄了一眼,“还请父皇、母后不要怪罪。”
宋如慧侧首望着梁宣,道:“孩童天性,自然不必怪罪。”
梁宣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是夜临睡前,梁宣随口说了句:“君阳同你倒是亲昵。”
……言下之意就是同他不够亲昵了。宋如慧笑道:“陛下平日总是挑君阳的错处,他见了陛下难免拘谨。”
梁宣仔细想了想,似乎确实如此。但凡太子言行有失,便要被他拎到跟前耳提面命一番。
其实梁宣并不知道怎么当一个好父皇。
他同母亲生了一样的眉眼,先帝一见到他就会想起孝贞仁皇后,所以很少召见他,反而对继后所出的平王呵护有加。
梁宣一直觉得,先帝不喜欢他,且不看重他,他只是占着“嫡长”的名头才好端端地坐在储君之位。
先帝驾崩前的许多个日夜,他都寝食难安,总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刀,半夜惊醒更是寻常——毕竟赐死太子改立他人的旧例,前朝本朝都曾有过。
梁宣本心是想好好教养君阳的……即便这个孩子占去了宋如慧太多的心神。
他原以为,不让君阳担惊受怕、教他是非对错,就足够了——比他的父皇不知好了多少倍。
宋如慧又道:“君阳也到了进学的年纪,陛下心里可有合适的太傅人选?”
梁宣微一点头,说:“还要好好挑一挑。既然要选太傅,君阳便不能再住凤仪宫了。”总不能让太傅出入中宫教导太子。
宋如慧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说道:“那……就迁去东宫吧。”
她心里略有些舍不得,但除了君阳,她膝下还有一个皇子一个公主,有时候三个孩子一起闹腾,她也十分疲于应付。
趁此机会让君阳迁宫别居,倒是恰逢其会。
梁宣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好几年前,他就想让君阳搬去东宫了。
宋如慧说:“这几日先命人把东宫打扫一遍,等太傅的人选定下来了,再搬走也不迟。”
梁宣点了点头。
虽说他希望君阳赶紧搬走,但相看太傅的时候,还是着意精挑细选,不曾潦草对待。
朝中有个名唤贺兰明的青年才俊,是苏州府人士,先时连中三元,很是才华横溢、文采飞扬。
他的命途也颇为传奇,据说一出生就得了痴症,直到十三岁那年才被王太医治好了。而后便像开了窍一般,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人人都要赞一句大器晚成。
——却也算不得“晚成”,贺兰明在金銮殿被钦点为状元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岁。历来考进士科的学子,能有几个在尚未及冠的年纪考取进士?更何况贺兰明还是难得的连中三元,说一句“天资卓越”也不为过。
如今贺兰明仍旧有几分“痴”性儿。他认死理,一根筋,正直而坚定,不会长袖善舞的那一套。
梁宣向来欣赏这种臣子——为帝为君者,只需要你的忠诚,不需要你的圆滑。
当年殿试,贺兰明对答如流、出口成章,彼时梁宣便觉得此人才思敏捷,颇有宰辅之质,再过几年,定是朝中的中流砥柱。
再过几年,君阳也长成了,届时着手监国理政,若能有一个位高名远的良臣辅弼,便再好不过。倘若这位“良臣”还当过太傅,那一切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梁宣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贺兰明真是个不错的太傅人选。
便派人去查贺兰明的家世人品。查过才知道,贺兰明竟还是宋如慧的姑表弟弟,放在寻常人家,君阳还要喊他一声“舅舅”。
有这一层关系在,贺兰明定当全心全意地辅佐太子。所以于情于理,贺兰明都是非常合适的太子太傅。
太傅便这么定下来了。梁宣吩咐服侍君阳的宫人们收拾东西,搬去东宫。
凤仪宫一下子清静了许多。梁宣颇为满意。
贺兰明也开始承担起太傅的职责,耐心教授君阳习字读书。
其实君阳早已启蒙,且已读过不少书,每日进学并不觉得吃力。但他时常会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诗》云:赫赫宗周,褒姒灭之。可西周覆灭,分明是幽王的过错,为何要把整个王朝的覆灭怪责到一个弱女子的身上?”
贺兰明竟没有办法反驳。
再比如:“太史公曰: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若想成伟业,必先历经困厄,太傅以为然否?”
贺兰明点头。
君阳便又问:“父皇是天子,亦为当世之伟人。敢问太傅,父皇经历了何等困厄?”
天子之尊,不可妄议。君阳问的是道送命题啊!贺兰明只好从往圣先贤入手,顾左右而言他地讲了一通。
宋如慧听宫人们说了东宫种种,颇有些哭笑不得,便去了一趟东宫,交代贺兰明:“……劳太傅费心了,太子还需要多加引导。”
贺兰明一见到宋如慧就怔住了——她也生了一双杏眸,不经意地望过去,倒同宋如锦有七八分相似。但细看还是有区别的,宋如锦的眼睛偏圆,宋如慧的眼睛则更狭长一些。
这天梁宣本想摆驾凤仪宫,听闻宋如慧去瞧太子了,便又拐道来了东宫,正好瞧见贺兰明直愣愣地望着宋如慧的情形。
起初梁宣还没往心里去,毕竟贺兰明的“痴”是有名的,偶尔也会目光凝滞。但随后他就发现,贺兰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往宋如慧的方向看!
再想想贺兰明的身份——他是宋如慧的表弟,兴许他们俩以前就认识,甚至同桌用膳、比肩而游——总之,又是他不曾参与的、属于宋如慧的过去。
想到这儿,梁宣不禁有些烦躁。
时近黄昏,宋如慧先行回了凤仪宫,贺兰明也正打算出宫回府,梁宣叫住他,道:“听闻爱卿还不曾娶妻,朕给你指一位贤内助,如何?”
贺兰明张口欲言,梁宣却没等他回答,继续道:“朕的皇妹,端平长公主正值摽梅之年,同爱卿恰是一对佳偶。”
贺兰明拜了又拜,言辞恳切道:“陛下美意,本不该推拒。但家母有言在先——年至及冠,方可娶妻。”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一边跪下来行礼,一边痛心疾首地说着:“臣愧对圣恩。”
梁宣眉心一跳。
你一个不曾娶妻的臣子,一直盯着皇后看,让你尚公主你都不乐意……你想干什么?
那一瞬间,梁宣简直想换个人当太傅,但很快他的理智就回来了——太傅是东宫辅臣、储君近侍,贺兰明并没有明面上的过错,若随意更换,不仅朝臣会揣测他不喜太子,宋如慧恐怕也会多想。
他不能再让她担惊受怕了。
“你……退下吧 ”梁宣道。待贺兰明走远了,又叮嘱东宫的下人们:“若皇后再来,即刻派人禀报于朕。”
晚膳时分,梁宣驾幸凤仪宫。宋如慧吩咐纫秋:“去添一副碗筷。”
晚膳摆在一张红木小圆桌上,梁宣在宋如慧身边坐下,见她一双手交叠着搁在桌子的边沿,便下意识地捉过来,攥在自己的手心。
握得很紧,宋如慧不解地望着梁宣,道:“陛下,该用膳了。”
梁宣便松开了手。明明来的路上有许多话想问她,现在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静默了半晌,才笑问道:“如慧觉得贺兰明这个太傅如何?”
江南才子,文质彬彬,才学斐然,水乡一般温和内秀,非急功近利之辈。宋如慧觉得不错,便道:“陛下选的人,自然不会错的。”
梁宣说:“算起来……他还是你的表弟。你以前可曾见过他?”
宋如慧奇道:“他家不是在苏州府吗?隔着千山万水,哪有机会见面?”
梁宣心里莫名熨帖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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