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良霄)》第112章

时间渐渐过去，应无畏显得有些焦躁。就在此时，路上传来了马车的声响。应无畏那伙人立刻缩进了树木深处，躲了起来。
一辆马车过去了，周围跟随了几个护卫。全都是应家护卫的黑衣打扮。他们到了城门口，马车中的人下了车，几个护卫簇拥着，向巡逻的士兵交验了什么东西后，被放了进去。
小枣离得远，看得不太清楚，但以她的直觉，那进去应该就是今天请来观礼的某位朝臣。
原来用这种方式来保证安全。小枣想，果然防范严密！
之后，又陆陆续续有人从建康城里过来，全都有人护送。小枣认得，其中一些护送的人，就是应无意府中的侍卫。
应无畏他们几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行动了。他们突然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手起刀落，以最快的速度斩杀刚好过来的一队人马，连同里面的官员一起
，杀得一个不留。然后，他们自己迅速换衣，处理尸体，把自己打扮成观礼人模样。应无畏也夹在其中，扮成了护卫。
小枣看到那些人检视一纸文书，又清点那些尸体上摘下来的腰牌，不由得笑了。她看懂了这场好戏的戏码。腰牌她本就有一块，那是应无意给她的。看应无畏他们装模作样的起程，小枣脱去外面的乞丐装束，露出了应无意普通护卫的打扮。然后大大方方的吊在了他们的后边。
一切比想像中的顺利，那些守门巡逻的士兵既不认识到来的官员，也不认识应家的护卫。他们完全是看腰牌和文书放人。这种事，若是事先保密得好，这倒也没什么问题，可如今看来，此事并不够机密。所以才被应无畏和小枣钻了空子。
一旦入了城，小枣立即与应无畏他们分道扬镳，她对应家的防卫体系比应无畏更熟，很快就不引人注目的消失在别人的视线中。
石头城的格局与当年荆州兵马司十分相像，这大约都是出自应无意之手布局而成。小枣转了一圈后，一下子就弄清了这里的情况。这里的护卫既有应无意的手下，也有应璩的手下。他们基本构成了石头城内最核心的部分，非常容易接近应家父子本人。他们之间互不熟悉，此时却要一起共事，正好给了小枣这种人以可乘之机。
再外边还有应家父子各自的亲军，他们持戟执勤，把守着关键的进出口。经过他们的身边时，他们可检查护卫们的腰牌。
小枣按着这样的守卫布局，向着守卫最严密处走去。她知道，那里会有她想要的答案。
她看到了巨大的祭坛，上面堆着高高柴燎，各种神器。小枣数了一下，鼎有九只。看到了旁边停好的天子六驾金根车，想来那幼童皇帝已经被他们弄来了。旌节警跸还没看到，应该是暂时收起来了。
期先生说对了！这是要搞禅让典仪的准备。
小枣说不出话来，感到从未有过的荒谬感。
她觉得自己很了解应无意，知道他的野心。可当这一切都摆在她的眼前时，还是觉得哭笑不得。坐江山不是过家家，那关系着千百万百姓的性命。时过境迁，小枣也懂得了，阿爹不是合格的天子，但她也同时明白了，掌好这天下的人必然得能力超凡。说实话，在小枣眼里，她遇到的人没有一个够格的。也许只是她没有遇到好的时代，那个人得在很久以后的某个时代才能诞生吧。这也就是说，这个乱世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她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小枣迅速移动，一下子躲到了马车后面，她听起来像是应无意在说话。
进来的人果然是应无意和他爹，当然，还带着阿旺等几个亲随。小枣心里盘算了一下，几个人，全是好手，尤其有应无意在，暂时下不得手。她只得悄悄藏好自己。
“请来的谢太傅一直在发抖，让他读禅让策书怕是不行。”小枣听到应无意在说。
“除了他，别人更不行！”是应璩那个老家伙。
“禅让之事，现在知道的人一只巴掌就能数过来。”应无意点点身边这几个人，“其余人都以为今天只是儿臣的嗣位大典，若是等一下事情揭开，只怕还会有些变数，希望爹您能心中有数。”
“哪个敢不老实，杀！”应璩咬牙切齿。
“好！既然爹决心已定，儿臣唯有听命而已，反正我这边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定会听我号令。爹自己的手下，还得靠爹亲自督促。”应无意似不那个淡定，反倒在嘱咐他爹的模样。
“我的手下兵强马壮，更是不在话下。”应璩的声音十分的自负。
小枣冷笑，好一对父子！竟然行此苟且之事。骗来天下很光彩吗？
应无意拿出本册子来，开始检查祭坛上的东西。，并一一对照。应璩只不耐烦的在一普度观看。
好一会儿，应璩突然叫了一声儿子的名字：“无意！”
“在，爹有何吩咐？”
应璩凝视儿子颀长的身影，很久不说话，等到开口，说的却是：“你的婚事爹放在心上，今天之事一了，我让那王谢家的姑娘排着队由你挑。”
应无意嗤嗤地笑起来，“不急。”又回头去点那些礼器。
“你的心事我知道，”应璩说，“你总不太像我应家人的脾气，喜欢的东西也和我不一样。可就算弹琴跳舞不如她，王谢家那些女儿中也少不了出几位绝色，出几位才女的。你若还有不足之意，以你爹将要得到那地位，你就多娶它几个也是无妨。”
小枣愣了一下，意识到应璩这是在说自己。看样子他是知道应无意喜欢自己的。
小枣没有听到应无意的回答，应无意居然奇怪的沉默着。似乎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又好像是这话题触动了他什么心事。
小枣原
以为他会继续敷衍他爹的。可是没有，这个男人连敷衍也没有。也许是因为他知道，他一旦娶了别的姑娘，他是留不住小枣的。
“怎么，你还是想得到她？”应璩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我警告你，一旦抓到那女人，我必杀之。你若敢……”
“爹！”应无意打断了他爹，“你还没抓到她呢。而且，这也不是今天该谈的话题，我们今天要做的，是先渡过今天的难关。”应无意说得不错，还没当上皇帝呢，为儿子选妃的事，未免言之过早。
“你怕什么！不是已经说好，先立你为世子，再行禅让之礼，那时，你自然而然成为太子。你这里是没有什么难题的，我只是希望，我这个做爹的到时也不要遇到难题。你别忘了，我得了好处，你也一起沾光！”应璩的声音，有着莫名的酸意和怀疑。
“儿臣不敢！”
“哪怕为了爹，你都不肯对那个女人放手吗？那么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应璩冷冷地说，甩袖而去。
应无意没有跟上他爹，他站在那里，对着那巨大的祭坛发呆，好一会，他突然跳上祭坛，发了疯似的一阵乱踢，把已经堆好的柴燎踢得四下飞溅。
这对貌合神离的父子，在许多事情上达成了共识，可在面对小枣的问题上，却没有妥协的余地。
小枣咬了唇，不敢再看那疯狂的身影，她悄悄的离开了。
☆98、父子之争
小枣觉得对应璩下手很难；因为应璩身边总有两个高大护卫紧紧贴身。且不说那两人一看就是武功高强；就连应璩本人也警醒异常；一双鹰眼精光四射；扫到之处，旁人无不是胆战心惊。
小枣不敢让他扫到；赶紧混入到其它侍卫当中。
有人上去与应璩小心的寒暄；恭喜应家立大都督应无意为嗣子。另有人还想打探，仅仅立个嗣子，何至于要弄到石头城来，还搞得如此戒备森严。
应璩对此一律还以冷眼；吓得问话的人屁滚尿流。
想接近应璩看样子非常困难，就是离得四五步远，也已经被视为敌人了。
眼看着应璩已经步入了嗣位仪式所在的大厅，而且一进去，就坐上了上首正座。看那样子，他也不准备再挪动了。小枣开始抓耳挠腮。那样的位置，如何才能接近他呢？
吉时还没有到，大家都在等。
“应无意！”一声怒吼，紧接着门外传来打斗之声，
小枣眼睛一亮，终于，应无畏行动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有些涣散，开始向外面张望，小枣的神经也开始绷紧，她紧盯着应璩，需要抓住哪怕一丝丝可能的机会。
可小枣又一次失望了，应璩只是一愣，抓在扶手上的双手渐渐收紧，指甲发白，人却没有动。
“来人！去查查无畏怎么来了！”应璩命令。但他自己一动不动。他的贴身护卫更是连眼珠都不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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