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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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是他心底里的太阳,是他在这孤冷人世唯一愿意袒露的柔软与温暖……
门口的众仆齐声惊呼,小吴管事与夏惠夫妻离的最近,第一时间将倒下去的相爷扶住,感觉到那闭目苍老的容颜成了一片绝望的死灰色,夏惠早已大哭出声……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薛寒云做完了这件事,忽然觉得茫然。
他呆呆跪在那里,看着柳相被仆人七手八脚抬了起来,有人扯了他一把,他便茫然跟着进了院子。这院子太过熟悉,熟悉到闭上眼睛都能知道院中的一草一木,然而如今只觉空旷,说不出的空旷吓人……
他的心里,是无能为力的茫然。
来时的路上,他千百次的想过,要如何告诉阿爹事实。
几乎可以预见阿爹的悲恸,恐怕比之剜心削骨犹要痛上几分……
然而这种痛,连他也无能为力。他伸手摸摸自己腔子里,一片燃烧之后的死寂。这里也曾经火热滚烫,如今却宛如破了一个大洞,露出森森白骨,就那样生生扎在腔子里,活着的每一刻都是在地狱里煎熬……
与他同处这种地狱的阿爹,他无力搭救!
这一夜的相国府,兵荒马乱。
程太医被相国府的小吴管事从热被窝里扒出来,直接塞进了马车。他敲着那小子的头抱怨:“大半夜的,又不是死了人,这是做什么?”
不想一句话倒招的这年轻忠心的仆人红了眼眶,“我家小姐……在金城亡故了……”
程太医骇然瞪着他……这让柳厚怎么活啊?
然后,他才感觉到自己也有几分哆嗦,去抓药箱,手却不听使唤,最终老泪纵横:“你家相爷……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心肝宝贝一样捧着的闺女,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不用说,大半夜将他揪起来,定然是为了救柳厚的命。
马车飞快奔行在漆黑的夜里,很快便到了相国府,门口守着的仆人将他迎了进去,耳边全是乱哄哄的声音,院子里已经成了一片白色,有丫环婆子低声哭泣,柳厚的书房却意外的安静,唯有薛寒云怔怔守在榻边。
程太医把了脉,见得他一动不动,浑如石雕,就那样坐在柳厚榻边,只觉心中不忍……那个小丫头,爱笑爱闹,怎么就去了呢?
“你阿爹这是急痛攻心,吃几副药调一调,应该就能好些了,只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自问自己没这本事除了柳厚的病根。
“阿爹……多开些安神的药,让他多歇歇……”薛寒云嗓音干哑如破锣,转了转眼珠,让程太医觉得,他那眼珠浑似两颗冰冷的石子儿在眼眶里盛着,压根没有视线。额头上青肿破紫,嘴唇干裂,风尘仆仆的样子,想是回来不久……
他忽然觉得难过,赶紧转头出去了,再待下去,他怕下一刻自己再滴出几滴老泪来……
第二日下午,柳厚终于醒来。
薛寒云额头上的伤已由程太医开了药,夏惠帮他清理过了,包扎了起来。
柳厚见得榻前守候着的薛寒云,心中骤然如万针齐扎,嗓子里有一块硬物,堵着他说不出话来。
“月儿……是如何身故的?”良久,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件事情,每回想一次,便令得薛寒云痛不可抑,但面对老父,他必须要将此事说清楚。
他讲的很是艰难,几乎是停一句讲一句,直讲到他如何确认,如何亲手将她安葬……
期间柳厚都不作声,简直是个极好的听众,但他缩在被中的手紧握成拳,身子其实在微微颤抖,肌肉痉挛,只是自己不觉得……
终于亲耳将整个过程听完,柳厚用力闭了闭眼,觉得自己能不哽咽的讲出一句话之后,才道:“从今日起,你便……搬回薛宅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每看到你一次,便要想起月儿,提醒着这剜心之痛……
“阿爹——”薛寒云缓缓跪了下去。
“你出去吧!”柳厚闭上了眼睛。
相爷决定的事情,在整个府里,除了柳明月,再无人会违逆。如今她不在了,这种情况之下,就算薛寒云想尽孝膝前,也不敢再刺激他。
当日傍晚,薛寒云便搬了出去,回到了他们成亲的薛宅。
老吴管家送他过去的时候安慰他:“老爷只是伤心过度了,姑爷在他面前,他不免想起小姐,心里更难受。等过段时日他身体慢慢的好些了,定然会让姑爷再回去的。”心里却叹息,只怕让云少爷回去是个笑话。
他年纪轻轻,小姐又无留下一儿半女,他定然会再娶。再娶之后,便是别人家姑爷了,与相国府何干?
他忽然之间似乎有些理解相爷的想法了。
趁着此刻心神剧痛,索性儿子女儿都失去了,此后失无可失,倒比此次云少爷此后再娶,成了别人家的姑爷要好些。
他私心里估摸着,又或者,相爷是有几分怪姑爷未曾保护好小姐的?
老吴管事不敢再想了,又觉得云少爷可怜。
他视柳厚如亲父,在相国府住了这么多年,如今媳妇儿身故,又被老父撵了出来。这薛宅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看门的老仆。成亲之后,他们要搬回相国府,一应用的东西俱都搬回了锦梧院,主院里只留了几件粗笨家什,卧房里除了一张空床,什么都没有。
他唉声叹气回到了相国府。
薛寒云进了主卧,便倒头往空床上和衣而卧。
这床上如今连被褥也无,收拾的着实干净,他两日水米未打牙,却完全不觉得饿或者渴。朦胧睡去的时候,似乎有一双温暖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他在梦里也觉得伤心难禁,又因着四顾无人,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像个无依的孩子一般……
再过两日便是中秋,窗外玉轮高悬,有月光从半开的窗户里洒落,照着床上四肢踡缩的成年男子,口里喃喃低语:“月儿……阿爹……阿娘……”
他的眉毛拧在了一起,面上神情痛楚,仿佛是梦到了什么久远的梦,掉进了难以醒来的梦魇,挣扎忧惧恐慌刻骨之痛,皆写在面上。
一滴晶莹的泪,顺着眼角缓缓滑下……
☆、105
第一百零二章
柳相独女金城遇害之事;很快便在京中传开,连身处大内的承宗帝也不例外。
温国舅自然是拍手称快,与定彦昭私下提起,眼里都透着快意:“也教柳相老儿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柳厚因为承宗帝的猜疑而被闲置,锦衣卫少了个最大的对手,定彥昭居功至尾,得上司赏识,如今正是春风得意。
承宗帝听到这消息;却未免扼腕长叹,有没有伤心;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连带着对柳厚也宽容了几分——没了闺女,想来他得休养一阵子了。
这夜他去了承香殿沈昭仪处。
说起来,沈昭仪与柳明月却是闺中至交。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念头;司马策鬼使神差;竟然想到了前来同沈琦叶聊一聊柳明月……
沈琦叶可聊的,其实并不多,而司马策所知,就更为有限。
有限的几次见面,都基于他的一厢情愿,不甚愉快,柳明月至死,他都不知道二人从来没办法愉快相处的原因。
不止是他,其实沈琦叶也在很早的时候就有了感觉,柳明月后来逐渐疏远了她,并非是因着她进了宫,而是那种本能的精神上的疏远,不是笑脸与亲昵的语气可以改变的。
司马策与沈琦叶都不是笨人!
所以,才更百思不得其解!
司马策尤其惆怅,就好比以为自己可以采撷的花朵,结果却在他不曾注意的时候,悄然凋谢的那种惆怅。
“难道是上辈子我欠了她的不成?”他随口开玩笑。
却不知,这恰恰是事实的真相。
上辈子,他是借助于柳厚而一举铲除了篡位的楚王,并顺利登基。
认识柳明月,纯属偶然。
她是个天真明媚的少女,不同于任何一位世家权贵之女,亦或宫里的女人。
宫里的女人,鲜妍明媚不了几日,很快便会枯萎,妆容依旧美丽,不动声色的算计却藏在眉梢眼角……
柳明月不同。说她天真白痴也好,蠢笨迟钝也罢,她似乎永远也学不会这些。
司马策初次见她,后来的有意结交,尽心编织一张大网,都是想要将柳厚彻底的笼络到自己旗下……
有了柳明月这张王牌,柳厚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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