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卿欢[重生]》第76章


我身上逼我离席吧。你算计的这样准,谁知道你还有什么图谋?”
卢楚笑了,笑涡浅淡,如同虚影印于面颊上,清俊至极,英朗至极,却给人一种鬼魅的感觉。
“我有什么图谋?我这一生图谋的甚多,可我最想图谋的就是你,可到头来偏偏是你离我越来越远。”
兰茵心中微痛,偏开视线:“我已有了思澜,你也该往前看。”
卢楚轻笑了几声:“我何尝不知该往前看,可这世上的颜色千千万,却无一种能让我心动。你越是恨我,越是对我的所作所为鄙薄不屑,我便是越是难以忘记你。我看见你,就像看见了从前的自己,那般清正无私、心底无阴,可惜,那样的时候再也回不来了。”
“能回来。”兰茵上前一步,道:“你若是想回头,什么时候都能回,就看你有没有向善的心。”
卢楚苦涩道:“若是回头便是死呢?”
兰茵沉默了一会儿,攥紧拳头:“你应当争取活下去,可不能踩着别人的血活,特别是无辜之人的血。”
外面传进来清脆的兵戈相交的声音,几声凄厉的怒喊,似是动了刀剑。
突然,窗外传入整齐划一的嚢囊军靴行踏的声音,兰茵和卢楚俱是一惊,忙奔向窗边,见数不尽的重甲士兵将兴庆宫团团围住。
他们穿着赤色铠甲,在烈日灼灼下犹如焚火,头顶赤色翎羽,有素地前行。
“翎卫羽林。”卢楚呢喃自语。
他似是陷入深重的疑惑不解之中,蓦然,眉目舒开,猛拍了下膝盖,复杂地笑说:“咱们这位陛下,所有人都小瞧了他。”
兰茵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诧异地歪头看他,却见他似是松了一口气,又似是背上了千钧重担,神情极为难解。
还未等兰茵问出口,他便说:“我们出去吧。”
行至屏风外,与殿上的剑拔弩张只隔了一道薄绢,便听祁长陵愤恨道:“你是故意的……你……”
毓成道:“朕是天子,若没有意图犯上的乱臣贼子,便不会有平乱的翎卫羽林。”
兰茵不解自语:“翎卫羽林不是一直在陈北溪的手里,先帝驾崩时他……”她默然住口,如梦初醒。
祁长陵不甘心兵败如山倒,依旧怒气滔天,言辞指责:“你故意纵着关于宸妃的流言,故意和太后疏远,亲近谢太妃,一来是为了逼我造反,二来是不想我提防太后,好让她跟你合演一出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打通了关鞘,不禁哈哈大笑:“你可真不愧是贤宗皇帝的子孙,尽得他真传。”
殿中静默如穹宇,一阵死寂,突然有两个扑倒在御座前,苦苦哀求:“陛下,臣都是受了祁长陵的蒙蔽,才一时糊涂干下错事,您开恩,臣再也不敢了。”
细细辨声音,兰茵听出是靖王和萧毓常。
毓成轻笑了几声,带着胜利者的轻慢,倒是极为大度地说:“朕可以饶你们一命,让你们将功折过,把这些祁长陵的罪过一一写下,朕会让刑部挨着彻查,只要与事实对的上,朕就可以饶你们一命。”
祁长陵不屑地怒骂:“我真是瞎了眼,竟和你们这两个废物为伍。”
兰茵在屏风后听得脊背发凉,转而看向卢楚,明白了些许:“他连你也瞒着了?”
卢楚苦笑道:“当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们都太过小看他了。”
这一场骚动并未持续太长时间,祁长陵和靖王父子被押了下去,宴乐声重新起奏,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
宫女上来将血渍擦干净,换了新的肉糜浆果,君臣之间颇有默契,绝口不提刚才的变故,依旧一派歌功颂德的声音。
等到宴乐散了,众臣揖礼告退,兰茵和祁昭也要走,却被毓成叫住了。
他穿戴着九旒明珠的冕冠龙袍,大氅曳地,甚是春风得意,冲着祁昭笑道:“姐夫可回凤阁继续当你的丞相了吗?”
祁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怔了又怔,才道:“陛下英明睿智,着实不需要宰辅,臣……”
“这可奇了。”毓成向前探出身子,芒惑不解道:“朕昏庸你不愿为官,朕英明你又说朕不需要,难道朕与你八字不合,就不能有你这样的臣子来辅佐了吗?”
祁昭松开兰茵的手,跪下道:“臣不敢。”
毓成抬手又要说些什么,内官来禀:春樱姑娘果真是被谢太妃叫去了……
兰茵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春樱便是那夜和毓成在太极殿里卿卿我我的姑娘。
毓成笑意温儒,丝毫未减,道:“告诉她,朕体恤太妃思念先帝,准太妃去守皇陵,春樱既与太妃亲近,便随她一起去吧,明日就动身,不必来太极殿谢恩了。”
兰茵想起那夜在太极殿前碰见谢静怡,她那春风得意的样子,丝毫没有除掉劲敌的喜悦,只是觉得有些胆寒,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要发抖。就好像……她第一次知道卢楚亲手炮制了益阳的血案一样。
她和祁昭自兴庆宫里出来,炽盛的阳光一落到身上,才觉出这深深宫殿里过分阴冷,温暖染上袍泽,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一般。
祁昭压低了声音:“谢静怡可是为他登基出过力的,替他将萧毓桐骗进宫……还有那个春樱,据说在太极殿伺候了数月,颇得圣心。”
兰茵走得稳当,声音也很平稳:“他连我们都能瞒着,演起戏来毫无破绽,处置谢静怡和春樱算什么。你不知道,当年就是一个贪慕虚荣,不顾母女恩情的姬羽墨他都劝我不要留,这等为了荣华富贵可以陷害亲外甥的女人,他会让她留在内宫里吗?”
祁昭扶着她穿过一片桑叶密林,喟叹道:“我这个姐姐啊,竟连我也瞒着,亏得我替她担心了这么些日子。”
兰茵默了默,静声说:“他们母子齐心,总归不是坏事。”
祁昭笑了:“本来我们是该高兴吧,他明辨是非,知晓善恶,做事雷厉风行,运筹精妙得当,这是大周之福,也是我们之福。”
兰茵低了头,几许勉强的笑爬上唇角:“高兴,我自然是高兴的。”
銮驾滞留了骊山数日,兰茵被请去兴庆宫观了几次歌舞,最后一次毓成借着酒意将兰茵请到了御阶台上,让她坐在龙座旁边,与他一同接受群臣家眷朝拜。
兰茵不肯,他便下了阶硬将她拖上去。
众臣见毓成似是醉了,又有心恭维,忙纷纷劝说,有说‘长姐如母’的,有说‘家宴可随意’的,反正是把兰茵推到了九尺云巅,恨不得再给她插几柱香,当菩萨供着。
兰茵一在毓成身边坐定,他便醒了酒,看着堂下歌舞,目光微渺,道:“近日我总是做梦,梦见我们小时候,姐姐领着我在雪地里走过,新年伊始去拜诸神,总希望他们能保佑我们。我醒来之后,便是睡在兴庆宫的寝殿里,好长时间都反应不过身在何年何夕。”
兰茵歪头看他,情深脉脉,怜惜道:“如今你不必再害怕了,我们不需要求谁保佑,只要求自己就行了。”
“可我还是怕。”毓成眉目疏淡,寥落地摇了摇头:“我怕我们姐弟只能共患难,而姐姐不愿与我共享尊荣。”
第60章——大结局
兰茵恍然发觉; 毓成对她的了解太深,从以前一语道破她对祁昭的心思; 到后来的种种,每猜必中。
她垂敛下眉目; 看着自己的手,倏尔回头看向毓成,笑道:“你已经长大了,以后你的生命中会有许多重要的人出现; 姐姐……总不能陪你一辈子的。”
毓成盯着她的侧面看了许久; 不再说话,默默地收回了视线。
耳边鼓瑟吹笙,堂下水袖如波,夜色潋滟,似乎岁月静好可以一直这样延续下去。
刑部对祁长陵的审问很是迅疾; 几项大罪罗列上;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但毓成没有杀他,判了流放豫南; 即刻动身。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 祁昭正抱着珠儿在接弭箩叶上的露珠。兰茵说用清晨现摘的弭箩叶水珠沏茶格外清香。
祁昭盯着弯曲枝桠看了许久; 半晌无声。
兰茵问:“你不去看一看吗?”
“不看了。”祁昭道:“我怕再去见他会忍不住要与他清算过去的账,就这样吧; 等下午我们回趟府,去看一看大娘。”
祁夫人表现得很是平淡,兰茵问她有何打算时; 只说要守着府邸吃斋念佛一辈子。她是太后的生母,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保留一份体面的。
在回家的路上,祁昭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清淡地笑了笑:“一切是不是可以算的上尘埃落定了。”
兰茵靠在他的臂膀上,歪头看他,琥珀色的瞳珠流转着惑人魅色,竟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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