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出版]》第58章


一路店铺门户紧闭,长长的街市没有一个人的踪影。来到一个紧闭的院落前,祈鉴翻身下马,推门而进。屋里寂静无声,雨水哗啦啦顺着屋檐落到园中的池塘里,将残荷打得东倒西歪。
池塘边的戏台曾是照君学习的地方。那时他常常坐在对岸看着曲艺师傅教她琴棋书画。照君最初只喜欢唱歌,但听他说真正的闺秀是不会将小曲儿挂在嘴边,便不再唱歌了,他要她学习什么,她就学习什么,再无半点怨言。她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不过短短几月,就使他放心地送她去了高家。
如今物是人非。天气转寒,灶台冰凉,再无人欢天喜地为他暖一壶热酒了。叹息一声,无限凄清冷寂。廊外秋风秋雨。
不知过了多久,门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谁?”祈鉴转过身,警戒地问。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内庭前。漱雪手里虽撑着伞,头发和衣裳仍旧全部湿了,雨水顺着发梢滴个不停。
“怎么是你?”他惊讶地张开嘴。
“你走时神情恍惚,我担心你会出事。”漱雪静静地收起雨伞。
“我为什么会出事?”祈鉴一声冷笑。
漱雪没有回答他,走到他身边,见他的衣衫和头发全湿,便转身去了灶台,生火、烧水,煮一壶姜茶。
“喝下它吧!”热腾腾的姜茶端到他的跟前,她在他的对面坐下了,“被第一场秋雨淋了,你会生病的。”
祈鉴犹疑地看着她片刻后,端起那碗姜茶一饮而尽。拭去嘴角的水印后,他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该不会大夫还要预防别人着凉吧?”
漱雪没有立刻答他的话,起身要去收拾他喝完水的空碗,他余光看到她,以为她要走,不觉将那空碗握紧。
“陪我再坐一会儿吧!”他盯着远处说。神情那么漠然,声音那么遥远,仿佛在和隐形的人说话。
漱雪怔了片刻后,轻轻从他手中取走那只碗道:“我没有要走,我只是去帮你再取一碗茶。”
祈鉴握着瓷碗的手抖了抖,松开了,“她临死前一定跟你说了什么,不然你是不会来这一趟的。”
漱雪默然,“是的。”
“那她一定很恨我。如果没有这一切,她如今还无忧无虑地活着。”
漱雪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脸上,声调缓慢而清晰,“是的。如果没有这一切。可是情深无怨尤,她心里全是对你的爱,又怎么会恨你?”
祈鉴如五雷轰顶,难以置信地看着漱雪,“你说什么?”
“我说,少夫人一直爱着你,卑微、窒息,而绝望。为了和你在一起,她放弃回滁州老家;为了让你高兴,宁愿学她不喜欢的书画;为了助你成就一番事业,宁愿被你像一件东西一样送给他人。她本想守在高家了此一生,但子沣的善良使她受尽了煎熬,所以她明知道自己可能难产也一定要为他生下一个孩子。”说到这里,她嘴角挂着一抹惨淡的笑,“她说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初为了讨好你,学东西学得太快了。她说如果当初笨一些,陪在你身边的日子,或许就可以长一些……”
走向祈鉴,漱雪长长吐了口气。祈鉴的额头抵在廊柱上,泪水涌出了眼眶。
“漱雪,我看到他看你的眼神,看到了你们的默契,你是这世间唯一懂他的人,拜托你替我照顾他,这样的话,我的爱便再无遗憾……”
这是照君的最后一句话,漱雪没有告诉他。她永远也不会告诉他,就让它深深埋葬,成为永远不被言说的秘密。
廊外满池凄风苦雨。
“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漱雪走到祈鉴背后,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肩。那么魁梧坚实的肩膀抽搐颤抖着,就像一个难过的孩子。
“你也是爱她的,对不对?”她颤抖着问。
祈鉴慢慢地转过头来,向前迈了一步,距离她那么近,近得再也容纳不下第三个人。
“我应该是爱她的,是吗?我应该爱她的……对吗?”祈鉴的嘴角挂着邪魅的笑,眼里的痛苦化成两团燃烧的烈火,他猛然伸出双臂钳住她的肩膀,未及她惊呼便将她死死地扣在他的怀中,失声低喊,“可是怎么办呢?我爱的人不是她!”
耳畔满是风雨声,他的声音依旧清晰。漱雪的下颌被死死地压在他的肩膀上,狼狈地一动也不能动。她怅然一笑,两行泪便滚落下来。身后那双大手将她圈得更紧,她来不及思考也来不及呼吸,只伸出湿漉漉的双臂扣住他的脖子,想给他寒冷如冰的身躯一点儿温暖。廊外冷风吹着碧绿而肥大的芭蕉叶,雨珠飞洒廊柱溅落一身。
第二十七章 耿耿不寐
秋夜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照君在时伺候公婆,照料夫君,体恤下人,如今走了,高家上下都十分悲痛。天空大雨倾盆,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住了,子泫便驾了牛车送玉安回宫。车至西华门,玉安从车厢里出来,子泫正要说话,她却伸出手掩住了他的口。
“什么都不用说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确实不是只想着我们自己的好时机。等料理好了你嫂嫂的后事再向你爹娘解释,我会等你。”
“谢谢你,玉安。”子泫有些忘情地想去拉她的手,但看了看左右,手又停在了半空。
玉安见他满面惆怅,笑容也力不从心,乌溜溜的眼睛一转,便道:“高子泫,我给你讲一个笑话,你就笑一笑,好不好?”
子泫手摸着下巴,狐疑地看着她。
“从前有一个又胆小又笨拙的樵夫,上山打的柴常常被别人抢走,有一天他的老婆实在忍无可忍,便递给他一把斧头说,你带上这把斧头吧,如果别人再来抢你的柴火,你就用得着了!樵夫非常高兴地说,对呀!如果我把斧头送给他们,他们就不会再抢我的柴火了!你说,这个樵夫好不好笑?”说完,她扑闪着眼睛望着他,眼巴巴地期待着他的回应。
谁知子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玉安尴尬地敛起笑容道:“我就知道这一点儿也不好笑,那些该死的丫头全部都在骗我……”
这些笑话都是她平素让许承佑搜集的。但凡能让霁月阁的宫女太监哈哈大笑的,她都会用羊皮纸记下来,用以他日逗子泫开心。这会儿她正懊恼地握紧拳头,子泫已经一把抓住了她,垂目看着她,似乎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玉安,”他深吸了口气说,“不用费心逗我笑,只要你在就好,只要你在,就算是没有欢笑,我也能感觉到幸福。”
玉安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子泫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每次和你分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我知道这些日子官家一直在为你挑选驸马,那时我们一心想着离开所以没放在心上,如今情况变化了,你要赶快禀告官家,否则要是他把你许配给别人……”
“你会怎么样?”玉安睁大眼睛看着他。
“我会毁灭。”子泫注视着她那张半带玩笑的脸,眼里露出一丝怒意,“我会拉着你,一起毁灭。”
玉安飞快伸手掩住他的口道:“我可不想跟着你一起毁灭,我还想天长地久地活下去呢!我等你,在你告诉我没有办法说服你爹娘之前,我都等着你。”说罢她看他一眼,便放开他的手缓缓向着楼门走去。一路风雨潇潇,殿阁楼台在烟雨中若隐若现。
赶到福宁殿时雨已经小了些,阎文应传话说官家正在小睡,任何人不得打扰。
“爹爹怎么又睡下了?是不是病了?”玉安心里隐隐担忧。赵祯最近似乎很容易疲惫,每天睡得多,吃得少,很是反常。
阎文应叹口气道:“官家最近为了长宁宫凤冠凤袍失窃的事恼怒,一来二去就……”
长宁宫凤冠凤袍失窃是近日朝堂的热门话题。这些日子不断有人上疏请求另立新后,而皇后扣留凤冠凤袍不放,赵祯也故意推辞,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会担心他重新迎回皇后,所以派人偷走凤冠凤袍,以让赵祯误以为皇后故意藏匿。也正因为如此,前两天皇后已经被迫迁出宫廷,搬到皇城西边的瑶华宫去了。
想到这里,玉安道:“爹爹须得静养一段时日才行。既然他吃不下御膳房的东西,这段日子他的膳食就由我来伺候吧!”
阎文应为难道:“公主金枝玉叶,这不太妥当吧……”
“女儿孝顺父亲,又有什么不妥当的?”说罢她便立刻拨开珠帘进屋去。
赵祯半倚在龙榻上,面色蜡黄,显得十分困乏。见到玉安后精神却好了很多,盯着她道:“玉安,最近我一直忙于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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