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出版]》第65章


玉安捂着已经麻木的膝盖,摇摇头道:“让他将心里的难过都宣泄出来吧!这样等他酒醒的时候痛才会少一些。”
笙平心疼地看着她,“可是公主的痛,又该怎么办呢?”
玉安默然一笑,又勉强打起精神朝着子泫的方向跟了过去。
拐过一座破庙,有几户人家的瓦房里还亮着灯。路上远远走来一个身穿白色衣裳的姑娘。未及玉安反应过来,子泫已经一个箭步牢牢抓住了她。
“玉安!玉安!”他就像一个见到糖葫芦的小孩般兴高采烈地喊着,伸出双臂,热烈地抱住她。
那位姑娘惊呆了,拼命地推开他,他便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他也觉得有些迷糊,正无助地看着四周,那位姑娘看清楚他并非轻薄浪子,因此弯下腰摇了摇他的肩道:“公子,你是不是喝醉了?”
子泫并不答她话,只迷离地看着她,喃喃道:“你不是玉安……”
“玉安是谁?”姑娘手托下巴问道,“她是你的心上人吗?她知道你在找她吗?”
姑娘的柔声细语让子泫顿时感到了一丝的清醒,但这清醒却同时带来了汹涌澎湃的悲伤。“她不知道,”他手撑着冰冷的地面,仰望着天空,泪水静静地涌出了眼眶,“我把她弄丢了……”
他越哭越伤心,令那萍水相逢的姑娘也乱了阵脚。
“既是如此,男儿志在四方,公子又何必执着呢?”
子泫手扶不稳,向着地上倒去,那姑娘眼疾手快地扶起他,他跌进她的臂弯里,嘴唇乌紫,泪眼凄迷,手却捂着胸口,压住那波涛汹涌的伤痛,“我的心……今生今世……注定要为她碎,为她死……”
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随即头一偏,昏了过去。
玉安慌不迭地扑上来,从那姑娘的怀里抱起他。“子泫,”她吻着他的面颊,“求求你快醒过来吧,不要折磨我,也不要折磨自己,如果得不到上天的善待,至少我们要善待彼此!”
可任凭她怎么喊,子泫仍旧安静地躺在她的怀中,不声不响。
身旁的姑娘缓缓起身叹了口气,便施施然离去了。待笙平赶到时,子泫浑身烧得就像烙红的铁炭,迷迷糊糊说着胡话。正当她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忽然传来洪亮的声音,“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玉安回头一看,却见不远处莫允贤正向着她走来。
“整个下午我都在曹家没有离去,就是想弄清这其中的究竟,如今看来倒是猜对了。”行至跟前,他低声道。说罢,他上前帮她扶起子泫,待车夫驾着他的马车过来,他又半掀开车帘道,“公主快上车吧!”
玉安点了点头。
车厢里,玉安始终抱着子泫的上身,以使他更舒服一些。因为太疲惫,她的精神已接近涣散,没有说话,亦不知马车将驶向何处。
“不知公主是要南行还是北上?”莫允贤缓缓问道,“车里备足了干粮、银票和衣裳。如果公主选择南行,过了这个街头出南熏门后一路向西,一个姓崔的人会护送你们到蜀地,那里物产丰饶,是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若是北上呢?”
“向北十里便是高家府邸。”
玉安垂目看着子泫,他的脸颊通红,体热丝毫未减,沉默半晌后她道:“向北。”
笙平正要劝她,莫允贤又道:“公主果然是个明白人。在下也认为,公主如就此而去,虽然从此你们两人成为神仙眷侣,却也不得不一生隐姓埋名。且朝堂中曹家和高家势必反目,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那种事情不会发生。”玉安凛凛一笑,“不管他们是谁,我一定会让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马车在离高家大门半里地的地方停下了。玉安不由自主地将子泫搂得更紧。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此世是否还有机会如此靠近。莫允贤瞥她一眼,终究从她手里夺走了子泫。玉安掀起车帘,目送着他们向着灯火阑珊处走去。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临别前子泫仍旧喃喃念着。
子泫为她抄的《相见欢》,在曾经的她的眼里不过是衣食无忧的小儿女的几许闲愁。如今浅吟低唱,方知其恨无穷。
子泫被家丁们抬进高家,看着高府大门关合,玉安心中的悲痛方才尽情释放,伏在车窗上任泪水泛滥。
第二十九章 芳草萋萋
远忆巫山阳,花明渌江暖。踌躇未得往,泪向南云满。
抵达曹家后门正是丑时。玉安跳下马车,泪痕已干。曹诵见到她,喜出望外地迎上来。
屋里重新掌灯。笙平打来热水伺候玉安梳洗。玉安始终没有抬头看曹诵一眼,却让笙平拿来棉纱为他包扎好伤口。
“谢谢公主。”待笙平系好结,曹诵捂着伤口,颇有些感动地说。
“不必谢了。”玉安的声音依旧遥远,“那日在御史台你出手相救,我不过是还你情。”
“公主,你我既已是夫妻,以后便要同舟共济,又何必说这些生分的话?”
“你我这个夫妻,不过是你们逼我的。”玉安始终不看他一眼,“但我们永远都只是人前的夫妻。”说完她便吩咐笙平为她装点好衣物和妆奁,预备跟笙平去她的卧房。
曹诵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痛楚而怨恨,“在你心里我就那么不堪吗?”
玉安轻轻甩开他的手,凝视着他道:“不,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到那里去过。”
依照惯例公主下嫁三日后与驸马回宫拜门(或称归宁),待回到宅邸后再接见舅姑。因为防治疫病的缘故,三朝拜门便改成九朝,但接见舅姑仍如约进行。曹仪是曹家的当家人,曹夫人几年前去世,目前主内的是曹仪的小妾,一位被称作惠姨娘的中年妇人。曹诵是曹家独子,下面还有惠姨娘所生的两个妹妹。看得出来惠姨娘很敬畏曹仪,对曹诵也极尽关心与巴结。
翌日,曹诵便搬回了自己的房间,玉安也回到了寝阁。这天黄昏时分,许承佑突然前来送信,说是王素将早年为他治过病的峨眉道士请来了,用了一种奇怪的方法给官家看病,竟然见了效,昨晚开始官家已经不发热,身上的痘疮也开始退了。
这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以至于玉安怔在原地,许久后回过神,已经满眼都是泪水。
“这神医是用什么办法治好官家的?”
“这倒不清楚。但听说先皇时起他便曾经用一种种痘什么的巫术给人治病,那些人不但终身不得天花,还能延年益寿。他对治痘本是没什么把握的,但曹娘子和王员外郎都力主试一试,没想到竟然真的救了官家的性命!”
曹妃和王素此举不可谓不险,但老天竟然成全了他们。枯木回春怕是许多人想不到的,玉安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接下来两日接到的皆是官家身体好转的消息。公主出阁后第九天,宫里传来口谕,传召玉安公主火速回宫面圣。这道圣旨中竟然没有传召曹诵,想来是赵祯虽已知道这次的事,心里却未认定这个女婿,故先通传玉安弄个明白。曹诵闻讯惴惴不安,便一早乘车去了图画院并差人打探消息。
到了福宁殿,小林子第一个发现了玉安。玉安示意他不用通传,随即加快了脚步,向着内殿走去。
“闵娘子和曹娘子正在里头呢。官家昨个儿听说公主嫁进了曹家,龙颜不悦,问了阎都知没问明白,便传了两位娘子,正发着火儿呢……”小林子一边跟在身后一边喋喋不休地禀报着。走到寝阁门口时,里面传来玉盘摔地的声音。
“我还活着呢,你们就胆敢假传圣旨算计我,我要是真的一命归西,是不是天下都由你们胡来了?”怒斥后便是咳嗽声。
“官家,冤枉啊!”是闵淑仪的声音,“我确实是听官家这么说的,曹妹妹、王员外郎和阎都知都在场,也都听见了……”
官家一声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王素都跟我说了,他没听清楚,是听了你的话才弄错的。”说罢他似已转向了曹妃,“你呢!难道你也听错了不成?”
里面一阵静默,曹妃似没有立即答话。赵祯又说话了,“你只当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一个想让高子泫做女婿,一个想让玉安做侄媳,沆瀣一气!这件事情我不会轻饶的!待我问过玉安再治你们的罪!”
隔着一道墙,玉安听得清清楚楚。赵祯会醒过来并兴师问罪,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只是水不能西流,时间不能倒回,如果这时候闹翻,曹家生怨,朝廷也会愤愤不平,对高家和子泫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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