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公主和亲录》第87章

“傻瓜！大食国又怎敢做这等事？”他伸手敲了敲我的额头，当年纳这侧妃便是为了保住她，大食国本就失礼于前，若是这次扣押了尺珍侧妃，那他正好可以借着这个由头攻下大食国。
“阿赞，俗话说花无百日红，万一有天我人老珠黄了，你会不会又纳年轻的小妾？”我柔声问他，我明白，万一尺珍侧妃被扣押，那他就会利用这个女人顺利攻下大食，对待一个不爱的女人就这般利用，我不知道他会爱我多久，只是我这心里却印上了他，便是饮尽奈何桥畔的孟婆汤也忘不掉了，万一……万一他……“宁儿，你是我的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爱你，一生只宠爱你一人。”
我心内的感动不停地翻涌，“对了，前儿个太后那边送来了选妃册……你要不要看一下？”
“有漂亮的没？”赤德祖赞挑眉反问我，我撇撇嘴挥起拳头朝他砸去，他微微侧身将我反身抱在怀中，柔声道：“这种事情，你喜欢就搞进来热闹热闹宫廷，你要不喜欢就直接把选妃册烧了。”
霸气，我心里瞬间升腾起一股骄傲，选夫当如此，一个国君不依靠后妃来平衡朝臣，不恋慕后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关键还生的如此妖冶俊逸，我扒着手指头，简直是赚到了。　
“嗒”，鼻尖又被刮了一下，我捂着鼻尖对赤德祖赞怒目而视，表示内心的严重申诉。
“难怪在大唐崇文馆总被罚！学什么总是这般不认真！呃，我大体能猜到以后有了儿子该多苦恼~”赤德祖赞将我抱在膝上，将我手底的狼毫笔抽出，　“罢了，改日在写吧！”
“为何生儿便苦恼？”我像解放了一般，放松的倚在他身上，他勾唇一笑：“傻瓜，儿多效母，女多效父，若是你生下小皇子，若是随了你这性子，大抵这宫里的瓦便没有全的了！”
我这个人极不爱学习，尤其是语言，他这厢总是让我学吐蕃语，这种文字很艰涩的，尤其是对我这种天生不爱学习的人来讲，“我能不学吗？你看，我都写了这些章了，没一个像样的！”我腻在他身上，双手顺着他乌黑如绸的发，心里盘算着不是说女人撒娇便是美人计么。
我脑中不停地映出在大唐时看过的那些杂书，回想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典故……
“嘶”我背后陡然一凉，我微微一愣，皱眉却正巧对上赤德祖赞那双极为迷人的眼，他并不说话，只是那眸底却不怀好意。
“呃……我写便是了”我忙抓起书案上的狼毫笔，往墨砚里饱满一沾，他欣慰的点点头，我回过身朝他脸颊重重一涂，“哈哈！成了吐蕃的大花猫儿！”我持着狼毫笔放声大笑，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深深地盯望着我，我心里一抽，该不会我触怒了皇威？我扔下笔
腻到他怀里，伸出袖巾仔细地为他擦拭脸上的浓墨，　“我只是开玩笑，那我今晚为你煲乌鸡汤可好？”我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这个男人，在外面明明威武的紧，一来到我这里却成了一个十足的闹脾气喝飞醋的孩童。
他垂下眼睑，扫我一眼，突然将我揽在怀里大笑，“那今晚……”
呃，我无语滑下他的身子，拿起狼毫笔在宣纸上愤愤的大画，他走到书案旁从背后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的在宣纸上描下一长串吐蕃文，那文字我虽不懂，但是确是铁笔银钩威武的紧，他转过身伸手在我的鼻子上一刮，深情道：“执子之手与子皆老！”　
日光殿里伺候的宫婢一见如此，便脸红地退出门外，我听到门口还有低笑声， “好歹是个国君，整日里没个正经！”我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宣纸上的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皆老，越听越觉得无奈，若非失去又怎会产生如此深的情愫，想来写这句诗的人必定经历了很深的情殇。
“这是什么？”我随意地翻了翻手底的全吐蕃文的书，赤德祖赞神色极为认真地将那本书交到我手中，认真道：“这是吐蕃王后历代相传的兵略！世事无常，万一我有事，这部书便会教你如何执掌朝政。”
我心里一阵犯堵，世事无常，执掌朝政？我将书扔给他，“我不要执掌朝政，我也不求世事无常，我要你永远永远在我身边。”
我本以为他会继续劝说让我收下这本书，结果赤德祖赞忽然沉沉一笑，那双桃花眼益发的深邃，眼底的黑如书案上化不开的浓墨，“好！”
赤德祖赞往前圈住了我的身子，握着我的手蘸了一下墨汁，我的手在他的引导下竟也写出了与他极为相似的铁笔银钩的字体，“你可以不学权谋，但是还是要识字的。”他松开我的手，将狼毫笔扔在洗笔池中，将那副字细细地裱在一方形雕花檀木框中。
我低头在洗笔池里细细地洗笔头上的墨。
“清宁！”他顿了顿，缓缓道，“太后年纪大了，以后……太后对我有养育招抚的情分……你是我的妻子，所以……”
所以，你不希望我与太后起冲突！虽说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但是我懂，他爱我，但同时他敬他的祖母，一旦起了冲突，他会为难，那若是起了冲突，他会维护我吗？
我低着头冲洗那毛笔，水珠溅在了眼角，内心却涌起一种莫名的惊惧，仿佛以前便经历过这种选择，只是，我承认这很自私，但是我想知道万一有天起了冲突，他隐藏的内心究竟谁更重要些？
会……会是他祖母么？
“我知道我的宁儿很聪慧，宁儿……”他将我拥在怀中，唇角微微的勾着，眸底的神情我看不透，心里一阵空落落的。我深吸一口气，倚在他怀中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心里那股紊乱心烦才渐渐消停。
有宫婢进来铺床褥，他在书案旁批改奏折，我便解了衣扣钻到被窝里侧，到了一更天，他轻轻地走过来，先是为我掖了掖被角，才脱下鞋袜。说来我这个妻子当得委实不称职，每次都是他为我掖被角，我连为他宽衣的最基本都没有做到。这要放在深宫寂寂的大唐，我这般行径恐早被打入冷宫了。
在他伸手解衣扣时，我忽然环抱住他，伸手为他宽衣，他猛地一僵，愣了半晌才握住我的手将我塞进被窝道：“早些睡吧……”　他将我揽在怀中，一只手温柔地揉着我的发，我睁眼瞧着他俊逸的五官，他微微皱眉一双点漆深邃的眸子深深回望我。
“哈——”我捏了捏他的脸，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宁儿，我近些日子要去契丹国与契丹王商议几个部落事宜，你记着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尼妹，她武功底子不错，人又忠心……”
☆、第78章
虽说小别胜新婚，可是我这才刚与他相处不多日，我私心里是有几分不舍，我伸手紧紧搂住了赤德祖赞。
“瞧你~只是半个月日而已~就这般舍不得了？”他打趣的将我按在胸口，我能感觉到他揉眼睛的动作，想来这么长时间的批改奏折已经累了，可是当我的偷偷擦泪时，他的身子却猛地一僵，语气尽是紧张：“宁儿~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我深吸一口气，往他的怀里蜷了蜷，他这一问，我心底的委屈就像是决了口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宁儿，我的傻宁儿！”他语气里已经带了慌乱，只是将我搂的紧紧的，像是要揉进身体里一般，　“别哭……别哭……明天要顶着黑眼圈陪我上朝么？你是知道吐蕃的那较真录册史官的。”
我破涕为笑，“呵~我可是大唐长公主……大唐后宫杰出代表……”
“呃，恩，杰出代表……挂黑眼圈的杰出代表……”他见我不哭了语气中倒也多了几分调笑。
他走了几日，我便连做了几日的噩梦，梦里世界归于一片混沌，到处是浓浓的黑色药汁，一会儿又变成了碎裂的碧玺梳子，世间万象轮番上演，这万象凌乱汇集成了赤德祖赞，梦里他冷着一张脸看着我将那一碗黑浓黑浓地药汁喝下；尺珍侧妃挺着肚子在我面前说了些什么，我想听清楚却始终是模模糊糊，那一双立体的五官透着轻蔑不屑，我梦到自己游走在北院的那间小佛堂，正要进门，却又一眉目妖冶的女子迎面冲上来，厉声道：“为何又来这里？！为什么又要赴这痛苦？你要执迷不悟到几时！！”
那女子的眉目已变的狰狞，那凄厉的面容让我感到恐惧，我的胃里一片翻腾，我想离开这北苑佛堂，却那女子死死扯住，连一丝开门的气力都没有。我回头撕心裂肺地念着佛堂里佛祖的法号，那女子狰狞的一叫，那妖冶的面容顿时像是碎了的碧玺梳子，每一片碧玺愣子都翻腾着那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