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绘梦》第114章


个少女手中射出,如今,它终于到达终点,落在了他最脆弱之处。
国王中箭落马。
在楼兰士兵们惊骇恐慌的目光之中,他犹如被折断了的胡杨林,直直地倒了下去。
那罗心中一片苍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立即策马朝着他疾驰而去。她这么做非常危险,傅介子只得让其他门掩护跟上。
这一箭相当致命,准确无误地插入在他的心脏上。但他的目光却是那样平静,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翻身下马跑到他面前的那罗。他知道她会回来,一直都这么认为。他们谁也逃不开谁,谁也躲不开谁,这辈子、下辈子,注定就是如此。
“我不怪你,那罗。这是我欠你的。”
看着殷红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如泉水涌出,她的眼泪夺眶而出:“安归……我不想杀你的……我不想杀你的……。”
“我知道。”他微笑着,多少无悔和爱恋都融在这笑容里,“能在死前再见到你,我已经知足了。”
视线开始涣散,但他感到有灼热的液体掉落在脸上,那一定是她的眼泪。这一次,她的眼泪终于是为他而流。他多么想再拥抱她一次,多么想再亲吻她一次,多么想和她一起拥有未来。可是死神已降临在他的上空,他就要失守若言离她而去。
他费力地举起手,想要拭去她的泪水:“那罗,这个世界上,我想要珍惜的人……只有你。你的心里……可否也有……我的位置……”
想要珍惜的人……只有你……
他的手刚触摸到她的面颊,就无力地滑了下来。她紧握住那悠然滑落的手,让他的余温能在脸上多停留一秒。闭上双眼潸然泪下。
“安归,我的心里也有你。一直……都有你。”她终于可以说出那句一直藏在心里的话了,因为那句话是那么沉重,它背负了纠缠的恩怨、锥心的疼痛、深深的爱恨情仇,以及她所在乎的人的鲜血。
像是告别般,她低下了头,在那尚有余温的唇上印下了一吻。
傅介子和流光等人都挡在她的外围保护她,而凌侍卫也带人以最快速度过来救援,两批人又很快混战成一片。世界在这一刻仿佛狭小得只容纳她和他,四周兵戎相见,血色飞舞,都不过是虚幻又遥远的背景。
没人知道这一刻是生死之吻。
26、 香消
痛。
非常痛。
痛得她五脏六腑似乎都焚烧起来。
没法睁开眼睛,身体也无法动弹,她所有的意识仿佛被禁锢于无边的悔恨之中。在几乎接近死亡的馄饨中,许多片段如浮光掠影般在她脑海中飘过。有的清晰,有的模糊,有痛苦和焦灼纠缠的苦楚,失望和渴望共存的悲怆……。
恍然间,她在那些记忆的碎片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如初见之时,像天界中的摩可曼殊悄然绽放,又似佛祖钱的……千年一现。他对着她微微一笑,却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原来,他的背影也可以如此冷酷。
她想叫他的名字,想要留住他的身影,想要告诉他那些从未说过的话语。
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每一寸肌肤都紧绷着,突然,她听到一声悲泣的呐喊,却无法相信那时出自自己的喉咙。
“安归——别走!”
“那罗!别再睡了!你醒醒!”一声突如其来的低喊犹如一把利剑,一下子将这个幻境劈得粉碎。
她费力地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映入眼帘的事傅介子那焦急万分的脸庞。
“太好了,那罗,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七天七夜了!”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脸上俱是喜色。
她动了动唇,却发现自己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傅介子忙让下人端来了热汤,小心翼翼说道:“那天你在胡树林里突然晕倒,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发了热还说胡话,我只好让巫医给你灌了些药。幸好上天怜悯,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她倒没有拒绝,连喝了几口热汤让自己有了力气,立即开了口:“他呢?”
傅介子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低声道:“已经按楼兰国君的仪式安葬了。那罗,这次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要太自责了。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安葬二字,她的睫毛急速颤了几下。那个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再也无法对她微笑,再也无法对她生气,再无无法对她说“这个世上……唯一想要珍惜的人……只有你”……窗外玫瑰色的晚霞如火焰般燃烧着,心底最痛最深的秘密,被无情地撕开,就像是在太阳底下的冰块,被晒得无所遁形。
“只是现在外面的人都认为是王妃亲手杀死了国王,所以你暂时就先住在这个地方,等风头一过我就带你回长安。”
“凌侍卫呢?”她垂下了眼眸。
他的神情凝了一下:“就在那天,他当场自尽殉主了。”
凌侍卫也死了吗……是啊,他那样忠心的人,自然是要去下面继续追随他的主人。她忽然无声地笑了起来:“傅介子,你本来就是要他死对不对?不然那天尉屠怎么那么及时出现了?他不是想要救安归,而是想要借我的手杀死安归。”
傅介子听到她连名带姓地喊自己,心里不禁一疼:“那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没错,我和尉屠早已定下了这个计中计,就是要借你的手杀死安归。这个撞击角度和力度,尉屠已经在长安密练了半年之久,所以把握得分毫不差。而我哄他同意和我合作的诱饵就是,等安归死了之后由他继承王位。”
“所以,说什么让伊斯达继位也只是骗我的了……”她笑得更加苦涩。
“我确实是有让伊斯达继承王位之意,但很早之前他就拒绝了。但这次若不以他为借口,你断然是下不了这个决心的。”傅介子突然扑通一声在她面前跪下,“对不起,那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若是恨我,我也无怨。只求你能让我照顾你一辈子,让我能亲自赎这份罪。”
她垂下了眼脸,所有情绪隐没在密密的睫毛下:“我很累,你先出去吧。”
他缓缓起了身,朝门外走去。就在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了下来:“再过些日子,我就带你回长安见伊斯达。也许见到他你的心情会好一些。”
那罗冷笑了一下:“我可以选择和他在一起吗?”
傅介子一愣,迟疑道:“那罗,你知道,他如今这个样子……无法给你幸福的。这个世上,可以照顾你的人,只有我。你我已经错过了很多次,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她再次笑了起来,笑得连肩膀都颤抖起来,就好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傅大人,你太高估自己了。”
傅介子心里一凉,微微叹了口气抬脚出了门。
一眨眼工夫,过去了半个月光景。这些日子来,傅介子每天都会来探望她,并告诉她已经将绮丝妥善安置在了个安全的地方。最初那罗也总是以讥讽冷漠相对,但时间一长,或许是想起了以前的患难时光,或许是想到了他对大王子的照顾,那罗对他的态度也明显好转起来。但她眼底的那抹忧伤始终挥之不去。
傅介子见她有所改变已觉得是万幸,至少他看到了一希望,如若持之以恒,总有一天她会忘记这些忧伤。他再欣喜之余对她更是殷勤照顾,花在她身上的时间也更多了。那罗情绪好一些的时候,有时也会去屋子附近的树林走走,或是在院子里煮些茶水打发时光。褥子过得平淡又宁静。
这天傅介子拿着新买的首饰匆匆赶回来时,看到她正在喂不知从何而来的野兔子。她的半边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无限温柔,瀑布般的浅茶色长发从单薄的双肩滑落,白皙的脸上散发着明珠美玉般的光泽,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当她留意到他的到来时,那双透明深邃的琉璃色眼睛流转着清浅的忧伤,却隐隐又带着一丝期待。
“啊——”那罗突然轻呼了一声,原来是那兔子咬了她一口。
傅介子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查看她的伤口:“怎么样?那罗,疼不疼?我这就让巫医来看看。”
她似乎是瑟缩了一下,却还是让他握着自己的手,低低道:“只是咬一口而已。小昭你别太担心了。”
“我怎么会不担心。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他深深地望着她,漆黑的瞳人中蕴含着奇特的光芒,“那罗,从你救了我,帮我剜肉取箭那一刻起,我的心里就无法再放下其他女子了。真没想到兜兜转转到最后,你还是回到我身边了。这恐怕也是我和你的缘分。”
那罗测过了头,似是有些羞涩,有些尴尬。
“小昭,请给我一段适应的时间好吗?现在的我,实在无法这么快就……”
“我明白。”他的眼中闪动着喜悦之色,“最近新王登基,这里还有很多琐事要处理,等一忙完我就带你回长安。我要带你看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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