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小户媳妇》第2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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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辈的结局——◆◆
回到一叶吉屋,项宝贵正躲在角落里掌灯抄书,乖乖接受妻子的指示。
他看母亲今晚脸色难看,怕被她瞧见自己不仅识字,还写得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恐怕又要气坏了,因此特地躲在屋子后头的角落里,四周围得严实。
冷知秋找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他。
“夫君,你怎么躲在这里?”
“嘘,别让我娘发现。她今日脸色很不好,又和我爹吵嘴了。我爹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她偎着他坐,看他抄书的样子。印象里,他总是行动翩然如大鹏凌云,既快又不可捉摸,姿态潇洒舒展,妙不可言。像此刻这样端坐着,提笔疾书,垂发如墨玉,安安静静……真是百年难得一见,越是这样,越显得珍贵,她忍不住看得有些痴痴然。
项宝贵敲敲桌沿,夏七便蹑手蹑脚走进来。
“怎么样?”
“还没消息。”
夏七离开,冷知秋就拿探询的目光瞅项宝贵。
“我着人去寻我爹了,我担心……他会不会和沈芸那贱人在一起。”项宝贵锁起眉头,心情不太好。
钱家发生的事,逃不过他的耳目,一看项沈氏的神色,他就想起了多年前吵得最凶的那一次,那时候他才五岁,他的父母差点就各奔东西。
冷知秋抱住他的腰,算是安慰他。他干脆放下笔,将她抱在腿上坐,双臂紧紧拥着她。
“知秋,我爹娘这段冤孽该怎么办好?”他求助的垂眸盯着妻子看。
有些事,他做儿子的反而不知该怎么面对。
“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夫君,我说实话,你别不开心。嫁进项家也有三年了,看公爹他一直郁郁寡欢,精神不振,若说是因为当年灭族之灾,如今家里也不算差,儿女齐全,还是不见他有多开怀的样子。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忘记沈芸,也未可知。”
这种事,项沈氏的直觉应该是最准的,如果真是误会,也不会误会那么多年。两个人同床共枕几十年,朝夕相对,又是有儿有女的老夫妻,有些心事,必是瞒不住对方的。
项宝贵眼神迷茫。
“我见爹给娘修眉,陪着娘下厨烧火,为了哄娘开心,爹那么文采风流的人,二十年不碰纸笔,那一年,娘要离开,爹也是真的不舍得她走,苦苦求她留在身边,这不是真情是什么?”
冷知秋摇头不解,对于男女感情,她又懂几分?
若是人人都像她和项宝贵这样,你心里只有我,我心里只有你,还正好凑在一起成夫妻,这世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怨偶情殇。
“夫君,若公爹真的和沈芸旧爱复萌,你待如何?”
项宝贵的黑眸鹰隼地眯起。“我去杀了沈芸,来个干净。正好,钱多多和我的仇,也该清算了。”
他答应了金顶寺的海一粟,减少杀孽,一千零一条人命的复仇计划,为了冷知秋母子,他已经作出让步。但钱多多一家,还是必须要杀的。
冷知秋追问:“若你爹不让你杀沈芸,你又如何?”
“……”项宝贵错着腮帮骨,咬得咯吱咯吱响。
——
还真被冷知秋问着了。
当项宝贵找到项文龙和沈芸时,他们正在医馆说话。
沈芸被钱多多打得伤重,幸好皮外伤居多,肋骨断了一根,腰肾有些受损,一只眼睛视力也受了影响,不太看得清楚,其他都好治。
项文龙追不上项沈氏,想着回家也是一顿大吵,索性先陪沈芸看太医,同时在心里琢磨自己和沈小妹将近三十年的情分,也琢磨自己和沈芸的这段孽缘。
沈芸聪慧过人,知道他的心事,在医馆等候太医抓药的工夫,便和他说些早年“共剪桃花枝、同赋西窗诗”的趣事,说到动情的地方,眼里盈着泪光,蛾眉宛转。
这倒不是装的。虽然她有心做最后的争取,向命运做最后一次抗争,希望能在离开钱府走上绝路的情况下,重新找回项文龙的爱,但过去和项文龙的情意,却是真实,哪怕她在钱府表面风光,故意驱使自己去嘲笑鄙视项文龙,午夜梦回时分,还是在眷念当初的美好,不是吗?
项文龙取丝帕给她擦,她接过去,拭泪的动作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娟秀文雅,再狼狈也不会走形。
若是沈小妹,轻易是不会哭的,若真的哭起来,泪水便糊了一脸,胡乱抹着,咬牙切齿的抹,恨不得把脸皮撕破的狠绝。
这时,项宝贵故意撇下侍从,独自一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他将医馆的人都赶了出去,关上门,将日昭剑一把插在桌上、项文龙与沈芸之间,嗡嗡震颤着,寒光凛冽。
“爹,您知不知道娘昨晚回家后多伤心?她为您做牛做马辛苦了将近三十年,为您生儿育女,您就这么对她?”
又狠狠一指沈芸,把她吓了一跳。“这个贱女人,背信弃义,贪慕虚荣,当初差点没叫人打死您,您现在居然还对这样的贱女人留情?爹,您摸着良心想仔细了!”
项文龙垂头不语,被自己的儿子训斥,可见他做人的失败。
沈芸咬了咬牙,抖着声音争辩:“宝贵,我当年离开你爹是有苦衷的。感情的事,并非恩情可计,若说报恩,难道你的媳妇冷知秋不该好好报答令国公世子吗?”
“嗯?!”项宝贵皱眉,满是杀气的目光扫得沈芸浑身发抖,下意识就站起来,躲到项文龙身后。
项宝贵被踩了痛脚,反倒不急着发脾气,坐在项文龙对面,看着右手掌心出神。薄茧,长指,骨节,淡淡的琥珀色,微微的暗红,这只手握着剑,杀过多少人?不记得了。但记得娇妻柔荑素手放在掌心的样子,没错,世上没有什么恩情可以比拟他和娇妻之间浑然天成的情意。
“就你这贱人,也敢和吾妻相比较?什么苦衷可以让你嫁给钱多多,还那么对待我爹?就凭你这样的作为,也好意思说和我爹是真情?若是知秋,不论什么苦衷,她也许会离开我,但绝不会嫁给别人!”
项文龙听得心神一颤。
沈芸抖得筛糠一般,伸手扶着项文龙的肩,哭道:“文龙,不是这样的。那时,我心灰意冷,几次想要自尽,是钱多多趁我意识不清,强将我娶进钱家……后来,后来我有了身孕,为了智儿,我只能死心塌地跟着钱多多……”
“闭嘴!你就是贪慕虚荣,就是不肯舍弃锦衣玉食、人前称颂!不用把自己说的那么委屈、那么高尚。”项宝贵才不信沈芸的话,弹了弹长指,日昭剑飞起,在空中一翻,便被他捏在手里,指向沈芸。
“啊!”沈芸吓得一把抱住项文龙的背。
“宝贵休得无礼!”项文龙站起身拦住儿子。“你芸姨当年的确有苦衷,这些年她吃了多少苦,你不是都知道的吗?她已经很可怜,你何忍杀她?要杀,你去杀那姓钱的畜生。”
“爹您放心,钱府的人,一会儿我就去料理。但是这个贱女人——”项宝贵依然坐着,横目直视沈芸。“她若不死,爹您打算怎么办?抛妻弃子,和她旧情重圆?还是离她远远的,好好与娘过日子?您自己说吧!”
项文龙面色惨白,额角冒汗,甚至不敢看儿子,也不敢看沈芸。如果那么好选择,他也不用沉吟至今。
“文龙,事到如今,已经无力回天,我,我愿意给你做妾的……”沈芸抱着最后的希望。
“想得美!”项宝贵没等父亲开口回答,先绝了沈芸的念想。“你做妾,我娘能容得下吗?你想逼死我娘吗?贱人!”
“宝贵!不要开口闭口‘贱人’!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娘的亲姐姐,是你的芸姨。”项文龙从儿子说话的语气里,想起了满口粗鄙的沈小妹,还有她睡觉的呼噜声。
他铁了心不让项宝贵杀沈芸。
项宝贵恨得脸皮发青。他怎么会有这样优柔寡断、意志不清的父亲?从父亲的眼里,他总算也看出来一点端倪,父亲骨子里并不喜欢母亲!
既然不喜欢,为何当初要接受母亲?为何对母亲温柔相待?为何与母亲同床共枕,生下他和妹妹?就因为母亲对他有恩情、对他有真爱?这父亲的骨头是软的吗?脑子里装的是烂泥吗?
项宝贵从来没有那样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作为一个儿子,看不起自己的父亲,是一件痛苦的事;作为一个把家族、家庭看得很重的男人,看不起自己的父亲,则是更加痛苦的事。每一个英雄,都希望自己的血液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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