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第111章


他从政这么多年,哪怕如今坐到了一国之相,心中记恨今上待自家女儿的邪念,也不会明目张胆与今上撕破了脸,质问到他鼻子下面去,而是明知道承宗帝执政出现谬误之时,暗地里推波助澜,让这谬误有一日变成不可挽回的错误。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
司马策那黄口小儿大概从来不会想到,辱及臣女的后果吧?!
远在边疆的柳明月如今对京城之事只仰赖柳厚每月固定一封的家书,以及相好的姐妹们的来信。
柳厚来信,多是询问衣食住行的,朝中已经公开的捐纳一事,提都未提。此事已成定局,且人人都走户部尚书颜致的门路,连带着颜媚在宫里也挺直了腰杆,三不五时便要与沈琦叶寻衅滋事。
最离奇的是,某一日晚间,周行榕寻摸到了颜府,拿出二百两银子来,也想要捐官,被颜致当场嘲笑了。
“二百两连个九品县丞都捐不来……你还是拿着这二百两好生回去过日子吧?!”
周行榕家中本来就贫,这二百两还是搜罗了亲娘跟妻子的所有首饰及家中自他当官之后的积蓄,凑起来的。
他原以为颜致瞧在曾共事一场的份上会替他走走门路,哪知道压根未成。
——谁会对企图越过自己往上爬的下属心存善意呢?除非脑子坏了!
颜致在官场里浸淫多年,万不曾料到周行榕从他家出来,还未过街口便被人拦住了,那人黑衣黑帽,整个人都罩在斗篷里,语声极为清晰:“大人,我家主子愿意替大人捐官……”
第二日,周行榕便成了西南某县的七品县令,离开了这个一度令他极为迷茫听帝京,带着母亲与妻子去赴任。
这一切,至少对柳明月来说,是压根不在考虑之列的。
年后她便写了拜贴,投到了本地府尹府中,求见府尹夫人。
本地府尹姓方,年约四旬,在此任职不满五年,正房太太姓温,非是柳明月外祖家一系,乃是国舅温世友家这一支的旁支,算起来与温青蓉乃是堂姊妹,要唤温世友一声堂叔。
在白瓦关,许多人见到她都当国舅家亲眷来捧,那方温氏在京中虽身份卑微,未见得国舅府如何待见,但在这小地方,却以皇亲国戚而自居,其夫方裕兴又掌着一方政务,更是眼高于顶,看到柳明月的拜帖,大感奇怪。
“这位相国府独女怎的想起来我了?”
旁人或者不知她的底细,只当国舅家的堂侄女来捧,但长年在京中的柳明月岂不知她的底细?
方温氏实猜不透柳明月的来意。
不止是她,便是柳明月身边的春凤也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想法,去府尹府唠叨了一路。
“姑娘身份比之这位方太太,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她不过就是个破落户的女儿,仗着姓温,类型白瓦关一众没见过市面的夫人们,小姐何必纡尊降贵前去拜访她?”
“到了府尹府上,你万不可说出这等没见识的话来!就算是方太太在国舅府里不得人缘,哪怕与国舅府一脉压根不再来往,你也务必要做出恭敬之态。”
她所做之事,不但要这位府尹府夫人心甘情愿的相助,还得府尹通融,否则如何能成?
远在边关,哪怕她是相爷独女,如今做起事情来,也不希望以势压人,抬出阿爹名号来,万事俱成。这种法子,岂能长久?
春凤不情不愿应了下来,跑去掀帘子,请她下马车。
府尹府上到了。
☆、90
第八十八章
“方夫人你不知道;我当时被吓坏了,真是长这么大都不曾有过的事情……”柳明月捂着胸口,活脱脱一副被西戎野孩子给吓到的模样;要是花氏与陈氏见到她这副样子;大约会诧异前些日子与她们上街的薛夫人,大约不是眼前这一位吧?
方夫人安慰她:“薛大奶奶自小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阵势?”提起城南便厌恶之极:“若非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城南那些女人真该全部沉塘,失贞就算了,竟然还生下了一帮西戎杂…种!”
这位柳小姐真是相爷娇养长大的,瞧她花容失色的模样,大约胆子都给吓破了吧?
方夫人暗自嘲笑。
相爷与温国舅同朝为官;也只能算是表面和气;背地里捅刀子的事情没少干过,你的手下抢了我门生的位子这种事情不知道发生过多少起,方夫人虽是温家旁支,但早被贴上了国舅一支的标签,况且方府尹也从来没想过要摘下来。
——当初娶温氏还不是瞧中了国舅这块亮闪闪的金字大招牌。
不过如今人家上门示好,方裕兴与薛寒云在同一个地方当官,日后多有交集之处,方夫人也不想撕破脸,自然下死力安慰被吓坏的相爷独女。
“回头我就让我家老爷抓了那野小子回来严刑拷打,给薛大奶奶出气!”
柳明月掩唇一笑:“那城南听说这种孩子不知道有几百,见天上街坑蒙拐骗,难道方大人还能将城南的妇人小子全抓回牢里?”又骄纵道:“要是这帮人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他们!”又似不经意般拉着安慰她的方夫人念叨:“现在虽小都坑蒙拐骗不走正道,夫人你想,要是让这帮西戎野孩子长到了十六七岁,二十来岁,全成了大小伙子,游手好闲,万一野性上来,杀人越货……这还不影响方大人考评?”
方夫人心下一沉,只觉这种糟糕的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勉强敷衍了柳明月,好不容易将她打发走,便遣了人去前衙请方裕兴。
“这么说,薛夫人上门是来问罪的?”官员的升迁虽然是吏部的事,但还要经过相爷的手,方裕兴也不愿意得罪这位柳大小姐。
方夫人想起柳明月最后那几句话,微微摇头:“我瞧着不像。不过这位小姐虽骄纵,那几句话却真真不错。老爷可否想过,这帮西戎杂种若是再大点,十五六岁,成年了会怎么样?”
方裕兴是从七品县令做起的,一步步爬到如今四品的位置,着实不易。
况且他时常向温世友写信,私下将边关之事禀报给他,开头必是“岳父大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娶的是温国舅之女。
去年相爷宝贝女婿调到这里的时候,温国舅特意让心腹幕僚回了一封信给他,言下之间便是近几年他便安心在此地为官,务必要知道相爷女婿的动静。
方裕兴暗底里揣测,他这位“堂岳父”大约是想扳倒柳相,这才要他在此地不挪窝,暗中抓住这位薛小将军的把柄,在朝堂上好一举歼灭相爷的势力吧?
他估摸着自己在白瓦关还得连任下去,若是出了岔子被调走,恐怕在国舅爷面前不好交差。
这位骄纵的傻头傻脑的柳小姐倒提醒了他,城南这块只恐是白瓦关的隐患,大大影响他的政绩,不如想了法子扔出去?
“既然柳小姐上门,索性把城南这块交到她手上去,就算她将城南这些妇孺坑杀了还是全部卖为奴隶,折磨死了,也是她的事情,到时候向上面也好交待,说不定……还能成为柳相的把柄……”
“可……柳小姐她是妇人啊?”方夫人只觉此路不通,将一帮妇孺交到一位官夫人手上,这有欠妥当吧?
“那就以他国奸细的身份将城南这批凡是生过西戎人杂…种的母子俱交给薛将军去处理。”
方裕兴难题得解,顿时眉开眼笑。
薛寒云接到府衙送来的公函及薄薄册子,很是不解。送公函的小吏很是客气,将方裕兴的话转述一遍。
“薛夫人受了惊吓,我家大人过意不去,思来想去,城南这帮小子乃是西戎人的种,也算是细作,只有交给薛将军来处理,我家大人才放心!”
放心个鬼!
这明显是丢包袱!
薛寒云内心鄙视方裕兴此举,却还是收下了公函,翻了翻那薄薄册子,原来是户籍簿子。
那小吏面上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禀将军,这户籍簿子……有些不全。”
如何不全,薛寒云派了人去核对之后才算是深有体会。
见过上千人的居住地只有几十家的户籍吗?其余的都是黑户!
其实也不算,因为那些妇人原来是有户籍的,但战后家中还有人的,直接报了死亡,或者全家被杀的……自己住到了城南,原来的户籍便被注销……
这簿子上?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