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人间》第468章


众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不单单是长公主今日出阁的行径,更是为了她方才吐露的惊天之言:
长公主有孩子?
不但有孩子,还被陈昭以此要挟,让她陷害淮安王爷?
大家下意识的看向陈昭,只见他虽仍是不动于山的表情,额头上却晶亮,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出了一身薄汗。这罪名太大了,大得足够陈家死一百次,他害怕也在情理之中。众人又扭头去看长公主口中的另一个涉案人,却见朱信之端坐在席,身躯笔挺,正认真的听着长公主说话,似乎不曾被旁人打扰一丝一毫。
长公主还在继续说:
“陈昭贪赃枉法,三十年来,得银无数,豢养死士,用于排除异己,犯下无数杀孽,其弟顶罪,仍不能恕其罪孽之一二,三十年来,朝中多少不听从他命的忠义之士死于非命,此其罪二也。皇兄,这是名单。”
说着,长公主又掏出一物,呈送御前。
景和公公照理递上。
“宣庆二十一年,泰安郡主裴谢堂醉酒后误闯御花园,无意听得陈家秘密,为杀人灭口,陈昭伪造证据,布置杀局,一步步引诱陷害泰安郡主,指使其遭受不白之冤,于宣庆二十三年二月初二在宣角楼被赐死。此其罪三也。”
“陈昭身为太保,不喜教导国储,整日弄权玩心,败坏朝廷纲纪,此其罪四也。”
“此四条大罪,条条皆有实证,臣妹并非虚言。除此以外,陈昭还有二罪,凭此二罪,此人死不足惜!”
话已至此,长公主面露憎恨之色,眸中全是杀人般的冷意,一瞬间迸发出的情绪,令在座之人纷纷汗毛倒立。
前面所说已罪不容诛,比这四条大罪还要令人憎恶的,又是何等滔天大罪?
高座之上,宣庆帝的身躯抖得厉害,几乎已握不住手中那薄薄的奏章,他冷汗岑岑而下,一瞬之间,便觉得浑身冷颤,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些在奏章上的字个个清秀,分开来看,他个个都认得,可全放在一起,他眼前便天旋地转起来,好半天都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不,或许他看清了,只是不相信而已!
他看向跪着的长公主,唇瓣哆嗦,好半天才发出几个字:“你,你……”
长公主面露一丝犹豫,并未照着那奏章上所写将全部事实纰漏,但为了让朝臣们知晓陈昭、太子和陈皇后的正面目,她只能咬口说:
“陈昭以陈家利益为先,欺瞒陛下三十年,陈皇后和太子明知天道歧途,仍旧一意孤行,不惜冤死一代忠良,此乃三人同罪,罪恶滔天!”
“当年臣妹无意中撞破此秘密,为让臣妹守口如瓶,陈皇后、陈昭以及孟蜇平三人联手,陷害臣妹于不义,以当年还是人臣的朱家为筹码,要挟臣妹入宫受封公主,和亲北魏,指使臣妹一生屈辱波折,几经生死。皇兄因此揭竿而起,重建东陆,犯下深重杀孽,边关百姓更因时局不稳,多为颠沛流离,妻离子散,此其三人同罪,天理难容!”
轰地一声,本就沸腾的殿中更如爆炸了一般,无数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重罪!
果然是重罪啊!
光是这最后一条,便足够让陈家人死一百次一千次了!
如今朝中仍不乏当年的老人,三十年前那一场东陆土地上的风波,绵延的战火烧了两年,生灵涂炭,饿殍遍地,那样惨烈的记忆,看过的人都不会忘记。
三朝元老、如今已是挂了大学阁士闲职的苏如赋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走到殿中艰难的叩首:“陛下,长公主所言骇人听闻,若真属实,不单单是长公主一人之冤屈,更是东陆万万民之冤屈,还请陛下彻查!”
第433章 审问
更新时间:2019…02…22 16:02:49字数:3081
殿中轰然,在宣庆帝耳中却是死寂。
宣庆帝的脸上已全然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目光空洞的殿中站着的长公主和苏如赋,身侧的陈皇后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耳朵里嗡嗡作响,已经做了多年皇帝的他仍旧免不去心底不断涌上来的那股悲哀、愤怒,那是多年前熟悉的感觉——
这种感觉,当年曾经迫使过他走上揭竿而起的路,哪怕后世的史书会说他篡权夺位,他仍旧没能控制住自己。
往事一幕幕在跟前闪过:
长公主整整比他小十岁,当年长公主朱青怜出生的时候,他殷殷切切的抱过这个小妹妹,日日夜夜盼着小妹妹能长大成人。那时候,哪怕是皇子里有人说一句小妹妹不好看,他都能冲上去打人。可他那么宝贝着的小妹妹,后来却走上了和亲的路,饱受屈辱,险些死在那凶恶的地方。他还记得小妹妹和亲的那一天,穿着红色的嫁衣,一滴眼泪都没落,只不断的告诉他,让他别担心……
那么那么好的妹妹,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
如今,他还是想不明白。陈昭,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慕小妹妹要娶她为妻的女人,在小妹妹走后还曾经失魂落魄的夜夜酒馆买醉的男人,到底是有几张面孔?
当年那一场和亲蹊跷,他知道,小妹妹并非自愿,他也知道,只是他以为,是前朝的皇室逼迫了她,原来不是。
确实有人逼迫她,原来并非前朝,而是被他信任了三十年的陈昭,而是那个曾经爱慕着她、而她也许了芳心的人……
宣庆帝缓缓闭上眼睛,眼中已潮湿,他害怕再看一眼小妹,眼泪就得落下来。
当年旧事是他的痛,更是小妹的痛,如今他才知道,原来小妹的痛远远比他想的更深,只因那伤口是她心头所爱赠与!
陈昭,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宣庆帝的牙齿咬得咯嘣响,他不敢睁开眼睛,只怕自己的情绪控制不住,会冲上殿中将陈昭揪出来痛打一通,犹如当年还是青年时代怒发冲冠。他暗暗平复了好久,再睁开眼时,双眸血红,平稳的声音里全是浓重的杀意:“陈昭,长公主所言,可是真的?”
陈昭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弹。
宣庆帝问话,他该站起来,可他没有。
他的腿软了,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他从未这样过,但这一刻,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撑着在桌子下暗暗尝试了几次,才终于从座位上起来,身躯狠狠一晃,他几乎稳不住,便顺势跪在了殿中:“陛下,长公主所言罪状惊天骇地,老臣不敢善领!长公主说自己有证据,证据呢?还请长公主面呈出来,让老臣心服口服!”
殿中本已喧闹非常,闻言,倒是一片静寂。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宣庆帝。
长公主的证据,都已经摆在了宣庆帝的案桌前。
一份奏章,一封迷信,一份名单。
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些都是弹劾陈昭的前面四条罪名的,这最后的两条罪名骇人听闻,若无实证,任谁都不敢领。一旦领了,就是诛灭九族的天大罪名!
陈昭要证据,也在情理之中。
长公主微微颔首,回头看了一眼陈昭。那一眼,长公主浑浊的老眼里露出嘲讽之色,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般说。
陈昭的心险些停止了跳动。
多年不打交道,他仍旧熟悉这个人,这是她胸有成竹的表现。
恰在这时,一直围观没说话的朱信之叹了口气,缓缓起身:“陈太保,凭着你手书的那一封构陷皇子的密函,你本已无活路,如今垂死挣扎,不过是为了保全你们陈家。但,”他顿了顿,接着说:“既然铸成大错,就该知道天道循环不饶人,昨日因种今日果,挣扎亦是无用。”
陈昭没说话。
今日结局已经注定,他棋差一招,注定不可逆。
朱信之是说对了,他垂死挣扎,不过是想保住陈家,保住太子,保住陈皇后,以免陈氏一族被抄家灭族。
可……还能保得住吗?
他心中没底。
朱信之走了出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这个人本来就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散着光和热,自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撩起衣摆在殿中跪下,朗声说:“父皇,儿臣有罪。”不等宣庆帝问他什么罪,他自顾自的就说了:“其实在八月初的时候,长公主曾经来找过儿臣,当时发生了两件事。第一,王妃身边的陪嫁丫头死了;第二,高行止所在的泼墨凌芳被薄森带人围了,将高行止抓捕入狱。”
他一开口,宣庆帝如刀的目光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似乎在质问他,既然是月初的事情,为何会在今日说起。
朱信之触到宣庆帝凌厉的眼神,内心涌起一阵愧疚:“父皇,儿臣并非有意欺瞒您,只是事关重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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