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婿-果木子》果木子-第130章


跟着萧澜一路及此,苦苦甜甜,磕磕碰碰,她竟也学会了易地而处,学会了该有的克制。
延湄索性不写了,决定直接画几张画。
头一张便是当日两人一起在远香堂前种桃树的样子。
延湄轻轻闭眼,甚至不需要多想,那画面清晰如昨,时节正是与现下差不多的秋日,她记得萧澜刚打完一场恶战回来,满身血腥,种桃子的时候还有血水顺着他眉毛淌下来,延湄竟一点儿也没感觉到怕,只想帮他擦一擦。
她兀自乐了,提笔,画的极快。
画完,附了一行小字:桃花好看,我好看,澜哥哥更好看。
第二张她画的是在濮阳侯府里,有一晚遇了刺客,萧澜去而复返,两人紧紧抱在一处。
这张画完,延湄不知该写什么,她歪头想了想,不知为何,想着想着竟泛起了些许莫名而来的害羞,掂量来掂量去,只得什么也没写。
第三张延湄画的是一片山,因为最近总想吃酸李子,便随手画了萧澜带她去过两回的小山头,不知现今那里还有没有李子树。
画这个纯属兴之所至,也是什么都没写。
最后一张,延湄默了半天,有点儿舍不得画完,下笔很慢,她画了此刻的自己——正伏案认认真真给萧澜回信的自己。
半晌,附了十一个字:“澜哥哥,平安回来,我等着你。”
晾干,延湄对着自己的“画作”看了一阵儿,挺满意,叫耿娘子封好,次日差宫中侍卫送到傅长启那儿去。
中秋一过,金陵的雨越发下得勤,夜里不再闷热,雨声绵绵细细,延湄倒睡得实沉。
她自得了萧澜的信,三五不时便要取来看一遍,不过并没有想着收第二回,只望平安就好,然而她虽没想,九月初时,萧澜的第二封信却到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小箱秋李子。
延湄简直狂喜——萧澜看明白了第三张画!
这箱李子个头不大,与贡上来的不能比,也很少,只有不足三十个,延湄腮帮子流酸水,乐了半天。
信比上回还短,只有一句话:“李子伤身,切不可多食,隔三日食一,听话。”
似乎写的匆忙,字迹稍显潦草,那个“一”字拉了老长老长。
延湄两封信对比着研看了一晚,又有些担心,但这担心并没有持续几日,濮阳便传来消息——皇上率军大退匈奴,已将匈奴残兵逼至洛水,濮阳一战大获全胜!
圣旨和邸报到时自京中敲锣而过,一日间,从朝中至巷尾全部热闹起来,奔走庆贺。
不过,大军并没有立即班师回朝,而是一鼓作气,直接过了洛水,旨意中也是命傅长启等人准备粮草事宜。
留守在京的朝臣自然不敢松懈,自旨意到的那日起,各部里紧在一处一通好忙。
到了九月底,枫山一片火红,延湄孕中的反应显现出来了,不知是因着头胎的缘故,还是她的体质如此,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除了几样水果和偶尔的汤水能进食些之外,旁的都吃不下。
整个赤乌殿的宫婢的全跟着急,耿娘子和桃叶更是心疼,可也没旁的法子。
刘院正每日来三回,孕中尽量少用药,只能从用膳上花心思,延湄也肯配合,吃是吃的,就是吃完还得吐。
伴随着她的,战事也一步紧似一步,傅长启盯着粮草之事,与萧澜通过两回密信,知晓大军要攻打中京,正是紧要时候,也未敢提延湄的身孕。
十月,延湄的肚子渐渐显怀,可人却瘦了一圈,傅夫人和唐氏进宫看一趟,心疼得回去抹眼泪。
十一月初,金陵也入了冬,今岁天气偏冷,延湄又爱困,一天里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床榻上度过。
到了月中,孕吐总算好一些,能吃进东西了,她身体底子不赖,耿娘子照顾得也细心,胎象很稳。
头回有孕,延湄的新奇远大于了旁的,尽管折腾得厉害,精神还挺好,总有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想问。
夜里,耿娘子给她烫过脚,按着刘院正教的法子帮她搓揉小腿,延湄的腿有点儿浮肿,自己看了看,说:“胖了。”
“您可没有胖上来”,耿娘子嗔道:“这是浮肿的,您现在身子重,腿和脚都容易肿。”
延湄摸摸肚子,说:“腰也酸,可我乐意。”
头三月她还没有太大的感受,然从肚子鼓起来,她每日看着自己都觉得极其新鲜,累也罢,难受也罢,她都不觉得什么。
“澜哥哥快回来了”,延湄倚着靠枕,见耿娘子和桃叶都疑惑地看着她,又说:“我就是知道。”
——萧澜这两个月里并没有家书回来,延湄纯是靠感觉。
耿娘子笑着点头,延湄又道:“重了,澜哥哥抱不抱得动?”
“皇上凤翥龙蟠”,耿娘子说:“娘娘就是再重些自也抱得动。”
“嗯”,延湄仰头出了会儿神,有些累,桃叶便将靠枕撤走,扶她躺好,睡前刚烫了脚,浑身暖乎乎的,延湄还想说会儿话,结果闭上眼睛没多少时候就睡着了。
耿娘子冲着桃叶摆手,桃叶熄灭宫灯,过来见延湄睡得挺踏实,守到殿角。
可是到半夜,延湄惊醒了。
耿娘子换值还没睡,忙低声叫醒桃叶,点了灯,见延湄一头的汗。
“娘娘做梦了?别怕别怕”,耿娘子一边帮她擦汗一边小声安慰,“都在呢,都在呢。”
延湄神情还有些发飘,往身边摸了摸,喃喃问:“东边是什么时辰?”
……
此刻,东边也是黑夜。
但与金陵安稳的沉睡不同,中京城中正溢满着焦躁与不安,城外火把成排,照着黑压压的大军,像是要吞噬掉这座城池。
萧澜一身玄衣,着黑铁甲胄,立马于阵中,抬目看这座本属于大梁的城池。
萧真在他身侧,吁口气,沉声道:“整整四十二日。”
——中京城已被他们围困了整整四十二天。
期间援军来了四次,全部被打退,残兵剩勇稀稀拉拉地逃往漠北,萧真负伤,裹吧裹吧仍旧要跟着萧澜上阵。
这场仗打了近五个月,他们都等着双脚真切地踏进中京城的那一刻!
城中的匈奴兵见城下燃了火把,情知是要攻城,叽哩哇啦地朝下头喊话,常叙不为所动,用眼神请示萧澜。
萧澜目光漆漆,在这暗夜里,像一簇燃起的星火。
声音丝毫不见急切,稳稳道:“架弩,点火,攻城。”
这床弩正是之前延湄给濮阳军中画的新图,春末才制出来,攻城时优势尽显,比守城时的作用大,箭头带了火,城墙上一片嚎声。
萧澜是对的。
——皇上御驾亲征,极大的稳定了军心,加上濮阳一战的胜利,最大程度地鼓舞了士气,一鼓作气打到中京,将士们热血膨胀,全部豁出去了。
在被困了四十多天之后,原本就充斥着不安的中京城,在这个夜里喧嚣不堪。
二更末开始攻城,火光伴随着喊叫声,愈演愈烈,匈奴兵顽抗,攻城并非十分容易,然而大梁军跟疯了一样,杀一个冲一双,这场仗打红眼,足足四个多时辰的拼杀,从入夜攻到天光大亮,辰时末,终于轰然一声,攻破了中京城的城门。
萧真跟在萧澜一旁,在一片兴奋地呐喊声中,打马冲进了中京城。
一路随走随杀,四面城门全部被大梁军堵住,萧澜带人杀进匈奴王宫时,宫中已经是一片混乱。
他们要擒匈奴新王伊邪。
为防伊邪逃走,四面城门下了死令——凡从城门逃窜者,不留活口。
然而,伊邪没有逃。
兴许在城中时,也是想法子逃过的,但没能成功。
此时,他就横刀殿中,等着萧澜的到来。
大梁军瞬时将殿中围了个水泄不通,伊邪在渭水旁曾被萧澜射掉了右耳,如今右耳处空荡荡的,脸上也添了一道疤,很有几分骇人。
常叙扫几眼,打个手势,殿中留十名亲信,其余人退到殿外。
伊邪许久未睡,一双鹰眼布满了血丝,他提刀站起来,冲着萧澜邪笑,“你果真来了。”
“朕说话一向算数”,萧澜眯眼,缓缓道:“当日便告诉过你,早晚有一日,大梁军会踏进这中京城。”
伊邪蓦然而笑,仰起头,越笑越大声,到最后笑出了几分悲凉。
朝阳斜照进殿中,满是落败。
“萧澜?不,大梁皇帝”,他把刀扛在肩上,抽了抽嘴角,“你既是皇帝,敢不敢与我单独比一场?”
萧澜勾着嘴角,“有什么不敢?”
伊邪继续笑,一字字问:“你要是输了,有没有胆子把我放出城?”
“朕要是输了”,萧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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