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人间》第481章


裴谢堂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宣庆帝喝道:“将那逆贼带过来!”
逆贼指的自然是朱深见。
都延上前将朱深见扭了过去,朱信之松开手,险些站立不住倒地,一侧的禁军急忙稳住了他的身形——裴谢堂走后,曲雁鸣到来,他拼着浑身的伤同殿中的禁军厮杀,先行解救下宣庆帝又杀出去与曲雁鸣合谋,又添了些新伤。这般不曾完,生怕裴谢堂吃了亏,又马不停蹄的追去。
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略一细想就知道裴谢堂会带朱深见去哪里,立即去了御花园。
好在来得及!
只是一身是伤又落了水,这会儿便觉一阵冷热交加,眼前一阵阵发昏。
裴谢堂奔过来扶着他,朱信之缓了缓,慢慢缓了过来,随后就紧紧的握住了裴谢堂的手掌不松开,他就那么看着裴谢堂,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逆贼,你还有何话可说?”宣庆帝平静得可怕。
朱深见摇摇头:“不成功,便成仁。什么结果我都认。”
“好一个不成功就成仁,今日若真让你得了手,怕此时这照得殿里已血流成河。”宣庆帝冷笑着说完,便道:“着都延晋升为禁军统领,将谋逆人等全部投入天牢,刑部、廷尉府查清此次参与谋逆的人后,一并问罪。带下去!”
他一眼都不想多看朱深见。
朱深见并未抵抗,被禁军押下去了。
走过裴谢堂身边时,他脚步停了停,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的就走了。
整整闹了一天一夜,中秋宫宴的风波才接近尾声。拿下了全部逆贼后,宫婢们忙着将里里外外的血迹清理干净,宣庆帝疲倦不堪,压着将事情一一安排后,什么都没说便吩咐众人都散了。正大光明殿里锁着的朝臣们终于被放了出来,一出来就瞧见一殿的尸体,那表情简直是惊骇。后来听说发生了什么,个个皆是一幅死里逃生的模样。
大家扶持着走出皇宫时,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三皇子去处理,想来你信得过,回去好好歇着吧。”回去的马车上,裴谢堂扶着朱信之忍不住心疼。
朱信之摇摇头,看着戒严的宫城叹气:“哪里有那么简单,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什么仗?”裴谢堂问。
朱信之沉默片刻就笑:“没什么,我能应付得了。回去之后,你安心养胎即可,阿谢,一切有我。从前你总是一人扛着所有,从今以后不一样了,你有我,你可以依靠我,而我也会努力的替你遮风挡雨,与你并肩进退。阿谢,你要做的仅仅是相信我,仅此而已。”
裴谢堂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展颜一笑:“好,我听你的。”
既然他不想让她知道担心,她就权且当做不知道吧。
朱信之的伤远远比看起来更重,回府之后便陷入了昏迷不醒里。祁家人都被扣押了起来,祁蒙自然是回不来的,找了府中的郎中来进行处理后,众人也皆束手无策。好在郎中说并没有性命之忧,大家才放心。事情太多了,曲雁鸣等人忙得不见踪影,府中一片寂静,裴谢堂守着朱信之,终于觉得内心安定了下来。
她要做的,便是等。
等一切有个结果。
然而,在结果出来之前,宣庆帝在第二天中午突然召见了裴谢堂。皇宫之中,她跪在下面,宣庆帝坐在那儿眼神晦暗不明:“当年夺得江山时,朕并没有找到传国玉玺,但为了名正言顺,对外仍宣称有这东西,昨日朱深见拿朱清子胁迫逼着朕交出来,朕不给,皇族里包括信之在内不免都觉得朕无情,唯有你跳出来同朱深见打赌,你替朕做主将传国玉玺给他,还说知道那东西在哪,想来你是知道东陆没有传国玉玺这个秘密的。”他顿了顿,语气很轻:“朕想不明白,你是如何知晓的?”
第445章 恨吗
更新时间:2019…02…28 20:40:03字数:3091
裴谢堂低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的,她知道,东陆并没有所谓的传国玉玺。这东西不过是宣庆帝的一个谎言。
可是,她不能承认。
宣庆帝坐在那儿,一夜之后,他的两鬓更见白发,他仿佛突然之间老了很多:“你知道朕手里没有传国玉玺,东陆没有传国玉玺,所以你不怕打赌,因为就算你输了你也拿不出来,但赢了却能成功争取时间,甚至得到朱深见放弃的机会。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你不是蠢人,除了你知道朕的秘密这理由我想不出别的更好的答案。”
他缓缓站起来,定定的看着裴谢堂:“你知道。”
暗暗叹了口气,裴谢堂点了点头:“是,儿臣知道。”
“你是谁?”宣庆帝的声音更轻了几分,像是从虚空里传来一般:“你是谁,你如何走到这儿来的?”
“陛下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裴谢堂抬头看着他,目光很浅,她忽然笑了:“你那么疼爱过我的,你应该知道的。”
宣庆帝抿紧唇不说话。
她是谁?
没有传国玉玺,这是东陆皇室最大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当年陪着他一同杀入前朝王宫的裴拥俊。
他自然不会说,他也足够信得过裴拥俊,裴拥俊也不会说。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死去的裴谢堂了。
裴谢堂得知这个秘密也是巧合。同得知朱深见的身世一样,是无意中得知的。当年她作为伴读时整日里调皮,经常趁着国子监的先生不注意偷偷跑出去玩耍,有一次还不到休沐时间,她听说父亲来了宫里,特意跑去尚书房找他。结果那一天宣庆帝震怒,她被吓得不敢出来,缩在尚书房的书桌下大气都不敢出,就听见了宣庆帝同父亲说的话:
“敖美清那老匹夫,当真以为朕拿他没办法,仗着是大豪家族,就让朕一退再退!今日他敢提出要传国玉玺一看,明天怕就是要提出让他坐坐朕的龙椅了!”
“敖家也没几天可以风光了,陛下就忍耐一二吧。”
“朕也想忍耐,可这老匹夫逼得朕没办法,难不成,朕真为了他敖美清去做一个传国玉玺不成?就算是做也未必能没有破绽,被他看出来反而是无穷的祸患……”
“……”
她捂着嘴巴缩在桌子下,小小年纪便知道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秘密。
做一个传国玉玺?那原来的传国玉玺呢?
须知皇室之中皇帝的印鉴有三方,一方是私印,平日里帝王自己用来自娱自乐的;一方是公印,拟旨用章、批复公函皆是用这一方,也是平日里常见的玉玺;还有一方是传国大印,用于皇室代代相传,平日里只做赏鉴之用,就算在前朝也不过是基本没人见过的玩意,历来传给诸君,旁人根本无缘得见。
她料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原来东陆压根没有。
……
那一天,裴谢堂最后还是被裴拥俊从桌子底下拽了出来,他武功好,早就听见了桌子下的呼吸声,把人拉出来就告罪,宣庆帝当时脸色都变了,是父亲逼着她发了誓言,永远会保守这个秘密,并永远效忠东陆皇室,她才得以活下来。
这样重要的事,她忘不了,宣庆帝也一样。
四目相对,像隔着生与死的距离,两人无声的对视。
裴谢堂紧握成拳,在宣庆帝平静到了极点的目光中,她便猜到昨夜朱信之说的打一场难打的仗是什么——他那么聪明,昨天宣庆帝宁愿牺牲朱清子都不愿意交出传国玉玺,背后定然是这样的理由,所以,他知道,也知道自己知道这个秘密,定然会被宣庆帝追问,或许,一个死字无论如何都脱不开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
想到那个人,裴谢堂的目光忽而柔软了几分,大事了结,就算让她现在死去,她也无所畏惧了。
只是,还是有点不甘心。
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她最终还是没能生下他的长子,没能在这世间留下一个让他与她紧密相连的纪念……
她有点想念那个人像含着烟沙的笑了。
很暖。
宣庆帝看着突然败下阵来的人,看着她抬起手温柔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目光也随之落在她的肚子上。他依稀能猜到一点:“你有了身孕?”
“是。”裴谢堂微微低头:“一个多月了。”
“是信之的。”宣庆帝说:“他知道吗?”
“知道。”裴谢堂淡淡一笑:“他很期待这个孩子。但现在看来,陛下不会愿意让一个知晓这个秘密的人活下去。陛下可以杀我第一次,也可以杀我第二次,毕竟现在不同从前,陛下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我,不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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