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恋]花吟孽》第16章


水榭边上,池秋怡倚坐阑干,手执一管碧玉箫,断断续续地吹着,隐约是伤愁的调子,吹走了傍荷休憩的蜻蜓,技艺饶是生涩。
她翠眉轻颦,花前月下,却也意兴阑珊了,放下碧玉箫,回首时,见傅意画静静站在廊外,正望着她出神。
池秋怡一惊,仿佛以为看错,那人素来无波无澜的眼神里竟显现出眷念恍惚,刹时心愉不已,起身婀娜走来。
那是张令天下英雄豪杰所魂牵梦萦的容颜,面若芙蓉,天然雕饰,佩玉叮咚,宝簪流溢,一袭鹅黄罗衣,牵出绮霞迤逦之美,洁白额间蕴着满满自信,便叫那些寻常女子见了自愧弗如。
傅意画眼中有什么不着痕迹地逝去,好似烟花散尽,又是归于沉寂,淡淡地问:“怎么一个人在此吹箫?”
池秋怡巧笑:“你从书房回来,必定经过这里。”言下之意,是刻意等候了。
傅意画也没太大反应,视线落向她手中的碧玉箫。
池秋怡赧然,垂落眼睫:“我初学不久,尚不熟稔。”
于她话语,傅意画好像未曾入耳,伸手轻轻抚上那支箫,惘然间思忆无数,喃喃自语地逸出声:“香唇吹彻梅花曲,我愿身为碧玉箫……”
此言寂夜里听来,别是情意绵绵,池秋怡错愕,不由自主地松了手,那人却顺势执过玉箫,凑唇浅吹,一缕长音,点破华夜,若有幽梦三千,无从寄宿,便化银花飞雪,造下万千幻境。
池秋怡侧首凝眸,他玄色缎袍,一头墨发以一支款式简单的羊脂玉簪斜斜挽住,随风飘动时,衣如云流,发似水泻,甚是张扬洒脱,修长的指透出雪昙花的白,那种颜色,有一点冰冷,也有一点妖娆,拈箫间指姿优美,欲蝴蝶翩起翩落,长眉秀项,玉面生寒,菲薄的唇瓣上蒙着一层烟花般的灰,偏是冷而艳,莫名就窒人呼吸。
他独立小榭,衣华绝贵,写意临风,如画隽永,箫音缥缈,吹得半夜凉透,闻者已然心碎。
池秋怡神思渐惘时,那曲音陡然一止,傅意画执箫负手,堪比天人。
“为何不吹了?”她语中流露着丝丝遗憾。
晚风吹袭眸角,吹散无数思绪如落花流水,某种异样的情感在漆黑的瞳孔中若隐若现,仿佛是痴迷,又仿佛是痛楚,傅意画目光投向池塘中的月影,有蜻蜓点水,将原本宁静美好的画面搅得支离破碎。 
许久,那眸色渐渐沉淀,衬得夜幕更为黑沉。
“世人只道染月庄庄主武功倾世,为人冷漠,却不晓得一曲清箫,足可使人如痴如醉。”池秋怡挽上他的手臂,眼中爱慕极深。
傅意画闻得此句,有那么一瞬,心口微微窒疼,恨不得将手中玉箫攥成粉碎,面上一阵淡泊地冷笑:“这等小玩意,偶尔吹吹罢了,委实无趣地很。”说罢,将碧玉箫递还给她。
池秋怡诧异,但知他心性如此,也不曾放在心上,莞尔轻笑:“今日我特意在这里等候,是有件东西要给你。”
“哦?”傅意画略微惊奇,眸角一挑,长眉斜飞入鬓,“是什么?”
池秋怡从白净的颈项上摘下一枚吊坠,仔细看来,是个椭圆形的澄碧玉石宝盒,不过半个掌心大小,格外精致玲珑,拧转开玉盖,里面静卧一粒五色丹丸,月光下,绮辉流泛。
“是当世罕有的‘五彩沧璃露’。”傅意画不觉一震。
池秋怡微笑:“这‘五彩沧璃露’乃我池门传家之宝,当今世上也不过五粒,拥有起死回生的灵效,是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物,今日,我便将它赠送与你。”
傅意画嘴角撩动:“这怎使得。”
“有何使不得。”池秋怡不以为然,目中含情脉脉,“你是我选定的夫婿,日后我们便形如一体,不离不弃,望你能体会我一片用心,珍己慎用。”
傅意画接过石玉宝盒,轻哂浅痕:“如此,傅某却之不恭了。”
池秋怡抛来秋波,娇嗔不满,软软地偎入他怀中:“再过一个月,即到我们大婚之日,怎还这般生疏客套。”
傅意画也不言语,纤长的左臂揽上她,目光凝着池面粼粼水波,欲深还浅,琢磨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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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红挽本是躲在西窗的帘子下读书,宝芽道今日天气好,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一睨眸,恰好被帘隙强烈的阳光刺个正着,遂摇头,百般不愿。
宝芽还不知道她,若非有个蕣华园,岂不得把自己活活憋死在屋里,好说歹说不成,便干脆夺过书,强拉着她出了阁。
后院石桌前,颜红挽闲闲支腮,看着宝芽手牵一截丝线放纸鸢,迈着小步左跑右跑,但见那蝴蝶纸鸢越飞越高,衬着碧空白云,格外好看,宝芽脸蛋涨得通红,本是有意逗颜红挽欢喜,不料自己玩得忘乎所以,“噗咚”一下摔个马趴,再回首,颜红挽正拈着帕子笑。
没多久,纸鸢挂到墙外的杨树上,宝芽只好跑出院外取,颜红挽则坐在树下啜了几口茶,不大一会儿,听到后门一阵聒噪,像是起了争执,她拧拧眉,起身上前。
“宝芽,怎么了?”
宝芽本正堵在门口,与那年轻少年气急败坏地说着什么,见颜红挽来了,立即赶至身旁,指着对方骂:“这人好生没规矩,硬要往里闯!”
颜红挽抬首,明媚的天光下,伫立着一抹秀逸挺拔的身影,蓝衣锦带,束发飞舞,那样的一双眼睛,清澈熠熠,还当是青空碧水,原是尘寰一切瀞华,都倒映在那湛冽如洗的明眸之中,浅色光辉萦绕在那张俊俏的脸庞上,朗朗华耀,美得炫目。
看到颜红挽,他先是一愣,继而怔怔凝着她,眼神里藏着几分欢喜,几分紧张,又仿佛期盼已久,略略不知所措,被阳光一晃,目光如水似的柔和,睫毛低掩下来,几乎有些害羞了。
他朝颜红挽颔首一礼,颜红挽点点头,未言。
他又看向旁人,微微一笑:“原来你叫宝芽。”
宝芽瘪着小嘴,见对方脸上毫无愠色,反倒没了底气:“是、是又怎样。”
他故作一咳,双手负后,腰板挺得笔直,好似要长篇大论一般:“你家主子来了,正好替我评评理,我好心替你从树上摘了纸鸢,客客气气地还给你,怎料非但没得到一句谢言,还平白遭了你一记白眼,我欲问个明白,却说我私闯闺阁,不懂规矩礼数。”
宝芽鼓起腮帮子,结结巴巴地讲:“这是我家夫人的居所,你、你一个陌生男子,怎么能随意进来,况且……是你自愿摘下纸鸢的……我又没有求你帮忙……”
少年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把纸鸢重新挂回树上,让姑娘自己摘取,你看可好?”
“你、你……”宝芽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又气又急,原地一阵跺脚,满脸委屈地瞅向颜红挽。
颜红挽莞然,那时满庭芳华轻轻摇曳了一下,细声细语地讲:“本就是你做的不对,如今又理亏,还不向这位公子道歉。”再抬眸,少年目光正落在她脸上,已是痴怔当场,过后,发觉她望过来,有些措手不及,匆忙掩下面,举手一揖:“在下姓池字曲扬,这个人是我的随从,篱生。”
自家府上本有了一位冠绝江湖的绝代美人,是以见过其他女子,亦觉得索然无味,但此际篱生好似三魂不见七魄,被那一双如烟星眸扫过,魂更像飘没了般,立在原地不能动弹。
池曲扬赶紧用肘捅了捅他,篱生“啊”了声,如梦初醒,一慌,旋即低头行礼,模样颇有几分滑稽。
颜红挽表情淡淡:“原来是池公子。”
四目再次相撞,池曲扬眸子里已不现痴茫,而是一片澄清柔和,如被春风涤过,正温暖着倒映在瞳孔里的人。
取过宝芽手里的纸鸢,颜红挽道声“多谢”,也不作多问,转身欲离。
“……”池曲扬意外,心头登时一空,竟鬼使神差地喊出句,“等、等一下!”
☆、不欢
颜红挽回过身。
“我……”池曲扬吞吞吐吐地道,“我有些口渴……能否在此借一瓯清茗……”
此言一出,顿觉啼笑皆非。
篱生也觉自家主子想的这个借口甚是丢人,头直快埋在胸口上了。
宝芽暗暗“切”声,颜红挽却不紧不慢地问:“池公子可知我的身份?”
池曲扬怔然,再想这言外之意,蓦感当头一棒,痛响非凡,整个心犹如沉入冰窖,凉得透彻。
眼瞅他一副怅然失落的模样,颜红挽以袖掩唇,笑痕深浅难明,话音倏又一转,仿佛捉摸不透的流水:“以公子身份,尽管有诸多不便,但为表方才谢意,奉以区区清茗,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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