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桥》第56章


何道士看着顾岳隐约有些僵硬的背影,满意地笑了一笑。
《兴学记》这出新戏的宣传,颇有成效,一个月后,县政府便决定在阳县高等小学堂附设一个女学班,招收十岁以上的女学生,不过需要考试才可入学,教师主要由本校教师兼任,并买了学堂邻近的三间民房来充当教室和宿舍,买房和改建费用由邹县长太太、肖局长太太、周会长太太还有小姑姑等人捐献,教师薪金由县政府每月拨给三十银元补助,至于其他开支,则要靠学费支撑。
附设女学班在十二月初开始招生考试,看起来是要到明年开年后才能入学了。
考试那天,顾岳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何秀。
隔了人群,视线相接时,何秀不觉微红了脸,低下头去。
顾岳也赶紧转开视线。
他现在很紧张,想着如果女学班也要施行军国民教育,他岂不是也要去做教官?只要一想想这个可能性,就觉得头皮发麻,不知道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后记
《桃之夭夭》,语出《诗经?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这首诗应该不需要解释,而这一篇的主题也不需要格外说明了吧。顾岳在前头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打脸来得很快。不过,梁启超尚且要说,他经常以今日之我否定昨日之我,何况顾岳?
至于文中以鸿门宴解决郭瞎子一事,民国时期并不鲜见。笔者老家(湘南某县)就有地方民团用鸿门宴解决土匪头领的传说故事。1923年临城劫车案的匪首孙美瑶,被招安后,做了六个月的旅长,新任镇守使在中兴煤矿公司摆下鸿门宴,一声暗号,当场打死孙氏兄弟,其部下解散的解散,改编的改编。1926年,贵州军阀袁祖铭驻扎湘西,接受北伐军左翼军前敌总指挥之职,又与吴佩孚暗中往来,□□密令唐生智除袁,唐命袁之部将周斓负责,周斓于除夕日请常德商会会长曾春轩出面宴请袁,袁仅带副军长、参谋长和数十名卫士前往赴宴,席间周斓与曾春轩相继托辞离开,袁祖铭被杀后,其部下大部分缴械投降。
非常简单粗暴的手段,但从古至今,屡屡奏效。所以文中的鸿门宴,也非常简单,没有太多曲折。
第38章 君子万年(一)
一、
阳县高等小学堂放寒假挺早,刚刚入了腊月不久就放假了,顾岳立场坚定地谢绝了小姑姑的挽留,放假第一天就回到了李家桥。
大伯父显然挺高兴:“正说呢,你这两天要是没回来,怕就赶不上今年的挑盐了。”
盐价向来昂贵,因此湘省不少地方,都有趁着冬季农闲时往广东去挑盐的传统,李家桥自然也不例外。只是近年来兵荒马乱、土匪横行,好些村子不敢去了,阳县这边,如今也就是像李家桥这样男丁多、枪枝多的村子,还敢拉起人马往广东去。
村里的男丁们,若是不走这么一趟,总不能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成丁了,可以成家立业了。
李长庚已经说好了亲事,赶着成亲之前,肯定要去挑一次盐;大伯父他们急着要给顾岳成家,因此也赶着要在今年就带他去挑盐。
顾岳刚刚回到李家桥时,初听到这回事,心里还有些不太自在,疑惑着这好像是贩私盐?然后很自然想到史书上那些有名的私盐贩子,比如说唐末的王仙芝和黄巢。不过很快他便明白过来,这样的挑盐,委实称不上贩卖私盐,不过是用自家土产到别人家换些盐而已,所以民不举官亦不究,大家心照不宣地沿习成俗了。
大伯娘手脚麻利,大伯父带着顾岳到村长那里登了名册回来,半天不到,行李已经准备好,就等着打包了。
去广东这一程,路途遥远,自己要带米和路菜,还要带些到了广东能卖上价钱的本地特产,以免放空。李家桥的挑盐队,每年带的都是阳县盛产的茶油,茶油价钱高,挑着走长路才能划算;而且李家桥每年冬天跑一次广东,去得多了,路熟人也熟,有现成的门路可以直接用茶油换盐,免了不少买来卖去的麻烦,两边也都能多得些实惠。
李家桥这边挑油,用的都是油箩,大概因为这家什看起来就像个小箩筐,细竹篦片密密地编了两层,里里外外都用油纸蒙得牢牢实实,上头收口处留了个茶杯大小的洞口用来灌油进去,灌好了塞好竹塞子,塞子外头又用油纸蒙好绑紧。整个油箩外头,再密密地缠上草绳,放在垫了草垫的箩筐里――这箩筐比他们平时用的要小上一号,油箩周边又用米袋、换洗衣服、薄棉被子之类杂物塞得严严实实,上头蒙了油纸再盖上蓑衣雨笠,稳稳当当,刮风下雪都没什么问题。
大伯母又从家里的十几条扁担中,选了最为轻软劲韧出来。
顾岳挑起来试着走了走,都觉得有些轻飘飘的,和他们平时挑的担子完全不能比,这么一想,脸上不由得就露出来了。大伯父随手拍了顾岳一巴掌:“走远路哪能挑重担?有力气也不是这么乱使的。”
那边大伯母又找了两个老竹筒截出来的海碗粗的水壶,壶侧留了一小段碗底粗细的竹青没有打磨掉,突起的部分中间开口,塞了个软木塞子,壶口外头又套了一圈细丝篾编就的套子,以防塞子漏水。壶口两侧的壶身上,又各留了一小截竹青,突起来的这两个部位,正好用来穿孔套绳子,将水壶挂在箩筐外头,方便喝水。
先前进大明山祭祖砍柴,路上大家都是直接喝的山泉水,没带过水壶。这一回大伯母郑重其事地拿出水壶来,还叮嘱说路上万万不能喝生水吃生食,熟食也要吃自己做的。顾岳吓了一跳,觉得这也太夸张了。昆明那边气候温热、毒虫繁多,他们不论是走远路的行人还是行军的队伍,若非不得已,都不敢饮用生水,也在情理之中,湘省到广东这一路,应该没有这样草木皆兵吧?何况又是冬季,少有虫子。
大伯父沉着脸道:“本乡本土,吃什么喝什么都没有忌讳,出远门哪里能一样?每年都有饮食上不注意,折在路上的。咱们村十几年没有在这上头折过一个人,靠的就是这份小心谨慎。”
大伯母叹了口气:“长庚的姐夫家里,就有一个堂叔爷,那年挑盐已经快挑回来了,离阳县就只一百五十里路,不该吃了路边卖的冷草粑,拉肚子拉死了,只好埋在那里,挑的那担盐,连本带利,办完丧事,差不多全填了进去。”
顾岳不敢再质疑了。
大伯母又找了八双穿到半旧的草鞋出来,一边说道:“走远路不能穿新草鞋,免得磨脚。”
顾岳本来想说他可以穿布鞋,不过很快明白过来,一群草鞋里出现一双布鞋,实在太打眼了,只怕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这群挑盐客里混了不一样的人,怀疑有什么问题,从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大伯母显然也想到了顾岳平时很少穿草鞋,担心他穿不惯,特意用旧布头将八双鞋的内里包括夹趾都缝了一遍。虽说比别人家的草鞋讲究一些,到底还是草鞋,不至于引人注意。
穿的衣服,不能太整齐也不能太破烂,肩膀那里要特别加厚,多缝两层布料。顾岳又请大伯母在自己和大伯父的衣服里都缝了一个暗袋,装了一瓶白药以防万一,又拿了一瓶白药出来,准备留给李长庚。
水壶、扁担、箩筐、蓑衣、雨笠上,都要做标记,用红漆在不显眼处写了黄豆大小的“顾”字与“韩”字,又标了个“廿二”的序号――大伯父在韩字辈里排行第二十二,本村人看了就知道,外头人就算看到了也不容易按图索骥地找到人。
顾岳回来的当天,各家都在忙着打包行李。第二天上午正式编队。今年去广东挑盐,总计四十三名男丁,前哨两人,后卫两人,哨卫之外,专门有两个杂役伙夫,挑着铁锅蒸笼水桶烧水壶吹火筒以及前哨后卫的米袋路菜等杂物――这两个杂役伙夫让顾岳觉得,村里大概一直是按着长途行军的套路来安排挑盐的队伍的;其余三十七人,分成三队,甲字队多一人,大伯父是乙字队的队正,顾岳和李长庚自然都编在这一队。
因为要走远路,没有背惹眼的□□,而是将村里原有的三枝□□都带上了,加上顾岳手里那枝,总共四枝枪。村长又来和顾岳商量,问他能否去八桥镇上向张斗魁借两枝□□。有这六枝枪,也差不多够对付小股土匪了――至于大股土匪,自然是要提前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