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为患》第33章


替换成了“那个人”。
那个人……
这三个字当真是淡漠凉薄极了。
“阿姊……”纪沁这一声轻唤已经带了哭腔,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孤单无助,哪怕是当年阿娘抛下他们出府独居,也不曾教她如此难过。
她最喜欢的阿姊和哥哥闹到这步田地,似乎再无转圜,这让她突然有些绝望。明明不久前,他们还和乐融融,如今忽然变成这样,阿姊还是她的阿姊,哥哥也还是她的哥哥,然而这两个亲人彼此之间却突然没了干系。
纪沁的难过,纪愉看在眼里,但她不可能给出另一个回答。纪沁只知道那个人的身世,却不知道那个人前世对她做了多么残忍的事。而那一切,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如今知晓了真相,又如何是“和好”两个字就能一笔勾销的?
她和纪宣之间,隔着那样一段惨痛的过往。她没法当做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气愤、恼怒、失望,然而最难以忍受的是灭顶的失望和伤心。
她曾经以为凶手可能是宋言深,也可能是段殊,但无论是谁,都比如今这个残酷冰冷的真相更教她容易接受。
纪愉叫雪泱送情绪失落的纪沁回了岚鹤院,之后她简单盥洗后,用了些吃食,宿醉后的胃里并不好受,只喝了几口热粥,就没了食欲。
七夕乞巧之后的第一天,节日的欢乐气息还未散尽,景阳郡王府里的却经陷入了诡异的阴沉气氛。下人们大多只听说昨日三姑娘醉酒归来,其余的就一概不知了,饶是了解得最清楚的赵管事和韶光院的韩业,也不晓得个中因果,只当是郡王和姑娘闹了龃龉。
纪宣在韶光院的书斋里坐了一整日,到了下晌才踏出门。一夜未睡,又整日未进食,他面色极差,凤眸黝暗,旁人一眼就能瞧出他明显憔悴了。
韩业看到他走过来,吃了一惊,只隔了短短一日,他竟觉得面前这位年轻的郡王整个人都阴沉了许多。
纪宣一言不发地迈步出了韶光院,走到灵缈苑外头方驻足,里头的仆婢看到他,上前见礼,他也不应声,默然立了半晌,方开口,“去告诉三姑娘,我有几句话想同她讲,请她……不,求她……见见我。”
他的语调平静低缓,与他平常说话的态度并无二致,若真要说差别,也只是比往常喑哑低沉了些,然而那话里的难以遮掩的一丝乞求意味却教那仆婢惊异得瞪大了眼,她实在很难将这略显低声下气的言辞与这位素来威严在外的尊贵郡王联系到一块儿去。
愣了一瞬,那仆婢弯了弯身子,快步进了院子,不一会就出来了。
“回郡王,三姑娘说……不见。”
话音未落,纪宣袍袖里的手颤了一下。
“无妨。”袖中的手掌收拢,他的视线凝在院中葱郁的桃树上,齿缝里挤出两个生硬的字。
他摆了摆手,让那仆婢走了,然而他却立在原处,并未挪步离去。
半个时辰后,雪泱进了里间报信,“姑娘,郡王还站在外头。”
“不管他。”纪愉淡淡回了一声。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擦黑,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雪泱出去瞅了瞅外头,有些不忍心,又过来禀了,“姑娘,那个……郡王他还没走。”
纪愉心中一阵气躁,“我无甚兴趣听他的事,不必再禀。”
“是,婢子晓得了。”雪泱抿了抿唇,应声退下了。
之后,果真无人再禀报了。直到戌时初,纪沁跑来灵缈苑求纪愉,“阿姊,哥哥想见你,你见见他好不好?就见一回,不行吗?”
纪愉皱眉看她,“念念,他是你兄长,你如何待他,我无话可讲,但我同他的事,你不要管。”
“阿姊……”纪沁苦着脸,“哥哥在外头站了好久了,他怪可怜的,你就听他说几句话,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纪愉闻言心中怒气突起。他有什么可说的?那些真相悉数摆在面前,他难不成还想为自己开脱吗?一个大男人,竟还用这种低劣的手段博人家的可怜,更教人气愤的是,他居然这么快就赢得念念的同情,让她帮他说话了,果真有收买人心的好本事,否则也不至于蒙了她两辈子!
一念至此,纪愉愈发气愤,起身便往外走,纪沁见状心中一喜,只当她心软了,忙跟过去,站在院子边上偷偷看着。
外头的天早已黑了,院子里挂了笼灯。
纪宣就站在院子外头,瞧见里头走出来的身影,眸珠微动,有些不敢相信。纪愉走到他跟前,仰面与他视线相对,他胸腔里陡地一热,在等待中渐渐绝望的心似乎突然复原,跳得又重又急,撞得他心腔发疼。
纪愉只穿了一件深衣,并未绾发,乌密青丝散在肩头,笼灯暖黄的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将她小小的身子衬得柔和馨暖。只是,她背光而立,纪宣瞧不清她的脸,无从判断她此刻的表情。
“杳杳……”他喉咙滚了一下,涩哑的声音唤她。
纪愉直直凝视着他的脸,唇瓣一掀,说出口的话却让纪宣回暖的心瞬间跌入冷水。
“除了利用念念,你没有别的手段了?”她冷冷道,“如今你的真面目被我晓得了,你害怕了是么?怕我说出去吗?怕你的郡王位子会动摇吗?若是如此,不若再杀我一回好了,横竖我是弱者,弄死我不过吹灰之力,一壶鸩酒委实太浪费了,依我先前的经验,半杯大抵就够我痛死了,那感觉真令人印象深刻,不过你没体会过,我这么说你也是不懂的,但我还是想告诉你,那时我……”
“别说、别说了……”纪宣长身发颤,几乎站不稳。
☆、第36章 求情
饶是前世亲身尝过那饮鸩之痛,早已知晓她死前受过怎样的苦,现下听她亲口提起,纪宣仍是难以面对,他不让她说下去,抬目望着她在薄光下不甚清晰的脸庞,缓声道,“我心知从前之事不可饶恕,亦不曾奢望抹掉曾经犯下的罪孽,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无一日不在后悔,但这世上并无后悔药,纵是重来一回,那些错我也无力抹掉,杳杳你心中是怨是恨,我都能承受,只希望你不要避着我,至少……至少给我机会弥补,这一辈子我……”
“够了,”纪愉打断他,“不要再说了。”
纪宣身子顿了一下,微哑的嗓音带了一丝乞求,“杳杳,听我说完,好不好?”
“不好,”纪愉别开脸,“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你也不要妄想说几句认错的话就能蒙住我,我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你随便揉捏的傻子了。”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复又侧首看向他,“你不要以为我没有把你的身世说出去,是对你心软,你明知自己的身世,还欺骗世人,袭下郡王爵位,早已是欺君之罪,若非此事关乎我爹爹的脸面,我不想闹得九泉之下的爹爹不安息,不想整个郡王府陪着你丢丑,也不想连累到念念,我早就去告诉皇上,让他砍你的头了!”
纪愉昂着下巴说完这番话,冷冷睨了纪宣一眼,看到他慢慢垂下头,身子明显颤了一颤,她心里一阵痛快。她虽然对他又怨又气,心下却十分明白此事实在不宜宣扬出去,是以这些愤怒、委屈和不甘都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现下但凡能刺一刺纪宣,让他不痛快,她便觉得解了些气。
这种报复手段既幼稚又无用,她心中很清楚,直想骂自己,但现下却无其他法子。
欺君之罪这种话,她也只敢拿来膈应一下纪宣,真要拿到皇帝姨父跟前说,她是不敢的,如今她爹爹已经不在,倘若纪宣的身世被抖出来,先不说牵扯出孙氏,连累到念念,坏了爹爹的脸面,单是个中内幕就值得外人津津乐道、恶意揣测了,只怕有心人编一些别有用心的闲话散到外头,把此事说成是她爹爹自知无男嗣承袭爵位,故有意欺瞒圣上,弄出个假儿子顶替,那可真是说不清了。
这番话说得委实过狠,纪宣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原本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他默默立了一会,哑着嗓子问,“……你当真想看到我被砍头?”说话间,他已经抬了眼,定定地看着她,袍袖中的手越攥越紧。
他的声音沉滞低缓,微微有些发抖。不知怎地,纪愉心头没来由地抽了抽,那一句已滚到嘴边的“当然想看”竟没有说出口。
她当真想看他被砍头吗?
她当真想要他死吗?
原本以为这问题的答案再清晰不过了,他害了她一条命,她当然想他死,谁会对弄死自己的凶手心软?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这个问题真的在心里出现的时候,她居然犹豫了,眼前莫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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