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小侯爷宠妻手札[重生]》第115章


裴骁守在龙榻旁看折子,一夜未眠,二十五六的年纪竟生出了好几根白发,从看到白露递来的长渊密信之后,他心中认识其实和燕崇表中所言一样,一旦答应突厥索求,其他部落也会蜂拥而至,届时大昭就会像一块已经撕开一道口子的锦布,轻而易举便能被扯开,而若大昭由此树立了软弱可欺的形象,往后所受掠夺便不止北疆,不说别的,东海现在也不安生呢。
其他官员所言也不无道理,江山太平不过数载,现在并不是交战的好时机,可先行商榷,缓缓图之——又是缓缓图之,裴骁额角青筋直蹦,下一刻便把奏章撕烂扔了出去。
内部安稳可缓缓图之,胡人都把炮架支到大门口来了,还缓什么!
他从小只知裴胤对父皇是如何戒备忌惮的,长大后亲眼见识到了边兵对上个朝廷的反水,虽然自己是胜利的一方,可当自己坐在离龙椅那么近的位置之后,便开始对失败者的下场胆战心惊,越来越猜忌多疑,却没注意到裴肃是如何坦诚待下,反而将旧部的忠心当成了理所当然。
裴骁心里纷乱至极,目光转向龙榻上尤不省人事的裴肃:“父皇,若您此刻醒来,会怎么做?”
他将几封主张议和的折子挑出来,未曾朱批,直接发了回去。
裴骁的偏向已经很明显,那些官员讷讷不敢言之时,边关发来急报,北疆联军压境,这似乎是七部给大昭下的一道最后通牒,朝廷再次物议如沸。
“此时不应胡人,边关即刻便会开战,圣上尚在昏迷之中,战事宜缓不宜急,臣恳请殿下三思,待圣上醒转再商议北伐不迟啊。”上奏的是一个鬓发花白拖着胡子的老臣,颤颤巍巍地向裴骁下跪。
“朝中并非无兵无将,当年羌人进犯,甘宁以一抵五,陛下一夜收服云南十数万边兵,如今七部看似联合,不过为利而聚,联盟尚未牢靠,正是击散的最好时机,良将仍在,胜败与否,不在兵将能不能打,而在殿下敢不敢用。”沈兆麟掷地有声,清明双目望向裴骁,郑重下拜,“臣恳请殿下放权发兵。”
他这话何其大胆,几乎是明指裴骁多疑了,侯秉还在记恨先前之事,立时道:“少卿同燕家是连襟,当然会这样说,燕崇数日前还出言顶撞,可见此人反骨,若再放任其前往边疆,少卿如何保证他不会拥兵自重?”
沈兆麟冷哼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少卿若有宽宏心胸,何必在朝中指派他人,且自己上阵杀敌罢了!”
沈兆麟不可理喻地看着他:“在下不才,然当年武举亦榜上有名,倘若殿下准允,投身军中又何妨?”
“都安静!”裴骁头痛欲裂,厉声喝住他们,“先让本宫想想。”
朝中陷入一片剑拔弩张的沉寂之时,李长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哭丧着脸道:“殿下,出事了!”
今天燕崇四更便起身了,本欲悄悄离开,不想沈元歌睡的浅,跟在他后头睁开了眼,见他已经醒来,便找出一身便装与他穿,系上腰带时,听他道:“我今天去军营一趟。”
沈元歌给他系腰带的手停住:“离半个月还有好几天呢——你前日差人递上去的折子可有答复了?”
燕崇道:“若有回应,我也不必跑这一趟了。”
沈元歌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那我给你拿将服去?”
“不必,免得路上打眼,我先去营里点个卯,再到宫中,还不知何时回来,午膳不必等我。”
沈元歌:“好。”
燕崇垂目,握住了她的手,沈元歌一顿,抬目对上他的眼睛,微微笑了下:“不用顾念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燕崇沉默半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你再睡会儿。”
沈元歌点点头,目送他离开,燕崇走了两步,忽然又退回来,把她搂在怀里。
“我很快就回来。”
沈元歌抿抿唇,指尖点点他的胸口:“我知道,你快去吧。”
他甫出门,沈元歌跪坐在床上的身形便矮了下去,缓缓舒出一口气,不知怎么,她的心跳变得很快,有点发慌。
燕崇到北军营时天还没亮,兵士们看到他也不意外,自行列队方便他查检,点过兵之后,付岩和张桓上前将长渊从北疆新传过来的密信给他:“昨晚才到,本想给你送过去的,怎么今天就来了,太子那边没事么?”
燕崇边拆边道:“等不得了,若是…”“将军——”声音猝不及防被一道哭喊打断,他转头,远远地瞧见两个人影,朝台上疯跑了过来。
是跟着陈昂去采药的两个药童,燕崇心头一紧,大步走过去:“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看见他越走越近,反而跑不动道了,扑通跪倒在地。
燕崇三步并作两步迈到他们面前:“出什么事了?”
药童脸色惨白,眼睛肿成两颗红桃,泣不成声:“将…陈将军他…陈将军他没了!”话毕瘫软在地上嚎啕大哭。
附近闻的声音的兵士顿时大哗,燕崇眸色重重一僵:“你说什么?”
药童被他语气吓的一抖,声音颤的听不清楚,燕崇揪住他的领子,一把将其拎起来:“再说一遍!”
药童面无人色,鼻涕眼泪糊了满脸,一抽一抽的,废了好大力气才将事情说清楚。
前几天他们去长门采药,赶巧挖出了一只人形的何首乌,何首乌被尊为仙药,重达五六斤的更是罕见,陈昂便把它收了起来,想等回来给白露看能不能派上用场,不想被几个胡人的药商给盯上了,陈昂出关后半路劫出来抢要,陈昂性子何其刚强,如何肯应,那几名药商竟直接动起了手,陈昂虽伤后体弱,即便胡人体格彪悍,但收拾他们几个还不在话下,不料对方还有后手,趁其不备从山口冲出了来。
“我们两个都不会武功…本来他们…他们都被将军撂倒了,谁曾想后面还藏着一个…从背后捅了将军一刀…我们、我们把他送到医馆的时候,将军已经…”
燕崇手一松,哭成烂泥的药童砰一声摔在地上。
燕崇只怔怔站着,仿佛被泥塑了一动不动。
良久,他才往后踉跄了一步:“舅舅人呢?”
药童抬手指向营口那辆旧马车,身边接连略过几道凉风。
燕崇发了疯也似冲过去,一把撩开车帘,借着朦胧天光,陈昂心口透出来的血就这么撞进了他眼里。
一瞬之间,张桓和张杨悲愤的嘶喊,药童的哀哀泣声和军队哗然都消失了。
“来人…来人!拿我的剑来!”燕崇忽地转身,双目通红,神色凶骇至极。
第91章 
宫中李元跑的气喘吁吁;好容易才把事情捋过来;末了道:“燕将军带着兵;把城中所有的商会和驿馆都给围了!”
朝堂上顿时骚动起来,裴骁眉头蹙起:“什么?”
李元哭丧着脸道:“殿下,那队胡商怕动不得,商队的头领莫查和胡人左当户是叔侄,来使苗然正是当护的部下,同莫查亦关系匪浅,如今莫查知道自己误杀了大昭的将军,已经躲到苗然所在的驿馆里去了,燕将军若动了他们;同突厥关系必然破裂,殿下赶紧去瞧瞧吧!”
裴骁这才神色一僵;霍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京中内城早已风声鹤唳。
陈昂是萧家军和北军营的老统帅,爱兵如子;又是裴骁旧部;云南北上一战中率八万边军大破江淮,和许多将领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在军中威望何其之高,如今竟枉死在一介胡商手中;兵士如何不悲愤欲杀?燕崇一声令下;守军即刻发兵;将京城围得如铁桶一般。
裴骁车驾赶到之时;驿馆所在的长街上一派肃杀之气;兵甲鳞栉,一丝风都不透,根本进不去。
裴骁在李元的搀扶下匆匆下车,只看到一片刺人双目的矛锋利芒。
他脸带怒气,冲冲走过去,锵的一声,两支长矛便横在了他面前,李元喝道:“大胆,这是太子殿下!”
每个人脸上皆是宛若铜铸的悲愤之色,根本不为所动,裴骁怒道:“你们知不知道燕崇犯了什么事?私自调动京城守军,这是等同谋逆的大罪!要是还想你们将军好,就速速放行,让本宫过去!”
周围一片死寂,半晌,路上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之声,却是张桓走了过来,看着太子道:“殿下请吧。”
兵士这才相视一眼,裴骁一把将长矛挥开,大步闯了进去,步子却蓦地一停,张桓身上血腥浓重,后面竟有一串带血的脚印。
越往里走,其间浓重杀意越令人胆战心惊,驿馆前的空地上血水冲刷,躺着十数具无首尸,首级滚落在四处,像是刚被拖行至此处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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