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图》第796章


皇帝道:“有何蹊跷?”
江淮依言答道:“皇上,此事还得传崔玥来。”
皇帝没有犹豫,冲着外面喊道:“桂笙!叫崔玥来!”
那人应声,不多时崔玥便被带了进来,那人得知情况,这才道:“皇上,当日微臣察觉,德妃娘娘许不是被棉絮呛死的,毕竟那取出来的棉絮量少,根本不至于致德妃娘娘于死地,但长欢公主阻拦,微臣便不敢再细查。”
皇后冷眼:“不是被棉絮呛死的?那是怎么回事?”
江淮则接过话茬道:“回皇后娘娘,崔太医碍于长欢公主要挟,只得将此事与微臣说了,而微臣不放心便查了一下,发现德妃娘娘薨逝的当天,只有长欢公主出入过凤阳阁,乃是长欢公主买通了那游龙卫首领林步风所为。”
“江淮!”
长欢刺耳的嘶喊道:“你污蔑本公主和郑徽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翻出本公主母妃的事情来扰父皇轻耳!你好大的胆子!”
江淮眉间厌烦,没有继续开口,而皇帝等人早就听明白了,秦德妃不是被飞出来的棉絮呛死的,又只见过长欢,事实的真相昭然若揭!
长欢岂非弑母!
皇帝双眼赤红,没办法,他太了解这个女儿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任何人的性命横在她和储位中间,都可化作齑粉烟消云散。
可是,秦德妃毕竟是她的生母啊,虎毒不食子,子难道狠心弑母吗?
再看向长欢,皇帝目光悲痛,难道她当真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了吗?
而长欢狼狈的爬过去,那伤口狰狞裂开也然不顾,她抓住皇帝的衣摆恳求道:“父皇!父皇您要相信我!您怎么能听信外人的话去怀疑亲生女儿呢!江淮今日是构陷!是她让庞密放出消息引我上钩!才有今日之冤!父皇您要明鉴啊!”
“皇上!”
久未开口的庞密终于道:“微臣并没有和任何人勾结,今日之事,也只是在其位而谋其政罢了。”
“庞密!”长欢撕心裂肺的喊道,“你个小人!”
庞密忙跪去了一边,而长欢再想和皇帝说话,那人却让宁容左将她拽开,沉吸几口气,冷冽道:“朕素知你狠毒,竟不知道你有心弑母。”
皇后避讳的转过头去,低冷道:“狼心狗肺的畜生。”
江昭良也不可思议的说道:“狠心弑母,真是闻所未闻。”
长欢目眦欲裂,却流不出一滴泪来,她天生就不是以泪搏情的女子,遂又想向皇帝伸冤,但事已至此,她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
皇帝道:“老四,你大姐圣颜失宜,怕是高烧糊涂了头脑。”到底是给了长欢一个台阶下,“你把她带出去,安排一下,提前送回宫安置起来吧。”
宁容左依言照做,他手下的那人也没有挣扎,如死人一般被架出去,只嘴里不停的呢喃道:“江淮你好狠的心,好利落的手段”
江淮垂眸冷地,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而皇帝疲倦的摇了摇头,被今夜之事弄得憔悴,吩咐江昭良留下服侍,叫余下众人出去,并嘱咐这屋内发生过的事情,不许任何人外传。
皇后无言,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崔玥见江淮脸色苍白,甚是怪异,想要给她号上一脉以保平安,可那人却拒绝了。
“阿玥,我没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会儿回去房间,你再给我号脉吧。”
崔玥不想让她一个人出去散心,但那人执意,加之又有武功傍身,也只得由着她的性子去了。
而江淮一路走出驿馆,走到那沿江高坝的栏杆旁,望着那距离她数丈的急湍江水,那扑面而来的腥味让她胃中不适,便倚身在栏杆上吹风。
她此刻的脑海里尽是长欢幼年的音容笑貌,被如今的她折磨太久,竟忘了这人也有天真如许的时候,只是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便的如此令人害怕。
就算是改变,也要有个限度,可长欢没有。
而长欢最大的改变并非是对储位的老谋深算,而是心狠手辣,因为若论起心狠手辣,她江淮何尝认输过,但想不到,长欢竟然有心弑母。
江淮扪心自问,她做不到,长欢是为了储位不惜杀害亲人,而她却是为了亲人才选择辣手摧花,她心里有柔软,那便是江家。
这样想着,江淮的情绪不太好,身子也被那冷风吹得发抖,慕容清和花君接连离开自己,她又亲手送葬了长欢,打击素来是相互的,她也倍感低迷。
更何况,如今她最在意的母亲也不能理解她,还口口声声说“我不会生出你这样辣手无情的女儿……”。
看来就算嘴上不说,慕容葏心里还是会有关于她身世的隔阂。
再者,亲生女儿花君离开了。
‘哗哗——’
那江浪不断的拍击着高坝,江淮只觉的头重脚轻,看来得回去休息了,她转身想走,可是丹田处忽然涌上来一股生冷之气,让她猛地停住,油灯枯耗之际竟然逼出一口淤血来,无能为力,仰身倒了下去。
那栏杆中等高度,却拦不住她。
身子已经这般残破了吗?
江淮第一次这般无力,她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做不了,只直直的下坠,当身子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仿佛被碎尸万段般,疼痛如狱!
她水性不好,又病痛缠身,被江水包裹的那一瞬间,连挣扎都做不到。
耳朵里灌满了水,鼻腔里也是,嗓子连着肺火辣辣的疼,她越陷越深,周遭的压力也逐渐增强,好像要把她活活挤死一般。
只是,等下。
她依稀透过水面,看到了那高坝的栏杆后。
宁容左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眸若冬珠,负手在背且一动不动。
江淮的意识越来越稀薄,随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是想着,他为什么还不跳下来救自己,怎么还不来,他不想救自己了吗?
“扑通——”
寂冷的夏夜里,又有一人跳入了那冰冷的江水中。
第49章 最后的作死
这一场春巡随后便不了了之,皇帝等人也很快就回了长安城,只不过江淮突然落水,重病不能起,只得和崔玥留在了河泗凌城,等稍微好些再回来。
这一来二去便是两个月,日子很快入盛夏了,而长欢也再也没有被放出来,终日关在断月楼,如此大的打击,也是病恹恹快要不行了。
灼华宫里,江檀趴在摇篮车旁,瞧着里面熟睡的长宁公主,旁边还有一个同样年岁的幼儿,乃荣修仪当日所生的女儿,赐封号长明。
荣修仪生下她便撒手人寰,而后正如江淮所想,这长明下生养在御景殿,待满月之后才交给了江昭良抚养,取名宁容仪。
江檀看着喜欢,想要伸手按一按那两个孩子的小脸儿,却被一旁的誉王将手给打开来,那小孩儿一本正经的说道:“吵醒了要哭的。”
江檀今年已经快十四岁了,花信的好年纪,出落的极其漂亮大方,因着随了爹爹江璟,身型也比一般孩子高挑,遂笑道:“小孩子自然要哭的。”
誉王扬着小脸:“谁说了,本王就没哭过。”
江檀撇嘴:“你哭的比谁都凶。”
而不远处的江昭良见势轻笑了笑,转头对着那个身怀六甲的清秀女孩道:“这两个小大人儿,倒真有个样子。”
郭瑾如今已经有七个多月了,脸上浮着将为人母的喜悦:“那娘娘是没见到侯府的小江阙,那小子随了璟大哥,说话做事更像大人呢。”
“是吗?”江昭良好笑道,“那姳儿呢?”
说到江姳,郭瑾的脸上登时浮出些不耐烦来:“一说起那丫头便烦,都已经五岁多了,还是成日哭闹撒娇,阖府的人见到她都躲,太爱耍脾气了,如今璟大哥和公主嫂嫂都在南疆,君幸姐姐也不在,母亲也管不了她了。”
江昭良甚不在意的笑了笑:“罢了,还是个小孩子吗,女孩子娇惯一些没什么的,只是也不能纵的太过,还是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郭瑾好笑道:“能从娘娘的口中听到大家闺秀四个字还真是稀奇。”
江昭良道:“怎么?本宫就不许腹有诗书气自华了?”
郭瑾咯咯的笑了笑,连忙扶了扶肚子:“这孩子竟然踢亲娘,实在是太没良心了。”隔着衣服点了点肚子,“看你出来我不打你的。”
江昭良摸了摸她的肚子,淡笑道:“这么生龙活虎的,是个男娃娃没错了。”轻呼了一口气,低低道,“这可是小世子,金贵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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