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路》第184章


酒婆笑了笑,“大人他日,定会比我父亲他们,做得更好。”
她又想,或许是因为父亲不忍他们姐弟再受苦,所以让谢家人出现,救他们脱离苦海。
否则天大地大,又怎么会这么巧碰见。
谢崇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带酒婆回了令狐旧宅。
大门半旧,门上兽环已换过。谢崇华说道,“这宅子被一位商人买下,因年岁太久,几经修缮,有些地方已经变了样子。那商人听说是令狐家的后人要回来,便立刻接了圣旨离开,还说里面的东西,全都留给酒婆和徐伯。”
声音在耳,酒婆已听不太清楚。她提步往前走,敞开大门,刚看到前院右侧用石头垒起的小花坛,就泪落不止。
“那儿,是我儿时垒了个小地方,种了一株野花,母亲知道后,便将它垒高,让我种花种草。哪怕我出嫁后,也没有移除。”
“后院这棵树,是我九妹种的,如今都长这么高了。”
“这里本来有口井,现在被填了。”
她边走边看,以前家里什么样子,她都记在脑子里。只因这里是她想过千万回的家,一草一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连门柱上那道刮痕是怎么来的,她都还记得。明明离开了那么久,还在夫家生活了七八年,可最让她惦记的,却还是这个出生长大的家。
走完一遍出来,酒婆也累得不能动了。坐在大门前的石阶上,往日门庭若市,家族昌盛热闹。如今却剩风烛残年的她独坐门前,越想,便越发孤独,思念已故的亲人,思念她已不在的年华。
想着,忍了许久的泪,悄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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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酒婆和徐伯,齐妙总觉家里少了什么人。孩子也问酒婆婆去了哪里,齐妙便说过两天带他们去见,孩子们也就不闹了。
可不过三天,酒婆就回来了。
她拿着东西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有些彷徨,更多的是担心。管家请她进去,她也不进。齐妙从里面出来,见了她忙拉她进去。进了大厅,齐妙才见她还是穿着布衣,圣上赏赐的绸缎首饰,一件都没穿戴,“酒婆,圣上不是赏了许多东西么,怎么还是穿得跟以前一样?”
“不习惯,这样就好。”
齐妙见她还拿着个大包袱,又问,“这些东西是?”
酒婆低眉没抬眼,支吾道,“我、我想回这住。”
齐妙意外道,“为何?”
“在那住不习惯。”酒婆又道,“人少……住得怕。九弟他也想回徐家,也住得怕人。”
不过几字,总觉让人心酸。哪怕那是自己的家,可家人不在,那又算得上是什么家。
齐妙轻声道,“那是您的家,这儿也是,您乐意回来,就回来吧。玉儿他们也很挂念酒婆。”
酒婆点头,面上含满苦楚的皱纹,愈发舒展——她在这世上的亲人,已不是只有弟弟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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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京师才渐渐转热。这一热起来,像是没个过渡,一夜就要逼得人从厚单衣变薄长衫。
小玉趴在母亲腿上一动不动,等耳掏子出来,她才揉揉耳朵,开口说道,“弟弟他最近好像很乖了。不折腾娘亲了。”
齐妙笑笑,“嗯,不过也未必是弟弟,有可能是妹妹,玉儿还想要个妹妹吗?”
小玉想到嫣然就头疼,“不要妹妹。”
在前面跟哥哥下棋的嫣然猛地抬头,“干嘛不要妹妹。”
小玉朝她吐舌头,“因为怕她像你。”
嫣然气道,“像我有什么不好。”
斐然认真道,“像你才不好,不好不好。”
“哼!”嫣然不下棋了,跑到母亲一旁,弯身对娘亲的肚子说道,“变妹妹,变妹妹,变妹妹。”
斐然大惊,也跑了过去,“变弟弟,变弟弟,变弟弟。”
齐妙笑笑,这两个小家伙,总是这样吵吵闹闹的。要是让她选要像谁,她也选不出,因为哪个孩子她都爱。
小玉说道,“好啦,不要再吵了,娘好不容易不吐了,你们不要吓到他,不然他又要不安分了。”
两人赶忙闭上嘴,不吵了。
齐妙摸摸斐然的头,说道,“等斐然长大了,要保护姐姐和妹妹,知道么?”
斐然点点头,拍拍小小的心口,“一定会像爹爹保护娘亲那样保护姐姐和妹妹的。”
小玉瞧着弟弟还细小的胳膊,却意外的可信嘛。
齐妙久不见陆芷过来,不像平日早早就过来陪了,想了想问道,“你们阿芷姑姑是不是又去了宋家?”
“是呀。”
这半个月都常往宋家跑,闲暇陪宋大人去垂钓,也会留在府里陪宋夫人绣花。往来的多了,倒比以前更加融洽,像一家人。
这日从宋家出来,正是斜阳沉落时,晚霞盖天,映得大地橙红。陆芷抬头往天穹看了一眼,远处像染了胭脂红晕。收回视线,就见门前已停了辆马车,马车前面有个年轻人,正瞧看着她。看得她微微皱眉,被个陌生人盯看,到底不舒服。
她挪开视线,准备回去。谁想那人却开了口,“六六。”
她一顿,回头瞧去,那人俊秀面庞略有紧张,仍是笑着问道,“是六六吗?”
陆芷不认得这人,那人也才反应过来,说道,“在下秦覃,辈分上是你的表哥。以前你刚到宋家的时候,我常来,不过看来……你是不认得我了。”
说到秦家,的确是宋夫人姓氏。只是陆芷对宋家旁支记得不太清楚,她微微欠身,“抱歉,那时年幼,容貌也许有变,并不太记得了。”
秦覃笑道,“你的样子倒没怎么变的,但是看着明朗了许多。说起来,这还是你第一次跟我说话,以前你都不爱搭理人的。”
陆芷倒能想起自己以前像石头的模样,笑笑说道,“是阿芷失礼,让表哥见笑了。”
秦覃并不在意,只是笑颜比她当年总是惊怕寡言的样子好多了。那么小的丫头,如今已经出落得娉婷玉立,“闺名是唤阿芷么?”
陆芷应声,“单姓陆。”
“姓也好,名也好。”秦覃不知她离京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看她这样,心中高兴,“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陆芷还要回家吃饭,没有多逗留,便和他告辞。更何况他于自己,也是陌生人吧。
那人影走远,秦覃还站了好一会。倒是旁边的小厮问道,“少爷不是特地来看六姑娘的吗,怎么没说两句就让她走了。”
“以后会多见的。”
“东西还没送呢。”
秦覃这才想起来,刚欢喜太过,连东西都忘了。
陆芷出了巷口,便上了自家马车。心里无事,便细想起那秦表哥来。
要想回忆起十年前的事来实在不容易,更何况还是一个男童。想了许久,她才忽然想起来,当年的确是有这么一个秦表哥的。
总是不厌其烦的跑来和她说话,拿她最爱的蜜饯果点给她吃。
每次有人喊自己小哑巴,没爹娘,他就会冲过去把对方揍一顿。
自己跟谢哥哥回家的时候,他还让她写信告诉他住处,以后他要去找她。可是她回到谢家,就把全部事都忘了。
一别十年,没想到他还记得。
陆芷想着,心有愧疚。想到方才他不提旧事,只是问自己好不好,又觉心暖,感觉奇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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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天,热得人要起痱子了。齐妙肚子渐大,更觉闷热。夜里也没有办法睡觉,又不好翻身,怕吵了枕边人。可这轻微翻身的次数一多,还是让谢崇华察觉到了。
他缓了缓神,侧身帮她翻身,“怎么了?”
“热。”
说完,手已附在额头上,手掌立刻沾上细汗,当真是热了。
他起身挽起蚊帐,拿了扇子给她扇风,清风徐徐,迎着窗外月光,更觉清凉。
“舒服么?”
“嗯。”齐妙伸手握了他的手,“你睡吧,我不热了,你还要上朝。”
谢崇华笑道,“家国天下,国要,家也是要的。你不让我扇,那我不扇,我给宝贝儿子扇,除非他说不要。”
齐妙笑笑,“又耍赖,你欺负他现在说不了话呢。”
“那你还辜负为夫的一番心意呢。”谢崇华轻压她的手,又拿着大蒲扇轻扇,“最近怎么阿芷总是出去,五哥来找了几次,问她是不是在我们院子里。”
齐妙笑笑,“我和姐姐都看出来了,就你们两个大男人粗心。别人还都说丞相大人心细如尘,明察秋毫呢。”
谢崇华问道,“阿芷怎么了?”
“兴许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哦?这是怎么知道的?”
“最近越发在意起发饰来了,出门前都要问我她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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