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银推]》第166章


“良辰说得没错。”秦元君撑起手臂,双手交握,他盯着薛扬身后某处空地,眼睛格外深邃,“如今父皇不仅疑心内阁,我也不例外,若中央设督造司再出现问题,父皇不介意枉死更多的人,即便今后父皇愿意将这江山交予我之手,留下来的,也只是满目疮痍的河山罢了。”
别说满目疮痍,连覆灭都有很大可能,在宣德帝只顾吃老本的守成策略下,如今的大越已经开始逐渐走下坡路,洋水泛滥,北方地震,此乃天灾,各地官员不理公事,反而相互勾结欺瞒上级,利用季闻达吏治新政漏洞为自己谋利,农田不在,百姓大面积逃亡,此乃*。
幸亏西北夷人没有挑事,海盗也慢慢退缩,从大面积攻击改成小股骚扰,否则,以大越如今的气数,是否能扛得下来,还真是一个问题。
是故,温良辰很明白,秦元君并不希望朝廷上层再出事,他想用更为妥当的办法,以最低的代价,将事情快准狠处理了。
“你,会是一个好太子。”见秦元君有心如此,薛扬不得不佩服。他从小到大素来自由惯了,从未担心过其他人是否过得好,他之所以进入锦衣卫,根本与普通百姓无关,而是为了了结尘世过往和羁绊,找出当年薛家灭族的真正原因。
他虽然信奉事不关己的道家待人之法,但从不反对儒家修身治国齐家,有些人活着,是为了自己,有些人活着,却是为了他人是否能过得更好,因此,秦元君这份宽广的心胸,简直弥足珍贵。
秦元君并未应下薛扬的话,而是自顾道:“自英宗和仁宗过后,大越便一蹶不振,父皇所行之事,不仅未有任何起效,反而让国家再陷入泥沼中,再这般拖下去,今后大越若想恢复当年的元气,恐怕难矣。”
薛扬和秦元君这番不经意的话,如同一道灵光,忽然从温良辰脑海中的闪过。
对了,她怎会忘了,秦元君是用他那一整颗赤子之心,来对待大越得之不易的基业?
难怪他接到圣旨之后,会表现地如此彷徨和迷茫,原来他根本就不在意太子所带来的名利,而是一直在默默担忧不已,他是否能担任一名合格的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
得以猜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想要为他宽解,让他宽心,便比之前要好办许多。
温良辰突然笑了,她的笑容如春光灿烂,如同夏花般美艳,一度引发了秦元君胸口澎湃的醋意,他在桌下扯住温良辰的袖子,示意她赶紧收敛笑容。
秦元君斜睨薛扬一样,薛扬急忙错开眼睛,装作没有看见,秦元君心里这才舒服些,心道,自家媳妇儿笑得这般漂亮,可不能给其他人瞧去了。
“我曾经说过,没有人比你更合适。”温良辰转头看他,眼神笃定,“因此,你要相信,你当上太子,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没想到温良辰对他寄予这么大的厚望,秦元君不可置信扭过头,一脸愕然地看着她。
薛扬也附和道:“二皇子被发配至西南,三皇子性子太冲动,你可千万不得有事,如今整个大越的存亡,全系于你一人身上。”
“……我。”
面对着自己妻子和同门的肯定,秦元君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他默默地垂下头,发现自己今早被封为太子所带来的压力,好像突然从他肩膀上慢慢地漂浮起来,仿佛变轻了不少。
也许,这便是信任的力量,秦元君如是想道。
释然过后,秦元君整个人仿佛换了个人般,他将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一双眼睛更是熠熠发光,充满了斗志。
“薛扬,你方才所提之事,我会派人彻查,”秦元君微微沉吟,蹙起剑眉,“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此事与你家族有某些关联,兴许是我想得太多罢。”
薛扬顿时一惊,半天才回过神来。
温良辰也回过味来,秦元君这话听起来没有道理,却有误打误撞地挑起她名为质疑的思绪。
薛家远在西北靖远,因投敌卖国之罪羞愧自杀,火铳之术流落海匪手中,同样是投敌卖国的不解之谜,在这两者之间,是否有某些关联?
与薛扬会面后,小两口辞了烂醉如泥的温驸马,从公主府偏门出来,乘坐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趁夜回到家中。
明日起,秦元君便要以太子的身份上朝,再过上半个月,还要再举行册封太子大典和册封太子妃的仪式,温良辰不敢耽误他休息,二人未对今日之事进行详谈。
帐中,她搂着他的腰,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只要他不放弃,她便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温良辰将脑袋在他下巴上蹭了蹭,嘴角含笑,慢慢地阖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进入宫斗卷。。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本文应该会在本月底完结哦~~
☆、第120章 主东宫
钦天监择日本月月底;举行册封太子和太子妃大典。大典仪式繁杂,既要授金册;还得斋戒三日;祭告天地、宗庙,幸而温良辰与秦元君已成婚;太子妃与皇太子同日传制;省去不少的麻烦。
温良辰和秦元君着一身厚重的冠服;迎宝册于文华殿谢恩,二人走在台阶上;温良辰脑海中忽然一阵眩晕,脚步不稳;当场便要摔倒;旁侧纯钧眼疾手快;伸手将温良辰半扶住,道:“太子妃!”
听闻纯钧惊呼,并行的秦元君猛地停住脚,转过头,只见薄薄的灰色雾气之中,温良辰在那一身穿深青色织金云凤文翟衣的映衬下,更显得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秦元君不禁开始为她担忧,忙插言道:“若是你不舒坦,这礼不行也罢。”
温良辰并未答话,而是急忙抬手扶住头上的九翬四凤冠,发现凤冠上的珠子和装饰完好无损,这才慢慢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道:“我无事,你们莫要太过担心。”
秦元君皱着眉头,认真地说道:“自从三日前斋戒,你便开始不对劲,况且这几日咱们起得太早,让你一直没休息好,不若你下去休息罢……我代你行礼。”说到最后几个字,他故意放轻了声音。
斋戒三日二人一点荤腥都没沾,面对那些难以下咽的吃食,温良辰一直食欲不振,昨儿晚上还不小心吐了,弄得秦元君心焦不已,恨不得亲自翻墙出去给她买只烧鸡回来。
可惜,宫中管束严格,秦元君不敢有半点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温良辰吃苦,百爪挠心。
秦元君向来说到做到,温良辰心知若自己真表现力有不支,恐怕他真要强行赶自己下去了。今日是册封太子和太子妃大典,连久卧病床的宣德帝都要出场,她如今连太子妃的位置还没坐上,便开始摆架子不受册封,将此事宣扬出去,估计会让整个大越百姓笑掉大牙。
秦元君的太子之位得来不易,温良辰不愿因为自己的缘因拖他的后腿,让他受到言官的弹劾。
温良辰强撑起身子,咬着下唇瓣,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故意温声道:“我当真没事,只是早晨吃得少,不小心饿着的,待得稍后礼数完毕,我下去吃些东西,便可再恢复过来。”
秦元君脸色稍缓,温良辰又接着道:“你们一个二个大惊小怪,咱们要再不走,可得错过了时辰。”
吉时都是礼部预订好的,方才他们这么一耽搁,已经在宫中造成大面积的拥堵,还好宫女和宦官们训练有素,慢慢分开来站,无一人敢吭声。
“好罢。”秦元君抿抿嘴,无可奈何地接受温良辰的提议。
纯钧却慢慢皱起了眉头,温良辰的身体她比秦元君更清楚,温良辰自斋戒日起,便明显与平时不对,她也说不清什么所以然来。
其实,她支持温良辰下去休息,可惜温良辰自己不愿意,硬要坚持完毕所有礼数,她身为奴婢,不好在主子面前多嘴,只好默默忍下,从旁仔细观察温良辰的神情。
宣德帝今日特地从龙榻上爬起来,出现在举行册封大典的奉先殿。兴许是宦官们给力,竟将瘦了一圈的他收拾得精神焕发,神采奕奕,至少从远处看,此时的宣德帝,在气色上已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只要是略懂医术和观气色之人,便能瞧出宣德帝的不妥,温良辰悄悄瞄向宣德帝,只见他的唇色呈淡淡的紫色,脸颊两侧也泛着一股青灰,乃是中毒之症状。
不知宣德帝大病一场过后,有没有再偷偷摸摸服用丹药,这便是温良辰瞧不出来的了。
受封仪式繁琐而劳累,光是下跪,便能跪得人腿脚发麻,温良辰和秦元君需要对宣德帝行八拜礼,再对曹太后、李太后分别八拜,曹皇后和卫贵妃八拜,才算结束,等候女官宣册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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