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着灵玉去见司马溪,用灵玉的安危,来胁迫司马溪退缩改口,如果还是不行,就安一个谋反的罪名处死她,让百姓们以为,这只是她不满处境,而编纂出来的谣言!
这谋划,不可谓不狠,一石三鸟,哪怕只打中一个,也足令司马溪百口莫辩!
……
司马溪一路前行,到第二天晌午,身边就已跟了上千人。
因为走了太多的路,从未步行这么远的司马溪双脚都磨出了血,血渗出了鞋子的布底,使得她所过之处,每隔几步,就会留下一个血印子。
随行的人们,不止一次的劝她乘车,她皆摇头拒绝,回答始终不变,“我要从这里,一直走到昭阳城去,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司马皇族,是如何薄待我的夫君,莫国的功臣纳兰述的!”
临水城本就是司马殇的“老巢”,这会儿,城守得了司马殇的命令,自然要比旁人更加谨慎遵循。
前一天半夜,司马殇飞鸽传书给他,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把司马溪一行人挡在临水城外,不让他们再往昭阳城的方向前行,他得了信之后,绞尽脑汁的想了大半夜,才勉强算是想出了一个不能算是法子的法子来……不开城门!
一般来说,只要不是战时,城池都会在清晨的时候开门,让城里的百姓出城去务农,让城外的商贩进城贩卖货物。
临水城城守的这“毫无征兆”的不开城门,毫无疑问的,就把诸多准备进城去的商旅堵在了门外,因不知何时能开启城门。怕离开耽误错过了去,只得各自在城门口寻了一处避风的地方等候。
这会儿,见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远处步行而来,正百无聊赖的人们。便本能的把目光都转移了过去。
最前一人,披麻戴孝,手捧灵位,走得艰难,却挺胸抬头,让人本能的就产生出一种不敢亵渎的恭敬。
身后诸多跟随之人,也是各自在手臂上绑了一条象征服孝的白麻布条,神色或悲伤,或愤怒,或痛心。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看到这样一大群像是送丧,又没有抬棺材的人走来,原本正无所事事的等着开城门的人,顿时便生了好奇,交头接耳的议论了几句。还未来得及上前询问,就见着司马溪挥手洒出的纸钱上面,是写了字的!
捡起一读……反应,却是要比在天星城里,捡了纸钱起来读的人,反应更加强烈!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商人。而在“纳兰述”推行新法兴国之前,商人在莫国的地位之低,可以说是跟乞丐不相上下的,高的离谱的税赋,受限制大小的屋宅,不得与士族通婚的限制……换句话说。是“纳兰述”,给了他们现如今富足幸福的生活,说“纳兰述”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也是绝不为过的!
而现在,那个司马殇。竟然这般残忍的害死了他!
真真是不可饶恕!
真真是……
“夫人节哀!有咱们莫国商人一天幸存,就绝不与那混蛋皇子罢休!”
商国商人重义,莫国商人重利,但,面对纳兰述的死讯,便是土生土长的莫国商人们,也是顾全不了什么利不利的了,他们首先是人,知道知恩图报,仁义端正的人,然后,才是其他,钱没了可以再赚,他们的恩人喊冤死了,却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回他的命来!
亡者已矣,不得复生。
他的冤屈,他们却是可以帮他申诉!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司马殇,一个名不见经传,据说从小儿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废柴皇子,凭什么就敢这么为所欲为的决定纳兰述这一代名相的生死!
他们不信,把这件事儿上达天听,让司马青知道了去,还能让那废物皇子,继续这么逍遥法外!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时的司马青,已经成了个被司马殇关在地牢里,用铁索绑成了麻花儿,只能苟延残喘的瞧着自己的爱子司马玉受苦遭罪的失势之人,而等到后来,这一点,也成了纳兰雪用以讨伐司马殇的理由之一。
“城下何人!这般撺掇良民,是想要聚众谋反么!”
一直猫在城墙后面偷偷观察情况的城守,见势不妙,忙打着官腔站直了身子,“疾言厉色”的冲着城下的司马溪大吼一声,借此打断城下诸多商旅跟她的问话,“纳兰相爷何等尊贵睿智的一个人,怎可能说被人害了,就被人害了?!你这女人,这般胡说八道,坏他英明,就不怕老天看不过眼去了,一道雷劈下来,劈你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么!”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司马溪行走端正,句句实言,怕什么晴天落雷!”
司马溪本就是个聪明的女人,在皇宫里长大,更是从小儿就耳濡目染诸多阴谋诡计,莫说只是应对这么一个小小的城守,便是现如今,站在城墙上跟她对峙的,是司马殇本人,她也未必就会落了下风,“如果老天当真是能开眼的,那些卑鄙无耻,龌龊下流的失信之人,失德之人,失仁失义之人,怎还没被落雷劈死?那些给失信,失德,失仁,失义之人当狗腿子的畜生,怎还没被落雷劈死!”
“老天!你开开眼!看看这些卑鄙小人的畜生!”
“老天!你开开眼!看看这些陷害忠良的混蛋!”
“老天!你……”
嗖一一
一声箭响。
司马溪的最后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城墙上射来的一支箭矢贯穿了喉咙!
惊叫。
愤怒。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城下百姓,霎时间,群情激昂,怒火冲天!
没有人看到这支箭是什么人射出来的,也没有人注意到,面对这支“毫无预兆”的箭,司马溪毫不意外,脸上。更是一闪而过的感激!
谢谢成全。
司马溪无声的冲着城墙之上,说了这么一句,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向后倒去。
城墙之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悄然隐去,用过的弓弩,被紧张的随手丢下城墙,看他那慌张的样子便知,这,该是他第一次杀人。
白寂风。
昔日娇生惯养的意国皇子,箭术精湛,却只会射不动的靶子。
这一箭射向司马溪的喉咙,已然紧张的他全身冷汗。以致于离开的时候,连双腿,都有些不听使唤。
但,他不后悔。
为了纳兰雪,他可以做任何事。哪怕是,伤天害理,人神共愤,哪怕是……连她,都怨恨责怪他!
只要她能安好,他会怎样,有什么关系?
奉司马殇之命。带了灵玉,快马加鞭赶来临水城的侍卫们,从北门一进临水城,就听说了司马溪遭人暗箭,命陨城南的消息,暗道一声“不好”。就匆匆拨转马头,带着被打晕了的灵玉,就往后面的一座城池逃窜而去。
滔天民愤,不是他们几个小小侍卫就能解决的,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了!
临水城的城守,被愤怒的百姓们绑了起来,连城里的守军,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站在城守的对立一面。
他们大都是临水城人,受纳兰相爷恩惠,免于骨肉分离的,不下八成,现如今,先是听说了他遭人残害,又亲眼所见他的遗孀被杀,哪还能忍得住心中愤怒,遵守什么劳什子的军纪?
从军之人,大都是有血性的汉子。
大不了就是反了!
不过就是一条命,掉个脑袋,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原本已是整装待发的二十万精兵,在纳兰雪看过司马溪留下的信函之后,又就地在石厅里停留了一晚,到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才得了纳兰雪发的军令,收拾行囊起程。
司马溪的信写得很简单,短短十几个字,却是让纳兰雪连拒绝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她说,吾爱已死,独活无味,愿以一日残生,助君得盛世太平,望莫阻。
左下角,没写她自己的名字,落款是述未亡人。
这样一心求死的人,是救不了的。
纳兰雪深知,她就算是使了人去救,当真救了她回来,她也还是要求死,不死成了,决不罢休的。
她该做,或者说,能做的,就只有由了她去死,然后,帮她收敛尸身,与纳兰述同葬,照顾好她跟纳兰述所生的三个孩子。
这世上,能同甘者众,能共苦者稀,能生死相随的,可谓寥寥无几。
司马溪,刚刚好,就是这寥寥无几里的一个。
她,一介凡人,又哪里改变的了,生死都阻挠不了的眷顾!
“不要想太多,雪儿。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