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天香(木洛)》第160章


第二天天没亮,敏之就偷偷起身了。昨天晚霞满天,今天会是个好天气,适宜行船。船夫一早等在湖滩边上,看见一个夫人打扮的人出现,就起身行礼,将人扶上船,催锚启航。
篙子刚刚点开岸上丈把远,忽地船身一震,感觉是有人上了船。
敏之掀起帘子往外头看一眼,已经这么远了还能上来,功夫不错。
果然有人掀了帘子进来,向敏之略略晗首:“少夫人,在下失礼。”
“师父不用多礼,只是这样忽然蹦上船来,要是胆子小一些的大约已经被吓死了。”
“吓不吓死还是两说,只是少夫人这么早出船,是要去哪儿?”
“师父只是来小住两日,怎么竟然连徒弟媳妇的去向都要管么?我不过是想着铭儿这几天闹着要吃凯司令的蛋糕,凑巧有人出船,就替她买一些回来罢了。”
敏之自顾自说话,完全无视那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一直在说:我就静静地看着你瞎掰。
直到敏之开始说,凯司令的蛋糕如何的果粒丰富,香甜鲜美,说得自己都忍不住开始咽口水了,他才忽地一撂长袍下摆,坐在了敏之跟前。
“你们这一对小夫妻,都是这个样子!说起瞎话来张口就来,这算不算是夫妻相的一种啊?”
听他言语里的不耐,似乎经常被人这么忽悠?
敏之就笑了:“好吧,师父,明人跟前不做暗事,既然你都能跟上船来,大约也能猜到原因,我去上海,是因为你的宝贝徒弟出事了。”
师父斜了她一眼:“恩,然后你千里迢迢跑过去他就能没事了。真是情深意重,感天动地呐,哦对了,你说他没事会不会是因为老天爷被你的行为感动然后脑子进水,或者是段祺瑞脑子进水?”
敏之无语,良久问他:“从前的陆有跟你什么关系?他说话也很是一针见血。”
“哦,他跟着我学毒舌的。”
。……
办法自然是没有的,即便有也是不能说的,两个人在船上只能聊天解闷。
“我头一回看见你,是奉了李家老太爷的命令来看看你,说是能把他的乖孙迷得那样五迷三道的人,到底是出众在什么地方。”
“说起这个,师父知道为什么老太爷那么讨厌我娘家祖母吗?”
“这个啊,我当然知道。”
看见敏之一脸的不信,他又说:“你别看我这张脸,其实我也六十多了,只是功夫练得好,能养颜,所以看起来只有四十,所以才时不时要贴个人皮面具扮老么,思维太超越形象了。”
“呵呵。”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反应太没人情味,敏之又说:“师父确实装个白胡子老头更适合您。”
“要说起来呢,其实李老太爷的妻室,跟你娘家祖母还是姐妹,虽然是表的,那时候姐姐,也就是你的祖母,嫁给了世袭奉国将军,这个表妹就作为平妻一起嫁过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个妹妹早就跟年轻时候的李老太爷有了情愫,被迫嫁了过去,自然是百般不愿意,可惜家道中落寄人篱下,没有拒绝的实力。万幸你那祖父对你祖母是一往情深,娶了两个,眼里心里只有一个,这样两边都幸福,你祖母呢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个表妹呢,就跟李老太爷这个痴情种,哦对了,当时他就跟着去了天津,家业也不要了,重新置了宅子在你们天津老宅的隔壁……”
敏之:“……”
“你别这么看我,你们金家人就是这么神经病,你看你现在不是吗?夫君危在旦夕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跟我聊天听故事。”
“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连桥头都没到,你要我怎样?哭上一路么?”夹上肠号。
“从前倒是金家男人出众,当然女人我也没见过几个,到了你祖母这一辈开始,似乎金家就是女人更胜一筹啊。”
“师父,你真是六十多岁?不是七八十岁吗?”
。……
两人聊了一路,倒是完全没有大难临头的焦躁不安,反而敏之从他那里听来好些八卦,比如李老太爷与表妹暗通款曲有了孩子,就是自己的干娘,表妹难产留下孩子,被祖母养在身边不让生父相见,所以老太爷每每说起老夫人都是恨不得咬碎了吞下去的感觉。
“不过你也别怪他了,这次我来,除了隶铭的意思,老太爷也担心你们。”
第二一六章
“敏之即便再不懂事,也不会跟老人家置气。而且站在老太爷的立场,女儿被人家养着不给自己,自然是很生气的。怨恨祖母也是正常。”
“仇怨什么时候都能放下,李老太爷那么固执的一个人都能做得这样,你跟隶铭……”
说得敏之一怔,却只能望着外头湖面发呆,说不出一个字来。
从前怨恨他害得干爹干娘斩首,连尸骨都收不回来;又恨他只顾自己与心上人跑路,将发小推出去抵命;更恨他与旁人有情,却娶了自己。只是这桩桩件件到头来,都被一一戳穿了,连那一件最让自己沉不住气的,在那天见过云莱之后。都发现不过是自己的误会,云莱的一厢情愿,这时候再说什么恨不恨的,只觉得可笑罢了。
可是这一回。也不是一点都不生他的气。
明明知道是去送死,还说过几天就来看你们这样的鬼话。金敏之平生最恨被人忽悠,要么不说,说到做到,什么善意的谎言?谎言就是谎言,被戳穿的时候只有伤人的份儿,谁还会从中得到什么安慰啊。敏之从前看过一个话本子,讲的是一个女子,丈夫死了,她却没能见上一面,有个术士告诉她可以用命换一场梦,梦中可得两人白头偕老一世长安,却被这女子拒绝了,理由是死也要死得明白。如今看来,敏之大约就是话本子里那样的人。夹上乐扛。
师父见她不说话,也就不再言语。伴着摇橹声声。终于在下午时分进了黄浦江。
“上了岸,咱们就各归各办事。若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午夜时候我会在大世界钟楼,那个时候去找我就行。”
“知道了,师父万事小心。”
不等船靠岸,老头子就觑了个空隙跃上了旁边一条小船,敏之仍旧坐在舱里,透过帘子,可以看到码头上诗雅拿扇子遮着额头,焦急地等着她。
“你来了?”看见船靠岸,船家掺出一位夫人,诗雅急忙迎上去,“车已经在前头等着了,我们走吧。”
上了车,诗雅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你那通电话打来,我这两天都没有一刻安稳的,还想着怎么孙先生安全了隶铭倒要出事呢,还以为是你想多了,没想到……”
“这么说,人已经被抓了?”
“没错,我按着你的吩咐,叫人盯着青帮总堂那边,白天还好好的,天一黑就冲进去一群官兵,看样子搜了一阵也没几个人在,就将隶铭和几个人押了出来。出来的时候没有戴头套,”诗雅看着敏之,“确实是隶铭被抓了。”
“抓人的主要目的就是泄愤,隶铭不会那么早就没命,不用担心。”
这话说着,自己的声音都在抖,倒是诗雅握住了她的手:“你别担心。”
敏之点点头。
西摩路,宋宅。
门房看见于府马车上头装饰的翅膀,没有出声就将门开了,马车长驱直入,门房在后头行礼目送。昨晚上太太就吩咐下来,见到有翅膀徽记的马车,不用拜帖,直接请进来。宋家门房照做了,只是心里默默好奇这是哪家的夫人这么大的面子。
马车径直穿过前庭,到中庭喷泉边才放慢了速度。诗雅撩开帘子,看到宋太太正站在拱门前等着。
“敏之!”宋太太看见来人下车,上前几步,她身后还跟着蔼龄,和另一位不曾照面的女子,长眉入鬓面容端庄,较之蔼龄活泼精明,这一个看上去年轻一些的丫头倒更显得稳重些。
“庆龄,这位就是陆夫人。”宋太太握着敏之的手侧过头,对身边那年轻女子轻声道。
“多谢陆先生陆夫人一路照应。”
敏之也是知道内情的,向她点点头。
“进去说话吧,人都在里头。”蔼龄在一边说,并上前挽着敏之,“外头眼杂。”
进了屋子,才看到里头一大帮的人,全都是不认得的,除了蒋中正和那天见过的孔祥熙,还有就是报上常常见到的孙文先生。
看见敏之进来,人却都是站起来了,向着她行注目礼,看得敏之好不自在。
“诸位不必如此,太过庄重,倒叫我疑心外子已遭不测。”
孔祥熙听说很是听他夫人的话,蔼龄亲近敏之,他自然也是对敏之诸多好感:“陆夫人巾帼!”一边的孙文也面露赞许。
“妇道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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