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桥》第51章


顾岳默然。
第34章 桃之夭夭(七)
七、
张斗魁知道顾岳在八桥镇上有地方住,没有虚留他住在团防驻地,那五条枪倒是暂时留在庙里,等明天赶圩李家桥有人过来了,再带回李家桥去,免得再放到罗家的话多少有些打眼。至于□□,自然是顾岳随身带着。然后又特意派了和顾岳比较熟悉的张黑牛和张铁头兄弟,提了一桌东坡席,帮他送到罗家去――这也是八桥镇这边的旧俗,在外头吃完席后,主人家总要送几个肉菜给带回去,至于究竟送几个,那就看宾主之间的交情了,张斗魁送了一整桌菜,这交情是深厚得很了。蔡辛会虽然很想和聊得来的顾岳一道出去走走,但他是堂叔蔡局长特意带过来见世面的,只能很可惜地将顾岳送到大庙门口就折回去,继续站在蔡局长身边听他和程副官等人高谈阔论。
走到山坡下,看到那三个中弹受伤的土匪躺在路边□□,顾岳脚下停了一停,随即走了过去,不过在经过何家药店时,他看看何医生还在里头,便让送他的两个人等一等,然后走进去说道:“何医生,那边有三个枪伤的,你乐意试试手吗?”
他听说西医经常要动手术,但是敢上手术台让医生开膛破肚的病人太少,练手练得不够就上手术台,就像子弹喂得不够就上战场一样,是要吃大亏的。这三个中枪的土匪,乡里怕是没人能治,拿来给何医生练手,也是两全其美。
何医生早听到了山上的枪声,也看到了那三个被扔下来的土匪,心里头早有想法,顾岳这么一说,顺水推舟就应了下来,叫伙计去将那三个土匪拖进药店来,笑眯眯地道:“瞧你们身上也没钱,今日何某人心情好,免费给你们治一治枪伤。”
然后叫伙计将三人分别绑在三把竹椅上,还拖了顾岳留下来打个下手,在他动刀子挖子弹时按住伤者不许动。顾岳愕然:“没有麻药吗?”
关云长刮骨疗伤时谈笑自若,顾岳可不敢相信这三个土匪有关云长的本事。
何医生:“麻药?哪有这么金贵!”
说完还叫伙计用布巾将伤者的嘴巴给蒙住了绑起来,免得呆会忍不住痛叫得太吵人。
三个土匪看到何医生将手术刀放在酒精灯上消毒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以为要剖了他们,吓得拼命挣扎,顾岳干脆一掌一个劈昏了他们。
何医生赞许地向他竖了竖拇指。就得要有这等决断,才制得住这帮愚昧无知、不肯服贴听话的家伙。
黑牛兄弟缩在角落里,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何医生觉得他们身上也有什么毛病,想要用刀子来割一割。
何医生手快,总共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将三个伤者的枪伤都处理干净包扎好了,当然没有白药,用的是老何郎中自己配的金创药。不过照旧绑在竹椅上没解开,防着他们伤口太痛了翻滚起来挣开布条蹭掉伤药。为了牢靠,还将三把竹椅绑在了一处,叫这三人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
这个时候,太阳已快下山了。
何郎中来换何医生回去吃饭,顾岳跟着告辞,不过还得与何医生同路一段。黑牛兄弟抹了把冷汗,跟在后头稍远一点的地方。
何医生毫不见外地问起今天那一阵乱枪的事情。顾岳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料来程旅长日后还会在报纸上登一份剿匪有功的捷报,便简单解释了几句。何医生倒是不意外,镇上传得沸沸扬扬,说宝庆府的郭瞎子也要招安了,许了什么职位什么地盘,他就说这味儿闻着不对,郭瞎子和张斗魁可不是一路人,再说了,程旅长那个人,哪有这么大方?
何家在罗家前头一些,何医生先回家了,黑牛兄弟一直把顾岳送回到罗家,又将这桌东老,才回去复命。
罗老太他们今天也都听到了枪声,见顾岳平安回来,才算真正放下心来,顾岳免不了对他们也解释了一番。罗四表婶道:“咱们秀秀昨晚上唱的那出戏,真是再应景不过,可不正是一出鸿门宴!”
何秀轻声道:“这……很巧合的……”
她想要再谦逊几句,但是心里又的确很高兴,好像自己离顾岳更近了一些,于是那些谦让之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何秀不知道自己又已经晕红了脸。
顾岳看了一眼,觉得自己也有点脸红了,乐陶陶晕乎乎的,脚下还有些踩在云里雾里一样的绵软不落实。
这天晚上,大约是白天里太过兴奋了,顾岳迟迟不能睡着。
似睡非睡之间,他忽然听到厨房那边似乎有点动静,心里一惊,立刻想到白天被遣散的那些土匪,从枕头下摸出枪,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往厨房潜行过去。
还没到厨房,就听见那边一声惨叫。
顾岳飞快地奔了过去。
借着星光,顾岳看到一个瘦小的人影从厨房里被踢了出来,摔在院子里,手里还捏着一团冷饭死命往嘴里塞。
罗老太随即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纳鞋底的锥子。
顾岳明白了,这小贼想必是到厨房里偷吃,不幸被年老觉少、还没睡着的罗老太发觉、扎了一锥子又挨了一脚。罗老太没缠足,这一脚踢得可不轻。
那小贼填了填肚子,喘口气,还没爬起来,星光下看到顾岳手里的□□,吓得又趴下了,连连求饶。
这小贼一开口,罗老太听出正是宝庆府那边的口音,猜也猜得到小贼的来历,沉着脸,转头把罗四表叔与何表叔都叫了起来,将这小贼仔细搜了一回,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个绣着罗字的钱袋,里头十五块大洋,正是布店钱箱里的。罗老太收了钱袋,叫罗四表叔将这小贼捆在院子里头的大枣树底下,等天亮了再送到团防去,按八桥镇的规矩,这样夜入人家偷盗钱财的盗贼,至少枷号三天。
这天晚上八桥镇总共捉了四个贼,都是心存侥幸,想要捞一笔再跑路的。罗家这个贼还只是被锥子扎了一把,挨了一脚,然后在树上绑了一晚,最惨的那个被锄头挖断了脚踝,主人家嫌弃流血晦气,没绑在院子里,绑到院子外头,半夜里招了野狗,两条腿被啃得不成样子,第二天早上,这家主人只好找了扁担和麻绳来,捆起这倒霉贼抬到团防去。
看了这个被狗咬的家伙的惨样,罗家捉住的那个小贼,被顾岳押送去团防的时候,老实得几乎不会走路了。
何表叔还得去换一次药,正好同路。到了何家药店门口,何表叔自己进去,顾岳则押着那小贼继续往前走。
团防收了四个贼,拿木枷枷了锁在山坡下的老樟树下,算是给四里八乡的流匪毛贼的警示,也让大家看看团防还是干了正事的。
顾岳交了人之后转身到何家药店,何表叔还没开始换药,他前头有另外两个人等着。今天早上坐堂的还是何医生,昨天那三个枪伤的土匪挪到了后院,不过照旧绑在竹椅上□□,前堂看病的几个人,听着这□□声,都份外安静。
何表叔感觉好不容易才轮到自己。拆了布带清洗了药渣之后,何医生说已经好了,不需要再换药了,何表叔真有一种逃出生天的庆幸,满脸带笑地数了五个铜子放在柜台上。
他们还没离开药店,莫师爷陪着蔡局长来看病了。
蔡局长昨晚半夜里腰背上发了一点疹子,以为不是什么大事,哪知道到得早上,这红疹越发越多,越发越痛,眼看着不对,赶紧来山坡下的何家药店看病,莫师爷想得周到,还提前派人去看了店里是谁坐堂,一看是何医生,提前派出来的人又赶快去请老何郎中了。蔡局长到店里的时候,老何郎中也正好从他家里被请过来,何郎中不放心,也跟着过来了。
顾岳退到一边,与蔡辛会站在一处,低声问他蔡局长是怎么回事,蔡辛会只知道是发疹子痛,其他也说不上来。
老何郎中看了之后,指点着蔡局长腰背上成串的红疹与水疱,念念有词地教两个儿子对着病症背方歌:“缠腰火丹蛇串名,干湿红黄似珠形,肝心脾肺风热湿,缠腰已遍不能生。”然后辩证是干症还是湿症,应采何方剂。何医生听得十分不耐烦,莫师爷合起折扇敲敲柜台道:“老何郎中,蔡局长还得紧着赶回宝庆府去,你就磨磨蹭蹭地别卖弄这个方那个方了吧!”
老何郎中咳了一声:“这个……”
蔡局长向他拱拱手:“老何郎中,蔡某人的舅兄也是师公,我们两家都是信这个的。”
老何郎中这才收起那副摆出来的名医排场,从柜台里头拣出一根手肘长的稻草杆,问明了蔡局长身上疹子发出的次序,按着他所说的次序,将草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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