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炽①红龙的归来》第79章


教务长把厚厚的一摞履历堆在西泽尔面前,西泽尔随手翻阅,神色淡淡。偶尔他抬起头看向谁的时候,那个女孩会立刻露出自信而讨巧的微笑。好些人为了这场面试花了钱,花钱可以让自己的履历被放在靠前的位置,履历越靠前,说明学园越推荐。
碧儿却一直低着头,她在心算从老贵族那里得到的预付金够不够父亲把家里的欠债还掉,为了供她读书父亲借贷了,每月的利息是惊人的数字。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忽然出现在碧儿眼前。碧儿愣住了,这个动作就像是邀舞,可这里不是舞场。
“碧儿·丹缇是吧?从今天起,我的生活起居交给你照顾了。”西泽尔那时候还没有碧儿高,抬起头才能直视她的眼睛,可他的眼神居高临下。
所有的女孩都带着不甘和妒意看着碧儿,碧儿却呆呆的像个木偶,直到那位少爷转身离去,她都没有拎起裙角行个漂亮的屈膝礼。这样就被选中了么?可为什么要选她?有的是活泼漂亮的女孩期待着这位贵公子的青睐啊,她们甚至特地为他穿了低胸的裙子。
就这样碧儿成了西泽尔的女侍长,这是个很草率又蛮横的决定,西泽尔根本没给碧儿拒绝的机会。
夕阳在马车前方坠落,一路上西泽尔都没说话。
碧儿静静地坐在一旁,连呼吸声都很轻微。这是女侍的基本素质,当主人不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好像完全不存在,即使近在咫尺你也不会注意到她。
马车终于停下了,天已经黑透了,漆黑的建筑矗立在道路的正前方。那座曾经辉煌的宅邸,如今却千疮百孔,矗立在杂草丛生的荒地里,黑洞洞的窗口像是无数的眼睛,仿佛百眼的巨人趴伏在荒原上。
“这就是今日的坎特伯雷堡么?”西泽尔问。
“是的,大人,这就是坎特伯雷堡。”碧儿轻声说。
三年前的坎特伯雷堡可不是这样,那时它是翡冷翠著名的豪宅之一。四周有花岗岩砌成的高墙把它和外界隔开,拜访者首先得在那道黑铁铸成的大门前征询卫士的许可,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拜访者还得通过砂石铺成的马道,砂石铺路有两重用意,一是如果马匹在行进中大便了,比较便于打扫,二是在砂石路面上任何马都跑不快,免得有人强行骑马冲入,不利于主人;不熟悉道路的人会沿着马道一路往前,这样反而是不对的,这么走就从另一侧的们出去了,真正的宅院位于马道的侧面,被古树的浓荫掩盖。
房子不多,但也有六间卧室和三间佣人房,墙壁和地板都是大理石质地,繁多的立柱和栏杆让出入者感觉像是走进了迷宫,但是对于熟悉它的人来说,那是座很舒服的住宅。
西泽尔和阿黛尔就住在这栋住宅里,阿黛尔喜欢蔷薇,所以碧儿让花匠在落地玻璃窗外种满了各色蔷薇,它的蔷薇品种如此丰富,春天来的时候很多人聚集在城堡外,远远地欣赏山坡上五颜六色的蔷薇花田,他们叫它蔷薇城堡。
三年前西泽尔被判有罪,从翡冷翠中驱逐出去,坎特伯雷堡就此空置。小偷开始光顾这里,他们的目标是水晶吊灯、铜装饰品和高级家具,接下来有人把花园里的大理石雕塑都砸断运走了,经过一个寒冷的冬季,蔷薇花田彻底荒芜,最后这里成了流浪汉的聚集地。
碧儿支付了租车的费用给马车夫,拎起沉重的行李箱,来到黑漆剥落的门前,摸出黄铜钥匙开门。
令人惊讶的是外观破败的坎特伯雷堡,里面却清净无尘,伤痕累累的地板擦得闪闪发光,咿呀作响的楼梯做了简单的加固,白色的窗纱已经挂了起来,新进的家具上蒙着白布。
当然,跟当年是没法比了,当年这里面填塞着樱桃木、胡桃木和胭脂木的家具,全是由匠人们手工雕刻,红色的天鹅绒帷幕把不同的空间区隔开来,窗帘穗子都掺杂了金丝。
西泽尔踏入中央的圆形大厅,那里本该摆着一台钢琴,阿黛尔的琴弹的很差,但她喜欢弹琴,她小时候就喜欢坐在窗前,用手指、脚趾乃至于用下巴摆弄琴键。钢琴早已不在了,取而代之的一张破损的沙发椅,当初它是件很好的家具,体积巨大,王座般壮观,可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木框子。
“对不起,还有些没来得及收拾。”碧儿说。
“现在的格局也挺好,视野开阔。”西泽尔淡淡地说。
碧儿心里有些难受,这样的格局挺好?多么言不由衷的话啊。昔日高高在上冷酷森严的男孩,如今去那么温和可亲,是马斯顿磨掉了他的锋芒,还是时间磨掉了他的锋芒呢?
“碧儿,我有点饿了,帮我弄点吃的吧。”西泽尔说。
“我这就去准备!请您稍后!”碧儿匆匆忙忙地系上围裙走向厨房。
晚餐是烟熏松鸡配芦荟,搭配蘑菇浓汤。厨艺不是碧儿的特长。贵族家中分工明确,女侍长是女侍长,厨师是厨师。原本坎特伯雷堡里有三位厨师,可现在西泽尔身边只剩下她了。
想想以前他们的生活,只需一道命令下去,最优质的龙虾、腌火腿、松露和鱼子酱就被送到坎特伯雷堡的厨房,厨师烹调食物的同时,女侍们开始布置餐桌,逐一地点燃蜡烛。西泽尔和阿黛尔并排坐在窗前的长椅上,看着夕阳坠落,阿黛尔的小马在花园里漫步。
那是西泽尔最安静也最温柔的时候,阿黛尔把头靠在哥哥肩上,兄妹俩就像一对娃娃。他们的身后,整个坎特伯雷堡亮起灯火,像是星星的海洋……如今那一切都过去了。
碧儿端着餐盘来到客厅,西泽尔正坐在窗外的长椅上。还是那张锈迹斑斑的长椅,西泽尔坐在左侧,留出右侧的空位。他默默地眺望着夜色中的翡冷翠,瞳孔中仿佛倒映着星海。
有位诗人说夜幕下的西方世界就像一块不规则的黑色盘子,上面滚动着独一无二的夜明珠,那就是翡冷翠。蒸汽之力给这座城市注入了源源不绝的火力,电灯照亮了大街小巷,高门大院中传出歌姬的轻唱,忘情的弗拉明戈舞娘在酒吧街上纵情舞蹈,长发纤腰。
这是座不夜之城,永恒欢闹,眺望着这座城市的西泽尔却像个孤独的幽魂。
碧儿隐约懂得西泽尔的心情,长椅的右侧本应坐着阿黛尔,可如今阿黛尔远在亚琛。
“大人,可以用餐了。”碧儿走到西泽尔身后,轻声提醒。
“维修这里的钱是你的私房钱吧?你父亲为此跟你吵架了吧?”
碧儿完全没提这事,西泽尔却猜到了,他一直都是个很善于观察的人。
在过去的三年里碧儿的父亲几次强迫她嫁人,这样就能有一笔丰厚的聘礼,而失去了主人的碧儿早就没有薪水可拿了。但她在结婚市场上还是很抢手的,都灵圣教院毕业,曾是豪门大户的女侍长,高挑美丽,年轻健康,好几位商人都对碧儿的父亲表示了对碧儿的兴趣。
但碧儿表现出来令人吃惊的固执,她在一家书店帮人抄写古书,把赚来的钱都交给父亲,条件是他不再过问她的婚事。
前天教皇厅的人忽然来通知她说前任主人业已返回翡冷翠,她立刻去书店辞职,再去银行取出积蓄,雇佣工人对坎特伯雷堡做简单的维修,自己则上下打扫卫生。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赶回家中,本想跟父亲说一声,说自己这段时间都不能回家住了,西泽尔刚刚返回翡冷翠,想必会有很多事情要用到她。
等待她的是父亲阴沉的脸,接下来还有毫不留情的辱骂和劈头盖脸扔过来的墨水瓶。
最后她在父亲的咆哮声中走出了家门,随身的那只黑箱子里就是她所有的财产,她也没有地方去了,跟西泽尔一样。
“滚吧!滚吧!看看那个私生子能给你什么?我早该知道,养女儿就是养白眼狼,总有一天会跟奇怪的男人跑掉!可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东西?他比你还小呢!他现在不过是失势了,依靠着你,等到他有一天得势,你这样的女人还不是玩完了就扔掉?”父亲歇斯底里的尖叫犹然在耳。
可碧儿知道如果西泽尔真的得势,那父亲只会巴望着她赶紧回到西泽尔身边。
“很快就会变好的,我来想办法,”西泽尔淡淡地说,“坐下来陪我看看夜景吧,晚餐一时还不会凉。”
碧儿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委婉地拒绝了:“我还是帮您梳梳头吧,头发很乱了,在马斯顿那边不太讲究发式吧?”
“也好。”西泽尔点了点头。
碧儿站在西泽尔身后,默默地为他梳头。三年过去了,他长高了些,像个大人了,不能再用以前的发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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