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华_闲听落花》第689章


李章恒正吃着饭,食不语,虽说没说话,却笑个不停,吃好了饭,漱了口,接过帕子擦着手,才和胡磐石笑道:“舅公说他头一回考春闱,菩萨保佑,坏了肚子误了,第二回 摔断了腿,第三回他犹豫不定,就误了。等第四回的时候,他已经是皇亲国戚了,他想来想去,这春闱还是别考了,别难为大家。
因为这个,舅公遗憾得很,这趟先生陪我过来,舅公特意找出他当年的考篮,说他人不能金榜题名就算了,这考篮不能埋没了,胡爷放心,这考篮吉利得很呢。”
“那是那是。”胡磐石悄悄瞄了眼他哥,连声答应。
小厮送了衣服和油衣进来,郭胜亲自上前给李章恒穿上油衣,扶着他肩膀仔细打量了一遍,满意的嗯了一声,“比你阿爹那时候强多了,青出于蓝。我和磐石就不送你过去了,记着,静心耐心,不为外物所扰,做到这个,别的,都不要紧了。”
“是。”李章恒欠身应了。
小厮伸手要提考篮,郭胜在小厮之前提起考篮,示意李章恒道:“我和磐石送你到门口。”
他和胡磐石都算是这杭城的名人,认识他的人多,认识胡磐石的人更多,两个人都不敢送李章恒入场,只送到院门口,看着诸小厮围着李章恒出门走了,郭胜背着手,伸着头看到看不见,又看了一会儿,才转个身,和胡磐石一起,往回进去。
大半个时辰后,小厮回来禀报,四爷顺顺当当进了龙门了,龙门已经关了,郭胜松了口气,又提起了心,出了屋,站在廊下,仰头看着越下越密的雨丝,眉头拧起。
如今秋意浓厚,江南地方,这样的细密雾雨一下起来,下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寻常事,真要下上十天半个月,这一场秋闱,可就太辛苦了。
胡磐石站在郭胜身后,看着郭胜仰头看天,也跟着看天,照他的经验,这雨,只怕要从秋闱开龙门,下到秋闱开龙门了,好在雨不大。
董老三一溜小跑进来,站在垂花门下,象只被捏着脖子待杀的鸡一般,冲胡磐石挤眉弄眼。
“怎么了?”胡磐石干脆从院子里大步流星穿过,嫌弃的斜着董老三问道。
“是金贵金爷,在咱们老宅子外头,说是悄悄儿的,只跟你说一声就行,我一句多话没敢说,赶紧跑过来找您。”董老三踮着脚尖,和胡磐石咬耳朵道。
“金贵?”胡磐石眉毛挑起来了,“去请他……你等等!”
“是!”董老三忙应道。
胡磐石一个转身,三步两步冲到郭胜身边,低低将董老三的话说了,郭胜也惊讶起来,“他在杭州城?让他到这里来吧,只怕有事儿。”
“是!”胡磐石干脆应了,三两步窜到董老三面前,“去请金贵过来,悄悄儿的,不用我多说,你都懂!”
“老大您放一百二十个心。”董老三干脆应了一句,转身一路快跑出去。
郭胜蹙着眉头,干脆示意胡磐石,出了院子,往二门过去。
金贵到的很快,进了二门,一眼看到郭胜,顿时惊喜交加,“老大,不是做梦吧?您怎么在这儿?这杭州城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我就说……”
“杭州城什么事儿?陈先生呢?”郭胜眉头皱起来。
“老大你不知道?我就是陪陈先生过来的,还有朱先生,他俩在客栈呢,让我过来找一趟老胡,打听点儿事儿。听陈先生和朱先生说,杭州城今年这秋闱,要出大事儿。”金贵看看郭胜,再看看胡磐石,话倒没什么,脸上却笑的花儿一般。
“什么?”郭胜和胡磐石异口同声叫了句。
“进来说话!”郭胜脸色沉下来,转个身,示意金贵。
金贵有些莫名其妙,忙跟在郭胜身后,进了旁边的暖阁。
“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说,什么叫秋闱要出大事儿?”没等金贵站稳,郭胜就劈头问道。
“这事的起因……老大您也知道,学问上我不行,就是二十天前,我陪陈先生、朱先生在富阳,一间酒楼,两个秀才喝酒说话,我听着那话稀松平常,陈先生和朱先生听出不对了,陈先生说,得盯一盯,说什么才什么大典,国之基石什么的,无论大小都不能放过,就查起来了。
都是读书人的事儿,我插不上手,昨天陪着陈先生朱先生到的杭城,今天半夜,陈先生和朱先生去看开龙门,回到客栈,就让我来找老胡了。
陈先生不知道老胡在不在杭城,说要在,请老胡立刻去客栈,要不在,请人传话,让老胡赶紧到杭城来。我寻思着,指定是这秋闱上,要出大事。”
金贵一口气说的极快。郭胜听的脸色阴沉似水。
第732章 一场考试3
金贵瞄瞄面沉似水的郭胜,又看看高挑着两根眉毛的胡磐石,上身往前凑了凑,又来回看了一遍,狐疑道:“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老大你怎么在这杭州城?杭州城出什么事儿了?”
“老大在杭州城,是因为来送四爷考试。”胡磐石替郭胜答了句。
“哪个四爷?”金贵眉眼一起瞪起,能让他家老大送考的四爷,只能就一个啊!
“啊?京城四爷?怎么到这杭州城来了?不是早就是京城籍贯了?考哪个试?就今天开龙门这个?啊?”
金贵说一句,胡磐石点一下头,在金贵最后一声啊之后,胡磐石再次点头,又补充了句,“特意提了徐舅爷的考篮。”
金贵唉哟一声没唉哟完,就噗一声,说不上是咳着了,还是怎么着,连声咳嗽起来。
“老大,唉哟喂!这可真要出大事儿了!”金贵一边咳,一边跺脚,一边唉哟喂。
“去请陈先生和朱先生过来这里说话,我得细问问。”郭胜沉着脸吩咐金贵。
郭胜话音没落,金贵就窜起来,郭胜忙又补充道:“先别提我在这儿,还有四爷考试的事儿,先请过来。”
“是,老大放心,这就过来!”金贵话没说完,就一窜而出,急急忙忙往客栈去请陈江和朱喜。
……………………
李章恒从里到外一身杭州城一带富裕人家日常衣着,这是胡磐石准备的,十分妥帖地道,提着徐焕那只在明州考出过解元的考篮,进了龙门,排着队搜了身,跟着大家拿了号进去。
走到号前,暗暗吁了口气,这号不算好,也不能算差,至少离尿桶屎桶都还有点儿距离,看大小,应该是大间。
杭州贡院在皇上即位后,大修过一回,新添了不少考号,新添的考号,尺寸比旧号大了不少,听说天下各处都是这样,新添的考号,都大上不少,墙和顶都比原来的厚实,这一件,他从小儿就听九姑姑闲话过好些回。
李章恒站进他那间十分不错的考号里,来回转了几圈,比划了下,嗯,果然象九姑姑说的,够高个子伸直腿睡觉的空儿。
李章恒刚要架上横板,摆放东西,一个杂役手里拎着只号牌过来,走到李章恒这间考号前,左看右看了一遍,冲李章恒勾了勾手指,“你,出来,号错了。”
“号怎么会错了?”李章恒愕然。
“瞧你这话说的,怎么会错了,它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怎么会,你拿错号了,这是你的号,赶紧过去,一会儿要巡查了,没进号里的,统统赶出去!”
杂役竖着眼,一脸的不好说话,上前一步,从李章恒考篮中抓起那块号牌,再将手里的号牌塞到李章恒胸前,“快走!晚了被赶出去,可别怪别人!”
李章恒急忙抬手捂住那块考号,提着篮子出来,见大家都进了考号,急忙加快脚步,转过这一排号房,他转进另一排号房,有个锦衣考生,提着考篮,顺着杂役的招呼,进了他的号房。
李章恒一直走到底,他新分到的这间号房在最里面,号房正前面,放着半人高的一只尿桶,一只屎桶,这会儿桶里还空着,可味儿已经十分难得了。
李章恒捂了捂鼻子,又放下了,要对着闻八九天,这会儿还算是没味儿的呢,他还是捂了,适应适应吧。
李章恒进了考号,仰头看着号房顶上的星星洞洞,和已经被雾雨淋的透湿的号房内,耷拉下肩膀,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他这运气,好象很不怎么样么。
李章恒放好横板,将考篮放到横板上,拉开最下一层,还真有一卷细密的油布,李章恒抖开油布,比划了下,站在凳子上,照府里先生教的法子,将油布上的带子,仔细的系在屋顶檩条上,系好下来,仔细看了看,见确实不漏了,不由松了口气。要是一直漏,他连卷子都没法写了。
刚才把李章恒赶过来的杂役从号房门口伸了伸头,抬头看了眼油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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