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惊华》第65章


煜哥哥却不顾众人尴尬的视线,翻身下床,将瘫坐在青锻锁子锦地毯上的她拦腰抱起,如抱起一只体态轻盈的蝶儿。将她轻轻放在床上,他才揉揉她的头,宠溺笑道:“枝儿,昨日煜哥哥与你探讨的嫁娶方式,你可是不愿意?要不然,你怎会赖在煜哥哥这里不走,还睡在冷冰冰的地毯上?你这样子,让你的准驸马——高文毓将军见了,不知道他要吃多少醋,到时候煜哥哥可担当不起,傻丫头……妃”
她眸光微颤,斜睨了一眼那些丫鬟小厮,见他们松了口气,她恍然大悟,便拉着煜哥哥的手,道:“是啊,煜哥哥,你说的那个嫁娶方式枝儿很不满意呢。枝儿想要早点与你探讨出来,这才在阁内等着你。”
煜哥哥唇边的笑意浅浅,眸光流转,神色淡定得仿若天上的闲云。
她明白,煜哥哥想掩盖事实真相,却不料欲盖弥彰。
蜚短流长,见光就长。
那时,她刚刚同高文毓定亲,便遇见了这样的流言,可苦煞她了。堂堂一国长公主,竟与自己的堂兄发生了同床共枕的荒唐事,还是在定亲之后发生的,纲常伦理何在?天家颜面何在?这件事,终究是没有得到止息,不仅沦为了平民百姓茶后饭余的笑谈,还沦为了天家皇族引以为辱的丑闻。幸而父皇足够宠爱她,幸而高文毓足够相信她,他们的婚礼还是如约举行了。
妤枝收回思潮,打着光脚下了床,她环顾四周,天上皓月初透,如银似练,皎皎其辉,漏下来几缕莹白月光,映得满殿熠熠流辉,灿然如银。望着殿内熟悉的陈设景致,她幽幽叹息一声,可惜这里不是齐国镇南王府御尘阁,而是周国后宫储元殿。宇文临不知从哪里现出身来,他凑近妤枝,深深地觑了一眼,才道:“脸上的疹子全好了,看来,那帮子老家伙还有点能耐。”
妤枝吓了好一大跳,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刚刚想行礼,宇文临一下将她按住,道:“你坐好,身子刚刚恢复,便毋需多礼了,朕赦你无罪。”闻言,妤枝垂下了头,道:“陛下不必如此,妤枝不过是一个操粗使的奴才罢了,不值得陛下这般抬爱。”她红着脸,紧张得一双纤纤素手不知放在哪里,只得胡乱绞着淡绿襦袍上的衣带。
宇文临淡淡一笑,他抬眼凝视着妤枝,眸底流光潋滟,好似浮尘逐浪,翩翩然洇开,洇出一片冷厉的繁花来。
眼前的女子,竟美得这般刻骨。
这一生,他只遇见过两名女子,有这样刻骨铭心的美貌韵致。
可怕的是,她们的名字都一样。
妤枝。妤枝。
他深沉眼眸中波澜狂起,面上却波澜不惊,他听见他这样说:“妤枝,如今你是尚衣局的掌事了,是吾周王朝的一品女官,又怎么会是奴才呢?傻瓜……若你愿意,朕择日便拟旨册封你为修华,赐住栖鸾宫,伴朕左右。”他抬手拈起她的一缕青丝,紧紧攥住。眸底蓦然翻腾上涌的浪潮,将他仅剩下的意识淹没,“妤枝,你可愿意做朕的解语花,与朕携手一生,白头到老?”
意料之中的,垂首敛眸的妤枝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他。
沉默一晌,她低声道:“原来……你还欢喜妤枝。妤枝以为,经过淑妃小产这件事之后,你便再也不待见妤枝了。”
闻见她小女儿般的扭捏羞赧言语,他心情大好,不禁俯下身来,目光灼灼地望住她,恨不得要将她的眸底的所有情绪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笑道:“怎么会?若不是因为淑妃小产,朕还不知道她做了对不住朕的事……红杏出墙,祸乱宫闱,呵呵……妤枝,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很失败?”
妤枝摇摇头,道:“如今的周国,四夷宾服,同归王化。盛世和平,天地间神灵降福,谷物生长,百姓也过着物阜民安的生活,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安居乐业。可见得是明君统治的结果。”
恭维得露骨未必是明智的,所以她选择剑走偏锋,虽不刻意讨好夸赞,却真正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宇文临垂眸瞧她。
淡淡月光将她净恬娉婷的容颜勾勒在他眼下,秀目澈似秋水,澄若春波,容颜粉红黛绿,妙美如玉。淡翠色的衣领微微后褪,露出半截优雅修颈,肌肤极细,莹白滑腻,宛如牙雕玉琢,呈现出青玉一般幽幽色泽。此时在他灼灼的注目之下,濡染了几分红晕,像是蓦然盛放的一朵暗夜幽昙,重重叠叠的花蕊中心,嫣红欲滴,媚态天然。
他一时情动,竟忍不住吻了下去。妤枝正在神思中,蓦然扑来的芳冽瑞脑香气让她心神一震。她还未反应过来,一个轻轻浅浅的吻便落至她唇上。
她猛然一惊,刚刚想推开宇文临,他便将她抱入怀中。接着,一个仿若无法得到餍足的吻在他与她的唇齿间猛然炸开,他冰冷的修长手指,也在瞬间像蛇一样灵活地钻进她翠色的衣裳里,一寸寸探过她玉般的肌肤,撩出一波又一波的火来。当他略微有些粗粝的手掌触到她胸口那个已经结了痂的伤口时,他顿了顿,便轻轻吻了下去,“妤枝,朕有半条命,都是你给的,所以……你或许无法明白,你在朕心中,是怎样一个重要的存在。朕的那些妃子们,无论怎样待你,后宫中的那些宵小们,无论怎样诋毁你,都不能将你在朕心底的地位撼动半分,更别说取代你了……”
话毕,他将束缚在妤枝胸前的素色抹胸一把扯了下来,望见她的美好柔软,他喉咙一动,便吻了下去。
妤枝挣扎不了,不禁在他身下落下泪来,哽咽道:“陛下……陛下——妤枝命薄如纸,天生福浅,如此浩荡皇恩,泼天富贵,只怕无福消瘦。况且……况且,妤枝乃罪臣之女,本该流放至漠北苦寒之地,任由生死。好不容易落籍为奴,入宫侍奉陛下左右,更是不敢僭越本分,妄想攀龙附凤,飞上高枝!”
闻言,宇文临的动作蓦然一滞,他抬起头,被***染尽的眸子逐渐清明开来。身下的妤枝,鬓云乱洒,衣裳凌乱,她满脸是泪,哭得梨花带雨,蝉露秋枝,整个纤薄的身子如同紧绷的弓箭般紧紧弓起,止不住颤抖。察觉到他停止了动作,她突然抱住自己的身体,像只小兽蜷缩成一团,失声痛哭起来。
宇文临一阵心烦意乱,不禁抽身离开。
他涩然道:“你便这样委屈么?”
束缚一下抽离,妤枝衣衫不整地瘫在床上,四肢酸软无力,好似一场心力交瘁的硬仗过后。她抱紧自己抽抽嗒嗒了许久,才平静下来,颤巍巍抬起头,望了望窗外沙沙簌簌的细雨声,喃道:“下雨了……”
宇文临一时语噎,不禁甩袖,气得背过身去。高大颀长的背影被月光烙在地上,老长老长,却孤绝煊赫,桀骜不羁,令人直视不得。他说,“你好好休息,朕……朕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闻言,妤枝这才抬眸,只见宇文临阔步出了房间,一阵衣角窸窣声,便有内官上前来,簇拥着他快速离去。
望着他颀长落寞的背影,她涩然一笑。
宇文临,真的是爱上她了么?
室内一灯如豆,火苗飘摇,映得窗棂上的花纹斑斑驳驳,窗外细雨霏霏,打在梧桐翠竹之上,沙沙有声。妤枝忽然抬起如玉凝脂般的纤纤素手,拭了满脸的泪,她系好被宇文临挠开的翠裳,打着光脚下了床去。她的脚生得小巧精致,宛如莲花一般,此时在淡淡薄白的月光底下,更是皎然皓白,隐隐有青玉色的经脉在那一抹洁白中显现,好似莲花上生了丝丝缕缕裂纹般,向四面八方无限延伸了去。趁着月光凄凄,如轻烟浓愁般笼罩在她四遭,她拈起菱花镜,将鬓角碎发捋至细薄如瓷的玉耳后,再在披散至玉足旁的墨发中斜插一枝鲜艳欲滴的芍药。
墨发如瀑披垂,并没有梳鬟挽髻,鸦鬓处的那一株嫣红芍药,浪蕊翻飞,层层叠叠的花瓣在月下欺霜傲雪般怒放开来,更衬得她一张清水颜如诗如画。她望着菱花镜中面部轮廓模模糊糊的自己,蓦然响起了几日前宇文临的话。
彼时,他在点将台上,天姿英挺,卓然轻举,他娓娓向她道来他的遗憾:“朕自八岁起,便随着父皇来这玉清猎苑狩猎,这十几年,朕共用弓矢、长矛、弩枪等具物获虎三十八只,熊十九、豹二十六、猞猁狲十五、麋鹿十四、赤眼鹳与山鹧各五十余只,哨获之鹿数百,其余射获诸兽,不胜计矣。是以,朕每次来到玉清猎苑,都会有一种由心而发的自豪感,那是身为周王朝唯一执伐者的孤高,那是骨子里流着皇家帝胄血脉的骄傲,那是将天下珍禽异兽悉数收入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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