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鸩(一枚铜钱)》第60章


老鸨听见动静,急忙跑过来,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可开了青楼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死在她手上的姑娘,被客人折磨死的姑娘可没少见。龟公问道,“怎么处置?”
老鸨拧眉想了想,“说是病死的,快将尸体送走。”
碧月脖子上的掐痕十分明显,可她是病死的,不是被人掐死的。哪怕是真有人说她是被掐死的,那也是她自己动的手。
——世上荒谬的事很多,但总有人觉得这可以说服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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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薛家第三子、永安侯嫡长子大婚,来贺喜的人车如流水,大清早街道大开,铺子门前不许摆出货物堵塞街道,一路红绸铺到南康小宅,八抬大轿,锣鼓喧天,将半个京城都震动了。
那姑娘来头不大,可迎娶的阵仗却不小。一时百姓揣测,姑娘艳羡,迎亲的队伍过去半天,议论的声音也没有消失。
阿古已不是第一次出嫁,没有第一次出嫁的欢喜,唯有不安。甚至可以说只是穿上这大红嫁衣,已让她发抖。虽然她如今敢杀了薛升,但却不敢好好穿嫁衣。这血红的颜色,让她心悸。
想得稍微多些,脑袋就开始疼了。可身上却没有带药,从寅时开始身上就至少有三个人在盯看,根本没机会带。她强忍痛楚,倚在轿上紧握双手,不知是轿子在抖还是自己在抖,喇叭唢呐的声响听得她头晕脑胀。
没有成亲的喜悦,只有煎熬。
不知走了多久,轿子缓缓放下,出轿小娘已在撩开帘,“姐姐出轿了。”
出轿小娘伸出小手将新娘子接出,碰到那白皙柔荑时,好像感觉新娘子在发抖。她想了想一会才明白过来,定是新娘子太高兴又太紧张了。
从阿古下轿开始,炮仗贺喜声就将她的思绪淹没了。到了门口,出轿小娘将她送到喜娘手上,领着进去拜堂。
薛晋此时也是一身大红装扮,平日穿惯素雅衣服的他从早上开始就觉别扭,都不能好好站着了。从别人眼里瞧见的自己也是全身红透,像足了一只煮熟的螃蟹,恨不得将衣服扔了。
外头人群簇拥,道喜声做大。他抬眼看去,就见众人拥着新娘进来。
新娘身上的金色璎珞霞帔上皆是彩绣,鲜艳明亮,宽长广袖和衣裳边沿以金线绣着凤凰图纹,一路蜿蜒而上,展翅而飞,大气喜庆。凤冠上的红盖头四角悬挂明珠,不至于贴头盖脖,随着轻动的步子微微飘起,却又不得见真容,更让宾客遐思。
薛晋呼吸微屏,看着一身红妆的阿古缓步进来,忽然觉得身上的新郎官服一点也不别扭了。
只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阿古不对劲,她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现在明显有些不对。旁人没有看出来,也没人觉得奇怪。
待两人站定,司仪高声拜堂。
薛晋总觉阿古好似不舒服,是当年阴影仍在?他规规矩矩弯身拜堂,想快些让她进屋歇着。好在拜完堂便要将新娘子送入洞房,他留下陪宾客喝酒。薛康林知道他酒量浅,让下人将酒兑了水,跟在他一旁去向宾客敬酒。
宾客都催着他回新房,薛晋也正好早早离席,被闹新房的人簇拥着进去。
进了屋里,阿古端坐在床上,看着没有异样。薛晋稍稍安心,被人推押着坐到一旁,拿了喜秤给他。
薛晋将红盖头撩起,只见一张被脂粉染红的俏脸娇艳,肌肤如玉,美目流盼,让宾客好不惊艳。
阿古庆幸有红妆掩饰,否则自己的脸色定要吓到众人。她强忍撕心般的痛楚,低眉笑笑,惹得宾客闹得更开,将这新房闹得热热闹闹。
这游戏不过来了两个,薛晋已笑道,“再闹就累了,饭菜也要凉了。”
众人了然,这是在让他们走了。知道他身体不好,也不强留,陆续退了出去。
薛晋和阿古送他们出去,关上房门,没走两步,阿古就往前倒去,好在薛晋眼疾手快把她扶住。这碰了她的手,才察觉到她在发抖,“怎么了?”
“犯病了……”阿古强忍痛苦,“没有带药。”
薛晋将她抱回床上,“你再忍忍。”
阿古蜷身紧抓被褥,不一会薛晋又将她扶起,往她嘴里塞了丸子,不知是什么。糊涂地吞下,不多久就不疼了。
“前几天我见了金书,金书交给我的,他说你住进薛家后,肯定会常犯病,让我好好照顾你。”
阿古心觉没有白疼金书,思虑得也越来越周全了。半晌才终于恢复如常,她立刻起身脱嫁衣,将凤冠霞帔通通丢远了,连红色鞋子也丢到远处,这才觉得舒服了。
薛晋顿了顿,默不作声将东西捡起,在桌上放好,太乱的话,让下人看见总归不好解释。
等他回到床边,阿古已经浑然不觉地睡着了。他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量了量位置,心有秋风扫过,完了,睡不下。
洞房花烛夜他可不想去睡长椅,倚在床柱上等着阿古变姿势好钻空子躺下。
阿古的睡容并不见轻松,好似过了一个多时辰,眉头才渐渐松开。薛晋看了她半日,见有发垂落,伸手撩开,又继续看她睡觉。
直到凌晨,他也没有等到可以容纳他的位置。
嗯,下次她再东倒西歪霸占整张床,他就将她绑了塞进里头去。
☆、第53章 真凶
第五十三章真凶
在薛家无论是多舒适的床,阿古都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她已经醒了。睁眼看见去,屋里的龙凤蜡烛还剩一点余光。薛晋坐在床边倚着床柱闭目,像是在睡。阿古没有动弹,怕惊醒了他。
薛晋和她一样,向来浅睡,这个在小宅的时候阿古就知道了。看着他喜服未脱,就地而寝,又发现自己正好睡在床中间,他连躺的地方都没有,不由多思量几分。
他知道自己要复仇,却要和她联手,那说明他也有仇在身。只是他在自己的家里卧薪藏胆这么多年,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要等她一起报仇。再有,薛晋对自己未免太好,好得让她吃惊困惑。
她蓦地想到之前他问过她,可真的信他喜欢她。
难道那不是玩笑话?
可他不过在三年前见过自己一面而已,三年后再遇,也没多少交集。薛晋绝非是那种容易对姑娘动心思的人,她当真想不通。
屋外一声鸡鸣长亮,薛晋拧了拧眉头,缓缓睁眼,满目困意。见阿古已醒,笑意也带倦容,“我还以为看见花猫了。”
阿古立刻明白过来,摸了摸脸,手上便染了脂粉。昨晚她竟乏得连脸都没洗就睡了,她撑手起身,“你下回可以将我挪进去。”
薛晋笑笑,见她要去洗脸,说道,“等会下人会重新打了热水进来。”
“哪有洞房花烛夜之后脸上妆容还完好的。”阿古去洗了脸,动作很轻,洗好后擦拭干净,这才回床上。见他已躺下,便坐在一旁等天明,“我昨晚做噩梦了,梦见……我又死在薛升手里一回。我倒是个可笑的人,嫁了一次薛家人,又嫁了一次薛家人。”
原本薛晋还觉困乏,听见这话已不想睡了,“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话,不就是觉得我跟薛升不是一样的薛家人么?”
阿古顿了顿,红唇微抿,“薛晋,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帮我?或者说,为什么愿意和我联手?”
“你愿意听?”
“嗯。”
薛晋默然稍许,坐起身,将她拉近了些。许是昨日熏了香,今日她身上的香气比平日浓郁几分,飘入鼻中令人有些恍惚,他缓声吐字,“这家里,有人杀了我娘。”
阿古微惊,离了他的身看着他。眼前男子眼神平静,却平静得太过分,让人看不穿。薛晋微微收了眼神,捉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他侧耳听了听外头的动静,确定没人窃听,才继续压低了嗓音说道,“我四岁时,我生母意外溺死。后来大夫跟我爹说,我娘生前被人下了毒,导致她神志不清失足落水。”
“那你爹没查出来?”
“没有。”薛晋忽然笑了笑,冷如寒冰,“因为他根本没有去查。”
阿古觉得不可思议,“难道……夺你娘性命的,是他?”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又不是。”薛晋眉头又已拧起,“事后不多久,洪沅就进门了。”
阿古何等聪明,只言片语已猜出大概,“你爹没有查,洪氏又很快入门,他们都有嫌疑?而你不知到底是谁,所以一直按兵不动?”
“嗯。”薛晋说道,“洪氏进门没多久就生下了薛升,我曾怀疑是因为洪氏有了身孕,急于嫁进薛家,才对我娘下狠手。只是我当时年幼,并不懂那些。这些年同在屋檐下,却也没有探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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