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造反吧》第127章


若非到了不得已之时,谁能真正舍弃自己至亲?
自柳明月坠亡之后,薛寒云瞧着他与容庆的眼神极为冰寒,与瞧着寻常陌生人无异。
一条看不见的巨大裂缝,已在兄弟间横亘。
就在柳厚与薛寒云反目,薛寒云与罗行之容庆渐行别路之际,在遥远的西戎草原上,司马恪带着十几名侍卫,伪装成来往商旅,一路到了西戎王庭,摸到了大泽山下,安营扎寨。
他们手头的帐篷是从西戎牧民手里买来的,半旧不新。
当时肃王身故,司马恪虽为世子,但对金城事务却不及一直跟在肃王身边的司马塬熟悉。
便是肃王诸多心腹家臣,待司马塬也更亲近。
司马恪冷眼瞧着,只觉自己这世子虽名正言顺,但如今乱世为王,自然是能者居之权色官途。
可惜正逢战事,情形于他极为不利。
那日要将柳明月掷下城楼,便是想以此让薛寒云乱了方寸,一举击溃对方,哪知道薛寒云方寸是乱了,但……乱的很彻底……局面完全乱的不可收拾……
司马恪独坐帐中许久,饮了一口面前碗里的冷茶,顿时大怒,将茶碗掷到了地上。
帐外守候的侍卫探头一瞧,知他不过借故发作,转头便往一旁的小帐篷里闯了进去,喝道:“怎的连一口热茶也烧不出来?难道想渴死世子爷吗?”犹不解恨,上前去重重在守着小火炉的妇人身上踩了两脚,才拔脚而去。
被踩的妇人穿着西戎女子的长袍,背着光,瞧不出年龄,被踹了也不□一声,像个无声倒下去的沙袋一般。
待那侍卫出去了,才慢腾腾爬了起来,提了炉上坐着的热茶,往大帐走去。
那小帐篷光线幽暗,出了小帐篷,外面光线亮的刺人,她拿手虚掩了一下日光,又捂着唇极力压低了声音咳嗽了两下,感觉到腔子里那种干痛渐缓,才又移步。
守在帐篷外面的侍卫们目光贪婪,连着数月疾行,不但三餐时有不继,但是女…色上头,也无有机会满足。
面前的女子虽整个人都裹在厚重的西戎妇人长袍里,但腰间束着革带,仍可见身姿高挑纤弱,婀娜多姿,虽脸蛋比之初离开金城,足足瘦了一圈,但更衬的瞳若点漆,潋滟生波。
只等她的身影闪进了大帐内,数名侍卫才交头结耳:“你说……世子到底有没有对她对过手脚?”
“她的丈夫一箭射死了咱王爷,这是杀父仇人,世子怎么可能对她有兴趣?你没瞧世子抽她的那狠劲……”
“听说她也是娇生惯养的长大……没被世子抽死,也是万幸……”
“若是哪天世子要处置了她,咱们哥儿们先乐呵乐呵……”有侍卫邪笑。
……
这些议论,女子充耳不闻,只径自进了大帐,替司马恪重新斟了碗热茶,悄无声息,便要往外退下。
“停下!谁准你走了?”
女子提着壶的手一颤,脚下顿住了,默默退了回来,立在他案前。
司马恪自离开金城,毫不容易离开了大启境内,闯到了西戎大草原,如今驻扎在大泽山脉下,前路茫茫,内心狂躁不已。
城破之时,肃王妃已上吊自尽,他在肃王府便再无牵挂,这才能潇洒离开,不比司马塬,同父同母的弟妹们皆在王府里,侧妃又是个好强的,无论如何也不能甩手不管……想必已经战死了吧?
司马恪露出个狰狞的笑意来。
他的目光又转到了面前女子身上,见得她提着壶立在那里,纤纤素腰,哪怕裹在厚重的西戎袍子里,也不能掩去风流体态。
只是那皮袍之上,却有两个硕大的脚印,想来又是被哪个侍卫踢了两脚。
“可是被谁欺负了?说出来爷给你做主!”
女子沉静的眸子静静瞧着司马恪。
她神情沉静,数月之间,仿佛脱胎换骨,身上最后一丝残留的天真骄纵也被残酷的现实磨的点滴不剩。
“不劳世子爷挂心红楼皆浮云。”语气冷漠无波,无憎无厌。
司马恪气乐了。
“爷难得发一回善心,你居然不领情?!”目光往大帐里挂着的马鞭上瞄了一眼,感觉到女子平静的瞳仁瞬间微眯,帐逢里便响起一阵笑声。
原来她还是有所恐惧!
当初计谋,本来连环相扣。
肃王劝降不成,回来怒极,便想当着薛寒云的面掷杀了柳明月,再趁着他心神溃乱一举歼之。只是却被司马恪拦住了。他道:“柳相只此一女,钟爱非常。若是我们以替身杀之,等将来攻到京中,再以此女要挟柳相,还愁没有内应?”
一枚棋子,可用两次,岂能轻易废弃?
可惜局势变的太快,等到城破,司马恪在逃亡之时,便将昏迷的柳明月顺手抓上了马背……
柳明月自城楼之上见过薛寒云一面,回去睡了一觉,再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与司马恪共乘一骑,也不知道奔逃到了何处……
她途中趁着打尖之时,试着逃跑过两次。可惜司马恪这些侍卫看她看的很紧,只跑开一小会,便被抓了回来,换来了司马恪两顿毒打,马鞭在背上抽出一道道的血痕……
司马恪初次向她下手的时候,柳明月只觉全身被烈焰灼过一般,痛的满地打滚,□不绝。
后来再挨打,她渐渐变的淡然,哪怕咬碎了牙齿,咬破了嘴唇,也忍着。只因司马恪的侍卫们以观看她挨打取乐,她宁可痛晕过去,也不能让自己这等狼狈之状教旁人拿来取笑。
光是这些,还不算什么。
司马恪此行,只带了侍卫,又常在野外露宿,每每饭点,便逼着柳明月生火烧水,煮粥煮肉。
这种厨下之事,柳明月如何做过?
起初升火,差点连眉毛都烧了。
司马恪深恨薛寒云一箭射死了肃王,不然他还可以在金城多经营两年,岂能比不过司马塬?何至于沦落到如今逃亡的地步?
因为迁怒于柳明月,动辙对她拳打脚踢,可怜她锦衣玉食的长大,连句重话也未曾听过,何尝受过这种钝刀割肉的苦?
司马恪也怕将手里这张最后的底牌给折磨至死,所以每见她奄奄一息,便不再动手,给她缓几日养息。
柳明月这才得以活命至今。
只是每晚夜半,她在黑夜里轻轻抚摸自己身上,青紫肿块,交错不平的鞭痕,因着不曾及时救治,伤口破损化脓,往日如玉一般的身子,如今她自己也不敢多看一眼。
腔子里,却有一团烈焰燃烧。
这时候她回想往日在家,哪怕手指上扎了一根尖刺,向阿爹或者寒云哥哥撒娇,他们那种郑重对待的心情,便觉每一刻活着,都是希望,不再是煎熬……
——只要她活着,终有一日能够回到家人身边!
☆、107
第一百零四章
宣和四年十月初;司马恪几经周折;终于联络上了西戎王子潞舒。
潞舒自败于薛寒云之手;逃往大泽山脉深处;后来多方探听;大启虽平定了西戎王庭,但因路途太过遥远;并不曾驻军,只将西戎王庭毁了,所有财宝俘虏押解回大启。
西戎人本来便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只除了西戎王庭是正式的建筑;其余部落便是在马背下毡房之中生活的。
大启大军走后;潞舒便带着部众从大泽山脉深出走了出来;选了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休生养息。
司马恪带着贴身侍卫与柳明月一路出发,历时近两月,找到潞舒部众暂时休养的地方,草原上的青草已经透着枯黄的迹象。
进入十月,草原上早晚便凉了下来。
潞舒在自己的大帐里迎接司马恪这位流亡的世子,又听得他大诉与当今承宗帝及薛寒云的仇恨,原是惊弓之鸟的潞舒半信半疑。
“世子既然与薛寒云有仇,何不前去寻找叔伯兄弟来帮忙,而非要来西戎寻我这败军之将?”
司马恪暗赞一声:这潞舒虽然败了,但是却有几分脑子,而非偏听偏信之徒。
“王子顾虑的极是,我不远万里,前来西戎寻王子,确实大违常理。但是王子请想一想,如今大启境内我那些叔伯兄弟们正在争大位,都试图将对方拉下马来。我这样失去了封地的世子,向叔伯兄弟们求助,岂不是羊如虎口?”
潞舒一双鹰眸极为深邃,有着西戎人五官分明,轮廓极深的面部特征。他细心观察这位流亡世子,见他神色虽然极为平静,但细心去瞧,才能瞧见他身体似绷紧了,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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