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倾谢》第110章


卿容不忍,上前去搀扶他,却被他甩开了手,强撑着自己跌跌撞撞走进去了。
卿容知道他是责怪自己违逆他的意思,让赵宇带着他先行离开,体会得到他心中的难受,自然也没有跟上去。只是稳稳担忧,这对苦命鸳鸯,难道就真的熬不过这一劫了吗?
皇甫熙越揽着卿容,拍拍她的肩膀,两人一同也跟着进去了。
金丝软帐里,韩茗奄奄一息,却始终不肯闭眼,她凝视着门的方向,自皇甫熙烈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移开过自己的视线。
这段日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韩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
“皇上……”气息极弱,如果不是屋子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卿容一定无法听到这两个字。
鼻子一酸,眼眶里的泪就要落下来。皇甫熙越的手指无声地在她脸上轻轻一抹,将那晶莹的泪,默默拭去。
皇甫熙烈早已经完全静默下来。他整个人都呆滞了一般,傻傻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久之前他们还刚刚见面,那时候她也一样经受着让他心如刀割的折磨,然而此时此刻,更让他整个身心都惶恐害怕的是,她脸上竟然真的……有了一种死亡的气息。
老天爷要带走这个从小跟在他身后,叫着“太子哥哥”的人了。这个想要为他生儿育女,向来温婉娴静不吵不闹的女子,从一个小女孩,长成 了也可以当母亲的模样,却又被老天爷,狠狠剥夺了他们的孩子。现在,现在,连她也……
他们之间的爱情似乎和轰轰烈烈谈不上,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她,不再以为她只是他的小妹妹,她只是个合适的妻子。
所谓帝王,就是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后宫三千,也并非他想拒绝就可以拒绝。所以,他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但她却只有他一个男人。
他宿在别的女人殿中,她独守孤灯,思念他;他忙于国事疏于照料她,她为他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他自己都不自知伤了风,她却亲自端了汤药送到御书房……不过是点点滴滴,相濡以沫。没有争吵,没有为难,如同涓涓细流,环绕着他这座并不高耸入云的山。
他是她的一切。
此刻,生离死别就在眼前,他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他的一切。
他一个人留恋于清和宫,想起昔日与兄弟姐妹一同玩乐的日子,细细给她说起她还不曾参与的日子,她静静地听,目光痴迷,仿佛看着他的脸,就足以让她感觉到莫大的幸福。他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于深夜里不知不觉睡去,是她为他披上大衣,静静地守在他身旁,等他醒来。
夜凉如水,她是他的烛火,给予他光明,又给予他温暖。
这也叫做爱情?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皇甫熙烈想问问自己,也想问问她。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好似再也不给他机会来说,来问了。
“皇上……”韩茗见他神思恍惚,眼中有柔情有愧疚还有深深的恐惧,顷刻间便是泪如雨下,“臣妾要先走了……”
我舍不得你。
我舍不得你太子哥哥。
我没保住我们的孩子,我没保护好自己……我想陪在你身边,给你生一个漂亮的皇子,可是好像,也没有机会了……
“不要,不要!”皇甫熙烈突然大声地嘶喊道:“茗儿,你还未为朕生下皇儿,怎可就这样离我而去?朕不要你走,朕会待你更好,你别……别离开朕!”
儒雅的书生,平生第一次这般歇斯底里,因为害怕和恐惧,因为那种要失去的寒冷片刻间席卷了全身,所有一切的隐忍都被抛开,唯独这个女人……若是离开了,他还有什么?
“烈……”韩茗面上有悲,又有笑,足见她此刻的心情,“烈,你我是夫妻呢……寻常……寻常家庭的……夫妻……”
“是,是。”皇甫熙烈一叠事地说着,“你是我的妻,是朕的后!”
若他不是皇上,她不是皇后,他们只是寻常人家的夫妻,是否他们不必遭受那么多折磨?在她心里,只做一对平常人家的夫妻,也是一种奢望。叫他的名字,也是一种奢望。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没想到是在这样的时刻。心中的痛又涌上来,五味杂陈。
“臣妾……”韩茗努力想要伸手去抚摸他的脸,被皇甫熙烈抓住一了手,按在脸上,轻轻地摩挲,是如此温柔,好似碰触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不敢有丝毫玷污和损坏。
“茗儿!你要好好的,让御医给你好好诊断,好好养身体,日后我们再生个一儿半女……才是完整的家!”皇甫熙烈到现在已经是脆弱不堪的孩子,他努力地要留住眼前这个人,却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斗过老天。
一朝分别,听闻她有了身孕,他又是欣慰,又是急切,只想快点飞到她身边去,照料着,听听肚子里孩子的动静。可是再见面时,却传来她小产的消息,他们失去了孩子,然后他又要失去她……
韩茗有了个点头的意思,却无法做出来,她竭力微笑,道:“烈,我……我一直……想说……我爱你……”
皇甫熙烈的身体一颤。
身居帝王高位,有哪个女子能够有资格,说一句“我爱你”,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对哪个女子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茗儿。”嘴唇在颤抖,这句从未说过的话,这时候却说得如此顺畅而没有障碍,好似徘徊在心间许多次,早已滚瓜烂熟。说出来,竟然心也一下子飘飘然起来,那些负担那些沉重,一下子都不见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了,只有他们这一双人。
韩茗笑了,笑得很细,她还努力地让自己笑得好看一点想要把自己最美的样子,留在他的记忆里。
有好多话,好多话想对你说……
“烈,自第一次见面……我便喜欢……你……要做你的……妃子……哪怕不是后……哪怕你有……很多很多的……女人,只要……我能有%资格陪在……你身边,就……够了。谢谢……谢谢你……给了我……那么多……梦……美丽的……”韩茗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不可听见了。皇甫熙烈把耳朵凑到她的嘴边,一边听,一边落泪泪水自他下巴淌到她的嘴里,有点咸……却又,有点甜。
“莫……哭……我……会……疼……”那呢喃,终究随风而去,再也不能听到了。
皇甫熙烈握着的那只小手,也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开始往下垂。
他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握住她的手,好像他不放开,她就不会离开。
他伏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很久很久……直到那声音消散,直到她身上的温度褪去,他如同感受不到,只不肯面对这样的残酷的事实。
不会的,她这样爱他,怎会舍得离开。
她从来不会欺骗他,却怎会还未完成诺言就走。
皇甫熙烈的泪干涸了,然后彻底消失了。
她没有走……她不会离开他。他是在等他的,嗯。一定是……想着想着,突然间,那泪又淌到心底里去了,仿佛从未流过,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了。
那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初次见面、他们还年纪的模样……
卿容看着那两个仿佛还紧紧拥抱的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钻心的疼痛刺进心底里去,除了泪水,却也没有其他可以表达的方式。
皇甫熙越将她抱在怀里,胸前湿了一大片,他的心也跟着软了……
那落不尽的枯叶,散不尽的乌云啊……
承安八年,皇后韩氏薨于宰相府,烈帝追封谥号为昭懿,容仪恭美曰昭,温柔贤善曰懿,以皇后礼葬于皇陵。文武百官戴孝三天,全国禁婚嫁喜事,烈帝不朝。
由兰妃所制造的宫变被武烈候王子伦与离阳王皇甫熙越共同平定,至此,天下稍安。
第一百六十七章:隐匿于身边的地雷
这至关重要的一战,王子伦和皇甫熙越胜了。但是最重要的兰妃,却不知何时,逃脱了最后的围捕。
就在皇甫熙烈带着韩茗回宫的时候,皇甫熙越收到了一封信,那是兰妃亲笔所写,让带着卿容与她见面,三人做一个了断的邀请。
如若他们带了别人前去,那么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真相,也再见不到兰妃。
拿着那信,卿容百感交集,和皇甫熙越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淡淡惆怅。王子伦当然坚决不允许他们以身犯险:“兰妃此人阴险无比,你们两人独自前去,很可能送了性命。如今她大势已去,又何必要再去冒这个险?”
王子伦说得有理,可卿容心中还是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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