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_茶茶木》第81章


灵堂挂设着白色的帷幄,在靠墙的一面遮掩出条夹道来,我领着季云卿从那夹道走出,掩人耳目走出了庆清宫。迈出门槛的时候还刻意提醒了他,拉着他的手往上稍稍一提,好在他还算聪明,明白了我的寓意并没有弄出岔子来。
宫女见季云卿出来了,要上前引路,被我挥手挡下,挑了条相对僻静的路走去。
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有关重生,有关萱铃说的阴气,酝酿半晌地转头,季云卿神色宁静跟在我身后,我一停,他也便停了。乖静的模样,一声也不吭,就那样随着我走,也不问问我会将他带到哪里去。
忽而什么都问不出口,静了片刻,又掉头朝前走了。
“你还关心我,说明你还是喜欢着我的罢?”季云卿在后小声道。
他终于示弱,正是我作威作福的时刻,能将憋着的气一股脑撒出去,刻意重重地呵呵了两声。
季云卿对我的嘲笑不以为然,“既然如此,我可以都告诉你。”
我呵不下去了,怕将他呵得改了主意,闭嘴睨着他。
“我的时间快到了。”
我想起数月前他曾提及过的半年之说,默了默道:“你不是也是重生的吗?既然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就想办法避免好了,怎么会和前世一样?”
“我的时间限制从五岁那年就定了,就算是重生也无济于事,我回不到五岁的时候,改变不了。”
我站定,认真看他:“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在五岁那年就溺水身亡了。”季云卿眸光没有焦点,他瞧见的是一片金灿灿无法直视的光芒,甚至于看不到就站在他面前的我,“我的师父,也就是前主天师,在为陛下选随行天师的时候挑中了我,同我父母有过言辞商量,但后来却遇到了阴气更浓的另一个孩子。我的父母本都是天镜宫下的鬼修,自从主天师有想要提拔我的意愿起便开始妄想能够凭借我平步青云,后来落空自然不甘。于是,父亲亲手将我推到了屋前的小池塘中……”
我目瞪口呆,“怎会这样!”回想当初作邻居时所见到的季云卿的父母,虽然是一副京城来的大官的富贵派头,却还算温和近人,怎的也不能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人啊,“那季夫人……”
“你见到的人都不是我的父母。”很显然,对此他并不想多说,“我原本已死,是父亲以术法将我的魂魄拘禁在身体之内,中了那百分之一的成功几率,令我醒了过来。由于死亡时间短,魂魄离体不长,所以身体契合度依旧很高,且阳气衰弱近无,大大增长了体内的阴气。主天师知道此事之后,便重新将我定下,为了向冥界鬼将掩盖这件事,即刻为我灌魔。无论是拘魂还是灌魔,都对寿元有极大的影响。没有人能害我,是我自己寿元将近。”
我说不出话来,怔怔看着他。
他无焦点的眸光缓缓落在了我的身上:“可越到要走时候,我越是不想死了。”他仿佛忽而听到了从庆清殿传来的哭声,往后看了一眼,浅浅笑了,“做皇帝真好,死的时候这么多人为他哭,为他诵经,还有那么大一个皇陵。我只有一个衣冠冢,里头放着我家的几块石头,那是你为我做的。”稍稍垂下眸,“比起三生,你更舍不得我吧?别让我死不行吗?”
我一把抓住他松开的手,心仿佛裂了一块,“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没有。”他道,“况且需要他的人不仅仅是我,还有你。舍弃三生是陛下默许的,不然你我怎么出得了城?别忘了你的寿元也被消除了一半,在不久的将来,你魂体上的裂缝会开始慢慢扩大,你就会知道自己的归期,但是陛下不会白白放任你死的。”
短短的几步路,未能知觉便到了,萱铃站在庭院中,听到声响摸过来,问我:“季云卿怎么样了?”
那急切的模样不似假意,我看了看季云卿,见他没吭声,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如何,代为回道他很好:“除了看不见听不见以外。”
萱铃哦哦应了声好,恍然又有些尴尬,瞎子似地往屋里头摸去。
我慢半拍地察觉到什么,瞬时窘迫了。佯装不知,讪讪将季云卿往屋里领,将他按在椅子,嘱咐了声别乱跑,自个一溜烟逃了。
……
跪在先帝的梓宫前,口中诵经流利,神识却已到达了砂砾之中。
三生之所以特殊,乃是因为他通天地之道以凝灵为仙,即便自个本身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蕴含的灵力本身与凡草便有了天壤之别,吸食之时可借此窥觑一二天地之道,借此机遇顿悟,可突破凡体桎梏,羽化为仙。
忘川草本灵性极弱,如此根基也能在砂砾之中通灵。
借此细想,若当真还有不害人的脱凡的法子,那一定就在砂砾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都是陛下,hhhh,莫方
☆、第75章
若法子那么轻易就被我找到,季云卿也不会说无路可走了,一夜找寻终究无果。
自打见惯了鬼魂之后,我对尸身灵柩等等的事物便没那么恐慌了,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怖。天色刚亮,门外哭丧的声音却愈发嘹亮,想是得到消息的大臣们都来了。
阳光初升,替代了无处不在闪闪的金芒,隐约的威压也浅淡下去。我留意其他几位天师,他们的神色皆有转好,定了定心,正要再念一遍经文,挡帘为人挑开,季云卿为首的几位天师迈步走了进来,朝我点了点头。
我心知这是轮班的时候到了,想要起身,双腿却跪麻了,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险些没能站稳,是季云卿伸手扶住了我。我抬眸去看,季云卿目不斜视,倒是萱玲一直注视着我以及季云卿搀扶着我的手,眼睑下熏黑一片,眼带血丝,比我更似熬了一夜未能入睡的人。
先帝的梓宫前万事都不好开口,我咳嗽一声,自个站稳了,朝外走去。
我与另三位天师并未离去,而是候在殿前,昨夜宫门城门落锁戒严了一夜,如今遗诏已确认,百官皆在,该鸣钟发丧了,我自然不能缺席。
隔着白帷,隐约可见陛下的身影。
昨夜赶来的都是住在西所,未成年的皇子及其母妃,哭了一夜等来掌印太监宣读遗诏的消息,渐渐离去了,只有皇后还守着。
夜里又起了些小规模的叛乱,是有人还贼心不死,晓得今夜就是最后的机会。陛下领了诏书,部署兵防下令戒严,逐一安排,近天亮方至大行皇帝梓宫前。
原该是在梓宫前跪拜诵经的,可他身上气泽太强,我倒还好,其余诸位天师皆有难色,陛下方退出,到前殿祭拜。
他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淡淡一份注视平和宁静,叫我心中大石落了地,继而低声颂佛。
……
这一夜是熬过来的,久“视”避无可避的夺目光泽,我的双眸有些酸涩,好不容易有机会喘息,连夜未睡的疲倦感上来,垂着头在夹道处站着,视线模糊充盈着水泽。
厚重的门扉为人推开,发出声遥远而沉闷的哀鸣,我有短暂的恍惚,偏头看向殿外。
宫门处,百官皆衣白单衣,白帻不冠,面上犹有泪意,有条不紊进入庆清殿。朝阳在人群的背后,冉冉升起,淡薄了萦绕的沉重。
我看见陛下闭着的眼缓缓睁开,眸光染上了朝阳的颜色,温煦而清明。
一个人,决定了一个时代。从此刻起,便是新世。
……
侍中并没有将我领去偏房,兜兜转转,我对皇宫本就不熟,不由有些懵了:“这是要去哪儿?”
侍中朝我拱手,“淑明宫。天师近几日不便离宫,身份又与旁的天师并不一般,居于偏殿不合适,陛下吩咐令天师暂住淑明宫,休息时也安宁一些。等主天师有安排,臣下自会来知会天师一声。”
我面上一热,虽然明知道陛下这个时候拿出来的借口定当是妹妹云云的,但自个心里头有底,不自在咳嗽了一声,应了声好。
到了地方,我匆匆吃过了些东西,倒头便睡了下去。原以为会睡很久,谁知睁眼时日上中天,才过了两个时辰。一醒就睡不着了,我记挂着季云卿说的事,爬起身又翻来覆去捣鼓起砂砾来。
宫女见我起身,又到了饭点,自然为我布置了午膳。我拿着筷子夹起根青菜,还没吃上第一口,外头人呼啦啦跪倒了一片。这阵仗不难理解,我望着出现在房门前的陛下,迅速放弃了青菜,首先起身朝他行礼。
陛下入内,宫女自发退下去了,将房门带拢。
我立在那无端有些局促,明明早上才见过他,却仿佛隔了很久,久到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再度冷冽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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