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娇_董无渊》第295章


正在练字儿,拿着狼毫笔照着帖子不知在写哪一篇。长亭走上前去看,原是在临摹《告家尊长者书》这一碑。长亭笑了笑,悄声缓步上前轻声道,“今儿怎么还练上字儿了呀?还规规矩矩地练上正楷了。。。”
蒙拓字儿一直不太好看,方正是方正了,风骨也有了,棱角也有了,可就是不太好看,就算使劲看了也找不着好看的地方。长亭一问,蒙拓启蒙是十岁,十岁的郎君启蒙已经非常晚了,身子骨和手指都长硬了,就连拿笔都要纠正很久。陆家的郎君启蒙一向在三四岁,通常由自己的父亲或伯父进行启蒙,再请外面的名儒来教导,几年下来写字这项基本功已经练得很扎实了。
陆长英曾经就私底下说过,“字如其人,蒙拓那一手字写得太臭了,旁人若不了解他的,恐怕会以为这个郎君不可靠或是太木讷。”
不可靠纯属瞎扯,太木讷也是枉自揣测。
长亭以为蒙拓不是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加之军中事忙,许多时候蒙拓连家都回不了,饭都吃不上还在乎什么字儿啊。
云竹熙熙攘攘地长成了一团云的模样。
蒙拓臂力惊人,故而抬笔极稳,一横一竖都写得很专注,待写完一个字儿后方放下笔来,温声应长亭的话,“心烦,练练字,静下心来。”隔了半晌,才又开口道,“你哥哥不是也要到建康了吗?总不能叫他看我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吧。”
长亭笑起来,敛袖磨墨,“哥哥的话,你听一半丢一半便可。”再问,“心烦什么呀?”长亭一偏头,见纸上的字儿是沉住气才一鼓作气写下来的,不像是心气郁结的样子啊,再道,“可是军中出了什么问题?”
蒙拓下意识摇头,想了想才点点头,“也算是军中。”语声朝下一沉,“岳番来信请调回建康,其中理由却叫人生气。”
“什么理由?”长亭柔声问道。
“他说他要回来成亲。”蒙拓语气里有无奈加失望,“他说岳家迟早要迎娶石宛,请调回建康后,他才好成家娶亲。”蒙拓话头再一顿,似是咬牙切齿,又像是无可奈何,“他说我不要因男女之事流放贬谪他,他说。。。这不公平。。。”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成仇(上)
第三百三十八章成仇
不要因为男女之事贬谪他?
他以为蒙拓调遣他去邕州是贬谪他?真是荒诞之极!长亭被气得喉头都发苦,这到底是什么道理?岳番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人?那个叼着狗尾巴草四处逗猫惹狗的少年究竟到哪里去了!长亭只觉得岳番在破罐子破摔,成,大家都觉着他一定会接手石宛,那他就接着吧,反正也是如了大家伙的意。
长亭颦眉浅言,“。。。我倒觉得阿番是在跟你赌气。”长亭始终不乐意相信岳番会拿这种话来将蒙拓的军,玉娘是玉娘,一码事归一码事,就算蒙拓在排兵布阵的时候也不会考虑到要为玉娘出气而故意刁难岳番,兄弟和女人,政事和私事本来就不应该混为一谈。长亭轻声再道,“你要不要再写封信去给阿番?贬谪?什么叫贬谪?他从军这么十几年,最大的功劳就是把我和长宁给石家捞回来了,其余还立下什么大功了?连王朗都有平野之胜当作底气,不把他远调,把他放在建康,谁会记得起他,谁会看得起他?把他放在邕州,给他兵,给他粮饷,不就是为了给他底气吗?”
长亭手上墨块儿都快磨完了,伸手出去在帕子上擦了擦手,再叹一声,顿升起一股无力感,“我一个妇道人家都能看明白的事儿,怎么换到岳番身上,他就懵了啊?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啊!”
蒙拓将帖子一折起,“在冀州时,他日日吃酒与同僚相会,我说他,他便说做官领兵是需要出来喝酒交际的。”蒙拓笑了两声,“岳三爷终日在外,没有时间来管教这个儿子。我说一两句后,岳番下次见我便绕道走了,兄弟还是兄弟,情谊还在。我只觉得这个愣小子品性没变,就算被安逸日子冲昏了头脑也是暂时的,只要把他丢到外面磨练两年,原来那个岳番始终会回来的,可惜。。。”
蒙拓帖子折了快一半,似是心烦意乱起来,伸手将帖子重重阖上后才闷声道,“可惜这小子越走越偏差!”
长亭隐约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细细一想又觉得丝毫没有联系。
长亭甩甩头,“那你批吗?让他回建康来。”
蒙拓怪道,似是觉得长亭在说笑话,“我若批了,那岂不是承认是贬谪他了?更何况如今天下尚未大定,邕州摇摇欲坠,必须有人在此处镇守方可稳定军心!”蒙拓语声坚定,执拗劲儿也上来了,“我不批!”
“那如果圣人要批呢?毕竟石宛的亲事提上了日程。。。”长亭迟疑着道,“亲兄弟尚有阋墙之说,你这般作为,我害怕。。。”
害怕以前的情分完完全全被消耗了个干净啊!
“圣人要批就让圣人批!反正我不批!”蒙拓斩钉截铁中有丝恨铁不成钢,“玉娘一事可知岳番软弱,如今请调可知他短视,三爷在外浴血奋战,我岂能眼见同胞兄弟行差踏错!我一日能做主,我便一日不会批!”
长亭凝眉,忧心忡忡,“真不知道岳夫人到底在岳番耳朵旁边说了些什么鬼话!”
在岳番旁边说鬼话的人是有,并且人还不少。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成仇(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成仇(中)
邕州城外柳枝白墙,城门口守卫极严,路过行人多会遭到一番盘查,城外有众人排队进城,难民居多,入城之人黄皮寡瘦,头戴破布纱巾,手挎竹编小篮,里头装了几个风干了的馍馍。城中虽无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情形,可按时巡逻的兵士来来往往,一列跟着一列,虽市集上也有小贩叫卖,可认真瞧起来也知城中并不太平,或者说,也知城中并非看上去的这般青草繁荣的盛世之景。
邕州城中平坝之内,有军营驻扎,营中有军士来回值守,最里间那支帐篷最大,这只帐篷大门紧闭,密不透风,只能零星几句话语从中随风漏出来。
“。。。信应当今日送回建康,郎君写信的时候应当自己心里就有了一个底儿了——蒙拓不会相应。枕边风自然比咱们的信更让人信服。”里间有人在说话,语调很平淡,着白冠长衫,“他如愿娶了陆家的姑娘,血缘和身份都比你更近,甚至领兵布阵都在你之前,论起来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时候,又如何会选择开罪陆家来为你说话?”
“够了!”那人旁边手一挥,听起来瓮声瓮气的,“别说了!”话一说完,习惯性地去叼嘴角,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一根狗尾巴草,不觉颓然。
事已至此,他什么招儿都想不到的。
他喜欢玉娘吗?
废话!要不喜欢能和她糊这么久?
可他喜欢玉娘到可以抛开家中老母,可以忘掉同僚嬉闹说他“只是为了跟陆家搭上关系才找了个连爹娘都没有的乡野女子”,可以放任自己的孩子也没规矩,有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娘亲吗?
岳番反问了自己三遍,对不起,好像不能。
他当然记得一路上生死兄弟的情谊,也记得和玉娘同生共死过来时的心态和想法,可到底那时候太年轻了,以为谈得来就是感情,以为那时候的感情足以支撑他们走下去死,年少轻狂,口无遮拦,如今石家的位子越攀越高,他们这群人只会水涨船高,往后的地位只会越来越好。
岳番闷头似赌气一般靠着墙角坐了下来,对面那人是他的谋士,也是军师,他爹说“一将无能,累死千军。”非得给他找谋士带到邕州来,这位郭先生看事儿倒都挺明白的,就是说话不好听。
“你如今不该追随蒙拓。”那位郭先生毫不畏惧岳番的低吼,“你是臣,他也是臣,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你应该听君上的话,而不是听一个臣子的话。话说俗一点儿,当狗都要当乡绅家的狗,不当长工家的狗。”这位郭先生话上一顿,面无表情,“郎君莫嫌小老儿说话难听,话糙理正,说出口的话记在心里头的道理都是有用的。”
岳番脸上一沉,他和蒙拓是兄弟关系没错,从小一块儿长大,可如今却好像变味儿了似的,当初因他迟迟未娶玉娘,蒙拓便是想打打想骂就骂,他实在跌份儿!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成仇(下)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成仇(下)
营帐中,岳番跨坐在杌凳之上沉默无言,气氛沉闷,郭先生眼皮耷拉下来,人老了,眼睛都睁不开,眼皮子一直这样垂下来,吊出一双三角眼来,怎么说呢?照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